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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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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仲思無語。在他心境最狼狽不堪的時候遇見她,不知是悲是喜。他最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付悽慘相;他從來在她面前是氣勢昂揚,談笑自若的。他愛看到她見到他時眼中散發出的敬慕讚歎之。然而這份愛慕是給一個自信滿滿才華橫溢的男子的;現在的他心境蒼老落魄,她這樣明媚媚的笑容有如絢麗的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無邊氾濫的自卑使他畏懼這簇閃亮,自慚形穢,只想遠遠地離開找個陰暗處躲起來。

但是內心深處,他又渴望能在心愛的女子面前把心裏的委屈一吐為快。渴望傾訴,渴望被理解,渴望温柔的觸摸,渴望柔聲細語的安

殷仲思別過頭快步疾走,過了一會兒,只見綠兒也不做聲,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努力地想要跟上他的速度。

殷仲思霍地轉身。"別跟着我。"他啞聲道。

綠兒仰頭望他:他眼裏沒有不耐厭煩之,聲音也不暴;只是臉上隱隱地有某種表情是她從來未曾見過的,讓人見了不安、會心酸、緩箏徨無措。"你怎麼了?"綠兒驚惶起來。"你生我的氣麼?我做錯了什麼?你告訴我好不好?我一定道歉。"殷仲思注視她片刻,微微搖頭道:"跟你不相干。我心情不好,想一個人待著。"綠兒聽説跟她不相干,心情並沒有變得輕鬆,反而更沉重了。為什麼跟她不相干?那種覺,彷彿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彷彿他把她從他的生活裏分離出去了。曾經共享的親密:諸如關於一隻鞋子的小笑話,約定不告訴別人的小秘密,在人前不便言語時意會於心的相對微笑,這會兒都無影無蹤了。綠兒站定,固執地不肯離開,想靠近他抓住些什麼,找回些什麼。

"別碰我。"殷仲思閃身痹篇她的碰觸。他現在的身體易碎,正如他支離破碎的內心。

"為什麼?"綠兒委屈地開口,"你到底怎麼了?"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殷仲思永遠無法對她的眼淚免疫。他遲疑了一下,伸出手抱住她。綠兒倒在他懷裏噎:"別再躲開我。"她要求。

"好。"他嘆口氣。

"別再把我推開。"沉默了一下,他再度答應:"好。"

"別不理我。也別生我的氣。"綠兒不斷加砝碼。

殷仲思雖然正心情不佳,也忍不住輕笑了下:"好,都依你。"綠兒眨眨眼:"還要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在苦惱什麼?在難過什麼?"殷仲思望着她,不語。

綠兒伸手‮摩撫‬他的臉,輕聲道:"我要知道。你的每一個表情,每一縷心思,我都想知道。"殷仲思怔怔望着她,忽然心中又酸又澀:不管是有奈無奈、有意無意,這輩子他都要辜負她的這片深情了。希望她只是情竇初開,借他寄託一下情思。也許他不在她眼前,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把他忘了。剛開始時傷心難免,時間卻是最佳良葯,可以讓人忘卻一切哀痛煩惱。只怕要不了幾天的功夫她就會把他忘得乾乾淨淨了。

雖然百般開解自己,但心裏實有隱慮:萬一她死心眼認死理又固執呢?萬一她想不開呢?萬一她恨他入骨呢?不不,她年紀小,哪懂得什麼是徹骨之痛,什麼是無望之哀。大抵是貪玩圖新鮮罷了。實因他情願她忘了他,也不想她恨他。只是自己心裏的痛這樣強烈,又有什麼法子可以化解。她的點點柔情,千絲萬縷網住了他,掙不得,也不想掙。千言萬語鯁在喉頭無法出聲。最艱最難的是兩個字:離別。

他笨拙地開始解釋,希望她明白。"我,我這個人才能不算太大,對於功名利祿又不算淡泊,常常以此自苦,實在是個蠢材。"

