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①⑦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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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峽谷裏，到底有什麼？”季棠棠抬起頭看着嶽峯，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場合，一味裝傻岔開話題的手段未免太過拙劣，不如單刀直入。

“你確定你想知道？”

“什麼意思？”嶽峯果然就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季棠棠慢慢將領口拉下，出之前一直掩蓋的部分，白皙的脖頸之上，一道猙獰的淤青勒痕，像是條長蟲，狠狠地盤繞一圈。

“嶽峯你看好了，”季棠棠聲音很平靜地提醒他“不管這個峽谷裏有什麼，那都是我的麻煩。如果你不知道，那就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你知道了，到時候想置身事外就不那麼容易了。”嶽峯盯住那道勒痕看了很久，沒有立刻説話。

如果用以前的老話説，他也算是久歷江湖了，季棠棠説的道理他不會不懂:有的時候，知道的少，煩心的也就少，不是所有的秘密都適合探聽和窺視，好奇害死貓，有些秘密，是要死人的。

而季棠棠的秘密，一定不簡單。

季棠棠知道他被自己説動了，她輕描淡寫地給駱駝背上加了最後一稻草。

“就算你自己無所謂，也多少想想苗苗。”果然，一提到苗苗，嶽峯的表情就變了，這軟肋看來她是抓對了。

“我對你來説，也就是個陌生人、外人，你真想管這事？真想管我就告訴你，你確定你要聽？”短暫的靜默之後，嶽峯突然就從椅子上站起身:“我不想聽了。”季棠棠笑起來:“聰明。”只是笑着笑着，她忽然就有一些心酸:自己的事果然就是狗憎人嫌到這個地步，連嶽峯都不想聽了，看來這裏是沒人想聽了。

“那就這樣吧。”談話可以結束了，季棠棠低頭去拉領口的拉鍊。

嶽峯卻沒有動，遲疑了一下之後，他很冷靜的開口:“棠棠，如果我想讓你走，你不會介意吧。”季棠棠的手一下子就僵在了領口。

“我不想知道你有什麼秘密，也不想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但是相對於苗苗、羽眉、曉佳，甚至老子他們，你這個人都太複雜了。既然你自己都承認自己是個麻煩，我不想招惹，總還有權利請麻煩走吧。”季棠棠的喉嚨滾了一下，想説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只是嶽峯説的這麼不客氣，她到底不是沒臉沒皮的人，頭一次被人家當面掃地出門，兩邊的臉紅的火燒一樣。

“我去跟老子説一聲，”嶽峯起身把椅子歸位“這幾天不收你的房費，你收拾收拾今天就走吧，自己保重，不送。”這幾句話説的輕，其中的意思卻重，一個字一個字，像是巴掌狠狠摑在臉上，季棠棠只覺得嘴迅速發乾，上下碰觸，都能覺到乾澀，她艱難的開口，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我不能走。”

“什麼意思？”嶽峯迴過頭來“什麼叫你不能走？”

“他們應該會來找我，我要在這等。如果臨時換地方，説不定又會有變故，我暫時不能走。”季棠棠很快把要説的話説完，幾乎可以預到即將到來的一場暴風驟雨。

“他們？他們是誰？”嶽峯的臉漸漸變了“對你動手的人？”

“嗯。”嶽峯然大怒，他把椅子重重頓在地上，對着季棠棠大罵:“季棠棠，你tmd太無恥了。”門外傳來曉佳慌張的聲音:“棠棠，怎麼了？怎麼了？”嶽峯本不理會曉佳，他指着季棠棠破口大罵:“你明知道那些人會來，你還沒事人一樣一聲不吭？這店裏這麼多人，苗苗、羽眉、曉佳，她們怎麼辦？出事了怎麼辦？”季棠棠咬緊牙關，門外的曉佳聽的不清不楚，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輪着拳頭把門砸的砰砰響:“喂喂，又關我什麼事，嶽峯，有話好好説，你別跟棠棠吵啊，你看她摔成那樣。”曉佳的話多少提醒了嶽峯，他上前一步，狠狠攥住季棠棠的衣領往上提，季棠棠脖子被這麼一勒，一口氣險些沒過來。

