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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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過後,帕拉多到蒙大林飯店外面去接查尼的班,後者站在車旁的人行道上,一邊地伸懶,一邊在哈欠之間對着老闆做簡報。
能説的話少得可憐。查尼在夜午左右看到他們返回飯店,之後一切都非常的平靜。在新鮮麪包和法式糕點於六點鐘送來之前,一點聲音也沒有。幾位趕早班機的客人半小時之後離開。除此之外,乏善可陳。這是個平安夜,不需要動作,錢賺得容易。他希望接下來都能如此。
離去時,查尼把外套領子翻起來,以抵擋清晨凜冽的空氣。
“都給你了,老大,我下午會打電話來。”帕拉多坐火車子,打開車窗讓香煙和大蒜的臭味飄出去。查尼是個可靠的傢伙,不過他會把該死的香腸帶到車子裏面吃,而且總是將發着惡臭、沾滿油脂的包裝紙到座位底下。帕拉多把它丟進水溝,開始整理四周的物品:香煙和移動電話在儀表板上,裝有各式武器的尼龍袋在右邊的乘客座位上,地板上還有一個五公升容量、配有螺旋蓋的塑膠桶子。在昨天的兩次驚恐之後,他不想再經歷臨時找不到廁所的窘迫。這是長時間街頭跟蹤的嚴重職業傷害之一;另外一個就是無聊。不過在好好睡了一夜之後,再加上六位數字的報酬浮現腦海,他可以忍受些許的無聊。
由於掃街車剛走過,街道仍然是濕的,空氣清新,太陽盡力突破層層薄紗似的灰雲。酒店的男孩正在大門外的人行道打掃,另一位則在為台邊緣的常青樹澆水。帕拉多的眼睛從他們身上移向隔壁的建築物。它顯然沒人居住,窗户暗而髒,一條大鐵鏈圈過大門,它的破敗被完美無假的鄰居襯托得更搶眼了。帕拉多心想,也許有可能潛入這棟無人的建築物,在飯店的牆上鑽個…然後怎麼樣?不對。太吵,太複雜了。他需要他們全在一塊,遠離街道,遠離人羣,某個像是布倫森林的地點。他們為什麼不到那邊去跑步?所有的美國人不都熱愛慢跑嘛。
電話響起時,魯斯在刮鬍子,正對付着鼻子下面難搞的平面和隙縫。
“早安,我的朋友。我是尼可-法蘭岑。你應該還好吧!”他聽起來快樂而有自信,跟上次與他講話的法蘭岑截然不同。
“很高興聽你打來,尼可。你在哪裏?”
“撼謝主,離聖傑曼很遠。現在聽我説,我在路上,正要去找我在艾克斯市的朋友。我們能不能在那裏見面?從巴黎去很容易。高速火車四個小時就能把你們截到亞威農,然後你們可以在車站租車。”魯斯把聽筒上的剃鬍膏拭去,伸手拿紙筆。
“我們會去。你希望在什麼地方碰面?”
“我會給你我在那邊的電話。你一到艾克斯市就打給我。我們有很多事情要談。”短暫的停頓,然後“魯斯,你昨天有沒有注意到?有沒有人跟蹤你們?”魯斯想了一下。如果提起他們看到霍爾茲,很可能會嚇倒荷蘭人。這件事可以等他們見面再説。
“沒有,老兄,沒什麼不尋常之處。”
“好,好。你有筆嗎?”法蘭岑念出阿奴的電話,然後聽魯斯重複一次。
“告訴我一件事。”他的聲音裏帶着憂慮,使得魯斯皺起眉頭來。
“你們昨晚在哪裏用餐?”
“利普餐廳。”
“醃酸菜?”
“當然。
“太好了。那麼稍後見了。”魯斯打電話給安德烈和西,剃完鬍子,打包,半個小時後下樓去喝咖啡。他們幾分鐘之後加入,臉頰鮮紅,頭髮有點蓬亂,渴望聽到新消息。
“我就説他會打來,”魯斯説道,他臉上的清新紅光因為興奮而變得更亮了。
“待會兒我們要到別的地方去。很抱歉我們必須把年輕的西拖離巴黎。”他的眉扭在一塊,似乎是在説抱歉。
“不過他們告訴我,普羅旺斯這個地方不錯。我自己沒有去過艾克斯市。你去過嗎,安德烈?”
“那裏有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大學生。也許還有一兩個有錢寡婦。你會喜歡的,。那是個美麗的城鎮。”西的嘴巴噘了起來,自從仔細觀察巴黎女人之後,她便一直在練習這個動作:下突出,嘴向下扭,就彷彿是在用嘴做聳肩。
“漂亮的女孩!”她説。
“聽起來像場夢魔。我們能不能把他約到別的地方?法國有沒有像後波肯港的城鎮?我在那裏會到自在些。”等他們用完早餐,結完飯店的賬,帕拉多已經第五香煙了,他後悔自己沒把雜誌帶在身上。他看到他們和行李通過大門時,他的心沉了下來。他們即將前往機場要回家了。還有他的十萬美金。他媽的。一輛計程車在飯店外停下來,他發動引擎,直覺地瞧一眼燃料表。
計程車越過納河,不過並沒有朝東北方的羅伯西機場行駛,反而是向右急轉。帕拉多閃起方向燈,鬆了一口氣;他們一定是要去火車站,奧斯特利或里昂。過了五分鐘之後,看得出來他們的目的地是里昂火車站。這意味着他得把車留在拖吊區。管他去死。和十萬比起來,罰金又算得了什麼?他拿起儀表板上的移動電話,把它放入口袋中,此時他已經跟着計程車開到火車乘客的入口處。如果他們的票早已買好,那麼要趕上他們,可能得大費周章。
然後他打滑後煞住車,幾乎撞到正在報攤翻閲雜誌的女孩。接着他看到其他二人。他們已經加入排隊的人龍——長而緩慢移動的購票隊伍,帕拉多是再歡不過了——等着購買單票。他抬起報紙,轉過險去,加入他們旁邊的另一行。
他剛好比他們先一兩個人抵達售票窗口。乖戾、不耐煩的售票員瞪着他。
“怎麼樣,先生?”麥次?斯特拉斯堡?馬賽?咕映出一聲詛咒,帕拉多移到了一旁,假裝在袋子裏翻東西,背對隔壁的隊伍,豎起耳朵。
他差點就錯過,原本預期會聽到美國腔調,而非安德烈以道地的巴黎法語説要買三張到亞威農的票。不過接着用英語説道:“魯斯?下一班十分鐘之內出發。”那麼他們是要去亞威農了。帕拉多以肩膀回隊伍,怒視着來自一位女士和一隻狂吠的狗的抱怨,把錢推過窗。火車離去前,他還有幾分鐘的時間。不過還不用打給霍爾茲。等他確定三個人都上了火車再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