"不會呀。你是我見過最聰明最能幹的人,"綠兒熱烈地反駁,誰都不可以説她心上人的壞話,就是他自己也不可以。"而且你真誠坦率,只這一點就足以抵得上別人的許多優點。"殷仲思苦笑:情人眼裏出西施,還有什麼可説的。他緩緩放開她,改為牽住她手信步向前,在園中漫步。

綠兒好喜歡和他這樣依偎着攜手前行,覺得就算這樣走一輩子也無妨。她心裏歡快,臉上就忍不住微笑。

殷仲思看着她的笑臉,益發難以明言。兩人就這樣默不作聲走了一會兒。綠兒先忍不住,開口道:"我,我有話要對你説。"唉,為什麼她總是先沉不住氣的那一個?她心中快樂地懊惱着。殷仲思不言,只是等着她説下去。綠兒站定,臉羞紅了,閉上眼,不顧一切説出口:"我要嫁給你。"不管了,誰規定女孩子不可以先向人求婚的。她現在説了,會怎樣?難道會被拉出去砍頭麼?無聊的規矩!她才不管那麼多。自己的幸福,找到了,就要牢牢把握。殷仲思不是個拘禮的人,應該也不會太在意才是。

殷仲思吃驚地望着她:她真的想過要嫁給他?心裏悲喜集:也許,這樣就足夠了。

他是為她好,或許現在她不這樣認為。可是他一天不得志,一天心結不解,他就不會真正舒心快活;越來越鬱悶的結果是情大變,並且無可避免地越來越古怪乖張。和一個終不快活的人在一起,她又怎麼快樂得起來?她幸福的保障在哪裏?

她可以衝動,他不可以!他不再年輕,沒有任的理由和藉口。

如果他想要和一位女子成親,他必須確保自己能帶給她幸福。婚姻之道本已多艱,沒有足夠的把握,明知道不匹配,怎麼可以不理智行事,而試圖聽從內心的直覺。拒絕啊。還猶豫什麼?等自己一時昏頭,受她嬌憨神態所惑而將錯就錯麼?啊,她臉紅得多漂亮。他要怎麼違心地對心儀的女子説"不"?

為什麼沒有聲音?綠兒有一絲絲疑惑。也許他想不到她這樣大膽厚臉皮,敢向他求婚,説不定此刻正吃驚地張大了嘴合不攏來,自然也就沒法子講話。想到這兒,她笑意更濃。

殷仲思忍住哀摩她臉蛋的衝動,咬咬牙:説了罷。再拖下去殊為無味。"綠兒,我,我不能娶你。"這是什麼回答?!她萬萬沒有想到!

大驚失之下,她睜開眼,顫聲問:"你,説什麼?"不可能。他明明喜歡她的,怎麼可以拒絕她。他又在開她玩笑,讓她着急一下,一定的。可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她非常不喜歡。對,就這樣告訴他。可是,他的表情這麼嚴肅;可是…她不知不覺身子在輕顫,喉頭乾澀,發不出聲音來。

"我不能娶你。"殷仲思狠狠心再説一遍。

過了好半晌,綠兒才心痛地問:"為什麼?"他不是在説笑話。那麼,是真的了?他真的拒絕她,不要她?心好痛!為什麼會這樣?只是她一向不服輸的個支撐她站在原地不動,沒有羞愧地逃逸。

"因為我要走了。"殷仲思不敢看她,怕自己説不下去。要了就了個乾淨罷。無謂藕斷絲連、牽腸掛肚。

"為什麼?"綠兒固執地問,要一個理由。

"我們殷家和你們桓家本來就是冤家對頭。你伯父進讒言貶我父親為庶人,害我父親鬱郁而亡;害我母親貧苦無依,有了病也無錢醫治,最後貧病迫而死;害我十歲時就成了無爹無孃的孤兒,備受孤苦。難道我們還能成為親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