第27章灩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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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此一去,所謂遠疏,能不墮落輪迴?那時再返本還原,較之今,更不易也。尊者請思之。”波斯道:“久違戒律,豈不知愧?但成氏之念一生,萬劫亦難泯滅。惟教主智慮宏深,為弟子怎生設一長策,要使恩行兩優,方是十全之策。”地藏道:“且分付侍從行童,快備法駕,同至轉輪殿去。”少時法駕俱備,二人連轡行來,早到轉輪殿右。
卒吏入報,殿主出,三人分賓坐定。轉輪王道:“昨有小吏出言欠當,致犯尊者台顏,乞念法紀攸關,恕其狂妄之罪。”地藏道:“此固殿下所司,不妨尊胥直道。
但其中事有委婉,非刀筆吏可以概擬者。老衲此來,有個主意,包你兩下喜歡。”轉輪躬身道:“此事實非下官故肯,乃法紀所幹,不得不然耳。
況事在變成大王,下官亦難自主。教主若有見諭,謹當一一聽命。”地藏道:“非也。老衲豈比利之徒。
而於大王前行刺乎?即波斯尊者所幹之事,原系不可之局,又安得相怪?今波斯尊者有誓雲:不繼成氏箕裘,誓不往生極樂。故其西歸之心亦淡然也,直捨己法軀,為成氏子。吾論此事,雖佛祖亦莫之,量大王必不阻也。
但老衲又有一慮:波斯師全身降凡,惟恐墮落,只將三魂之內指出一魂,託生成家,其二魂乞大王復其舊相,暫留地府,與老衲盤桓數年,協力救濟,以補思凡之孽。待得陽世那魂轉來。
然後糾合三魂,以圖西返,豈不公私兩盡?既可了成氏之俗緣,又不累佛門之規戒,獄中濟渡,功不淺鮮,豈不美哉?”轉輪應允。波斯大喜,即時同到變成殿前,變成王即將本來面目呈上。波斯閤眼間復了本相,又來致謝地藏。地藏道:“恭喜,恭喜!有心如此,一發煩二位大王,將成[王圭]妾宮中、兒女分內一查。”二王隨即分付。曹官稟道:“成[王圭]夫無子,注已斬然。幸其婢宮不絕,已有將產之孕,雖系男胎,其實生而不育。今波斯尊者既為彼續祀,何不就投此胎,以繼其壽算,增其福祉,為成氏光,有何不可?”波斯道:“幸有此便,事不宜緩。”於是辭了二王,回到普度院中。入定之際,指出一魂,隨着一行人役,先覓本坊社令,再尋本家祖宗,一同來到一個去處,雖是臨安舊徑,其實未徑走過,原來卻是周智家中。那臨盆將產的。
也不是別的,卻原來便是當年花園裏打不殺的翠苔姐姐。那翠苔自再配成[王圭],表正作為外妾,人便喚了三娘子。又有那不怯氣的,就口叫他翠三娘子,從此叫得溜,永遠叫出。不期這翠三娘子,只那一晚後,便不行了經次。
但覺神情睏倦,飲食不思。看看作寒作熱,加以嘔吐頻頻。何氏看來,只道他心下不樂,染此病。又過幾時,轉覺眉低眼懶,步緩身。
那時何院君才有些疑道:“翠三娘,你可也自知得是什麼病症,覺來何處有些疼痛麼?”翠苔道:“身上頗無病症,只不知什麼酥懶,一味少力。想是命薄,只該受苦倒好。”何氏道:“不要説這話。你那經次可準麼?”翠苔道:“像五六個月不來了,不要成個血蠱才好!”何氏道:“那晚成員外來後,可還行否?”翠苔道:“那晚員外來,正值月事才絕,羞答答的。不瞞院君説,員外有些不老實,被他灌下一肚熱騰騰的便溺,以後員外也不來了,月水也不來了,直到如今,受下這病。敢問院君,這可是傷內麼?”何氏笑道:“痴妮子,這事兒也不曉得!且喜是孕了!”翠苔道:“院君又來説笑!難道員外與都院君做了一世夫,不能有孕,與我宿得一晚,便肯坐喜?”何氏道:“此事那裏這般論得。待我請位醫師,討幾劑安胎藥你吃。”再説周智聞得子説翠三娘子已有了三五個月妊孕,不勝之喜,對成[王圭]説知。
那時正是成[王圭]分家之後,氣悶在懷,多不到周智家來,周智亦為看不得都飆形狀,也不往成家來。自從石佛庵送了熊二孃剃髮之後,兩人竟不相會,直至空趣回首,兩人才在石佛庵重會。
那時成[王圭]因熊二孃出家未幾,供膳無多,即便回首,心下好生憐憫,慟哭甚哀。周智解勸間,忽然記得翠三娘之事,暗想道:“這是第一種消愁解悶的奪命丹,為何許久不與他服下?”便對成[王圭]道:“老哥,空趣師往生極樂國土,何必恁般煩惱?且與你山頂上高峯去處遊賞一回如何?”成[王圭]尤未走動,周智拖番便走。