“我不追究你這人怎麼這麼渣，”嶽峯壓低了聲音“馬上收拾東西，滾。”季棠棠抬起頭來，眼淚差一點就奪眶而出，她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低聲懇求嶽峯:“嶽峯，不會有事的，我看過，旅館只有兩個進口，都在樓下。到時候你們都在樓上不下來，不會有事的。”

“你妹！”嶽峯活生生讓她氣樂了“你連幾個入口都看過了，你以為你誰啊，007演電影啊，這是你家啊，你憑什麼啊？”越説越氣，到最後按捺不住，狠狠將她搡了出去。

季棠棠沒有站穩，後退時絆到牀邊，重重摔倒在地。

哥的旅館是木結構，二層用的木板，稍微有個響動都不小動靜，一個人這麼個百十斤的重量，往下這麼一撞，整個樓層都震顫了一下。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嶽峯沒想到這一搡能把她推倒，一時間有點發懵。而門外的曉佳完完全全是被嚇住了，她看不到屋裏的情形，自覺這麼大的動靜，那一定是鬧的天翻地覆了，一時間想象力爆棚，腦子裏迅速勾勒出血滿地的畫面，幾乎是瞬間失語，一顆心跳的簡直是要躍出腔。

季棠棠趴在地上，倒也不覺得疼痛，眼淚終於沒忍住，滴了兩滴在地上，迅速與木板地上的塵土凝在一起，看起來頗為渾濁。季棠棠自嘲地笑笑，閉了閉眼睛，把眼角的淚水給壓回去，然後若無其事一樣撐着手臂倚着牀邊坐起來，她揚起頭看嶽峯，嶽峯還站着，從這個角度去看，分外高大，氣勢迫的她要矮到地底下去。

季棠棠動了動嘴，聲音很輕:“就當幫我個忙，好不好？”嶽峯沒有立刻説話，他表情複雜地看着季棠棠，嘴抿了抿，似乎是在衡量這個忙究竟該不該幫，能不能幫。

季棠棠不再説話，只是抱着膝蓋抬頭看他。

短暫的沉默之中，門外忽然就傳來了曉佳的尖叫聲:“哥快來啊，救命啊，嶽峯要殺人啦！”屋內的兩個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面面相覷之下，先回過神來的季棠棠噗一聲笑出來，這一笑就收不住口了，直笑的肚子都疼了。

這麼神經兮兮的曉佳，之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可愛？

嶽峯緊接着回神，他估計也無語的，沒好氣地衝着門的方向來了一句:“有病。”不過不管是真有病還是假有病，曉佳這一嗓子，威力還是相當巨大的，加上剛剛季棠棠摔的那一下子早已驚動了樓下的人，木製樓梯上很快又傳來雜沓的蹬蹬蹬的腳步聲，哥的嗓門最大，語氣中有着可以想見的崩潰:“這是又怎麼了啊？”季棠棠居然又笑了起來。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火遍全國的電視劇《還珠格格》，每次小燕子她們又闖了什麼禍時，那位皇阿瑪總是一臉崩潰的跑進跑出，潛台詞似乎和哥是一樣的。

這是又怎麼了啊…她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淚，抬起頭時，嶽峯正一臉無奈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為什麼，看着她這麼狼狽，眼眶紅紅地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嶽峯的火反而發不出來了，在哥他們把門拍的砰砰響準備破門而入之前，他問季棠棠:“萬一連累的其它人出事，怎麼辦？”季棠棠平靜地回視嶽峯的眼睛:“萬一出事，我賠命。”嶽峯沉默。

就在這當口兒，本就不怎麼結實的門閂砰的一聲被從外頭推斷了，一大幫子人破門而入，衝在前頭的哥險些收不住腳。

不過他很快就收住腳了。

哥瞪着一雙眼睛看坐在地上的季棠棠，看她淤青的眼角和滲着血絲的嘴，看完了就去看嶽峯，緊接着他就口吃了:“你…你你，這都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