來到一個無人去處,周智道:“阿兄,你真是個見機而作的人!”成[王圭]道:“怎見得?”周智道:“憂人之憂,你亦憂其憂。
樂人之樂,你亦樂其樂。老院君與熊師父頗相恩愛,你亦假作悲酸,豈不是見機而作?”成[王圭]道:“老弟,你也取笑我?”周智道:“不笑你別的,只笑你一味只曉得個老渾家,並不知有他人。
翠三娘子為你這老騷,被院君打做十生九死,幸在我家,你也再不來望他一望?這也罷了,昨還聞得老説,翠姐姐自知那晚被你放了熱騰騰一股的溺在肚底,害他便八九個月茶飯不甘,月事都不行了。
肚中結成一塊斗大疙瘩,時常耿來耿去,好不恨殺你哩!”成[王圭]笑道:“若得有這一,便與他怪也甘心。想那晚有些意思,難道果然有了妊孕?”周智道:“既知有孕,有你這樣做老子的,修也不去修一工兒?”成[王圭]道:“老弟不要説笑,若有此事,實實對我説知。”周智然後當真説了一遍。成[王圭]不勝之喜道:“老弟,此事只可你知我知,千萬不可對他人説知。倘走漏了消息,不惟娘母難存,且又兒女莫保。若虧天地,撫養到得三五歲,便不妨事。今我就來看一看。”周智道:“看便看,只不要又擦去了印兒,帶累老周淘氣。”成[王圭]一歸,頗沒工夫,一連捱過數,並無空便出門。
這心中忽然突出一條鬼話,對子道:“拙夫前許了空趣師父的骨塔,今要往磚瓦鋪買辦物料,稟過院君,氣求告假一。”都氏道:“磚瓦鋪近邊頗有,不必自己去得,即着成華去遭也罷。”成[王圭]道:“院君有所不知,此磚不比家下打牆砌灶,那造塔的,須要花磚細瓦,成華如何理會?必須自去才妥。”都氏道:“便放你去,只小恭仔細些。”成[王圭]急至磚鋪,事完,即忙來到周家,向何院君十分致謝,便進翠苔房中。那翠苔和衣睡在牀上,成[王圭]揭開羅帳,只見蓬鬆綠鬢,淺淡紅妝,凝朦朧之鳳眼,攢葱茜之蛾眉。
成[王圭]此際興不可遏,又難將此事復行,只得捧住香容,把個白皚皚的胡嘴噘着道:“心肝,怎的晝眠在此?”翠苔驚醒,不知是誰,猛然摸睛叫道:“那一個敢到此間,這等無狀!”成[王圭]道:“心肝,莫怪,便是老夫。”翠苔道:“原來員外到來。今甚風兒吹得到此?敢是那一條肚腸記得起哩!”成[王圭]道:“不是老夫不記掛你,可奈自從那回去,挨頭有事。況兼老潑賤多心,驗出假印事端,害我費財吃苦,幾乎蕩產傾命,再有何等心情走來看你?
昨者因你熊氏娘子回首,虧得周員外把何院君之言,説與我聽,方知你身不健,今特來看你,可喜是有孕了麼?”翠苔道:“自從懷孕,終酥軟。
只因前聞得我熊氏娘子沒了,一個苦痛,今轉加狼狽。唉,娘呵,自恨丟你出門,不能伏侍得你,想你夜來看我,多應要我同去。唉!總是這多愁多病的苦命,到隨了你去,也省卻耽煩耽惱也!”成[王圭]道:“乖,你夢中見着二孃,乃是記心之夢,料無不祥之事,怎説這些言語?你做的怎樣夢兒?”翠苔道:“三更之後,夢我二孃,見他雖是舊龐兒,大非昔年光景。
不知怎生竟有一班官寮,隨擁來到此處,我卻不勝驚喜。那班人役俱在外廂,只有二孃直入房內。正叩問幾句,不期二娘子投我懷中,忽然不見,但覺一身冷汗,譙樓上已四鼓矣。自從離牀,只覺痛肚疼,幾回撐架不牢,只得和衣睡在此間。敢是不祥麼?”成[王圭]道:“自那晚算今九個多月,已當分娩。熊二孃坐化成佛,若得肯來投胎,定然有些好處,不妨,不妨。”問答之間,翠苔連聲“肚痛”陣陣痠,忙對何院君説知:“快接穩婆到來!”不多時“哇哇”的產下一個孩子,生得眉清目秀,耳大身長。成[王圭]不勝之喜,即借周智銀兩送與穩婆,分付不可使人得知,悄悄整酒,不在話下。
轉眼間滿月到來,周智對成[王圭]道:“老兄,侄兒滿月已到,少不得做湯餅會。你卻不可故意縮在家中,省錢與兒子。”成[王圭]道:“豈有此理!我正要具一小酌,酬你美情。惟恐家下整酒,要消息。
我有個計策在此:後西陵五聖賽會,每次赴酌,老再不見阻,不若冒此名,另具樓船,有屈院君並二位賢郎、二位令媳,一同遊玩一番,豈不妙哉?”周智道:“絕好!”那成[王圭]備辦已定,侵晨,一班男女轎馬,齊出湧金門上船。
其時卻是三月初旬,暮時候,豔陽天氣,説不盡綠暗紅稀,山明水秀。古詩讚這西湖,只消四句包括得妙:湖光瀲灩晴光好,山空雨亦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