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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歡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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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仲思這幾天考慮下來,不免想:"其實他一個年高長者教訓我這後生小子幾句也不算什麼。我極該垂手肅立,低頭聽訓,何苦去得罪他。只是在場面上一時下不來台,就忍不住發作起來,自毀大好前程。"謝安雖然説什麼還是要他過去,但語氣如此傲慢無禮,他便想低頭也難以説服自己。還是不要太當真,聽過就算。"想來平時和那幫小子們處久了,只有我教訓人的份,忽然換成別人教訓我,便適應不過來,忍不住要出言頂撞;又或者自卑心太重,一遇外力就內心張揚,不肯讓人有半分看輕。何況他言語如槍正戳中我心底最深處的心思,自然會老羞成怒了。唉,衝動莽撞,如此沉不住氣,長此以往,如何是好?!"雖然道理都明白,可是事到臨頭就會忍不住本,正所謂"眼裏識得破,肚裏忍不過"。

他搖頭苦笑:拗不過自己的格脾氣,那也是無可奈何。一個人生死富貴、文治武功,俱是命中註定,半點強求不得。

*****

桓櫻出嫁了。桓蟠與謝家小姐的婚事卻耽擱了下來。

一天殷仲思與桓蠣正在下棋,綠兒在一旁觀看,桓蟠卻在邊上不停喝酒,腳邊已堆了兩隻空酒罈,正在喝的那一罈也快要見底。

綠兒叫道:"小扮,你還不認輸?你這一塊廿幾個子鐵定保不住了。這一片被吃掉,你就死翹翹了,再來下去還有什麼意思?!"桓蠣惱道:"都是你在一邊吱哇亂叫,害我分心,不能好好下棋。"綠兒笑道:"好稀奇。拉不出屎就怨茅坑。我自管我説話,礙着你什麼了?你自己不能專心,關我什麼事?再説先生也在一邊聽着,他怎麼不分心,照樣輕輕鬆鬆地贏你?可見是你自己水平太臭。喂,你不要再佔着茅坑不拉屎了好不好。讓我啦!讓我來啦。我一定可以殺他個落花水、人仰馬翻、片甲不留。"桓蠣白她一眼,"你不要來吵我們。你要下棋不會去找二哥。他正閒着呢。"綠兒瞥了桓蟠一眼,搖頭:"我不要。二哥這幾天陰陽怪氣的,我不要去理他。你去跟他下好了。走開啦,讓我跟先生下棋。"硬是把她哥哥擠開,代替了他的位置。

桓蠣悻悻退下,從下棋者轉為觀棋者。

殷仲思閒閒問道:"你們怎麼一個個都不大高興似的。出了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嗎?"綠兒搶着道:"小扮被革了職,他自己是稱心的,從此不必案牘勞行,樂得清閒自在。可是阿爹還不肯原諒他,見到他就給他臉看;而且被罰打的那二十下大板傷痛未退,股好痛,他這個皮嬌貴的大少爺一輩子沒捱過那麼重的打,自然快活不起來。二哥也不用説了,新近失婚又失戀。聽説是謝家小姐堅決要求退婚,什麼原因卻不肯説,寧可揹負出爾反爾的惡名。而二哥聽説後就開始發呆;然後發怒,説什麼醜八怪居然也敢嫌棄他之類別人聽也聽不懂的話;再然後就一言不發,借酒澆愁。原來二哥還喜歡人家小姐,那之前不想娶她的話也太口是心非。可憐,他這會兒一頭栽下去了,別人偏偏不要他,害他大受刺。"

"你閉嘴!"桓蟠斥責了一句,便又繼續喝他的酒,沒有更烈的反應。

綠兒有種不怕死捋虎鬚的刺,見他沒有象預期那樣的發怒,便吐了吐舌頭,接着道:"至於我呢,我最最煩惱的莫過於阿爹還沒有去把衞家的親事退掉。"

"這門親事是皇上定的,你爹想要推掉恐怕很難。除非有什麼特別的理由。不過你二哥也特地去幫你相看過了,説是男方的條件無可挑剔。"他不敢提當遊船上那位俊秀的公子就是她的準未婚夫,怕她知道後反應烈。她顯然一點也沒把那個人放在心上,更不必提一見傾心了,甚至比不上謝琰給她留下的好---儘管他們的相貌和貴公子讀書人的貴氣儒雅不分軒至。不可否認的,這情況雖不中他的意,但也不無得意:他很明白綠兒對別的男子提不起興趣跟他有很大關係。但是他不敢細想,念頭一觸到這裏就急急轉開。"不過皇上只是許婚,又沒有規定你什麼時候必須嫁。這幾天衞朗病了,衞家想你過門沖喜,催婚催得急。你爹不都以你年紀還小為由推掉了嗎?你呀,你天生命好攤上一個好爹爹,還敢在這裏抱怨。"綠兒噘噘嘴:"可是這樣又能拖多久?明年呢?後年呢?年紀小的理由用不了多久了啦。到那時又該怎麼辦?"殷仲思只是微笑:"天無絕人之路。到那時峯迴路轉,船到橋頭自會直,你不用現在就那麼擔心罷。"綠兒白他一眼,嗔道:"你説得倒輕鬆。"然而這些話説了沒一會兒,翩翩就滿面喜氣地來敲門。綠兒過去把門打開,奇道:"什麼事?"翩翩抿嘴笑道:"要是別人家小姐遇到這樣的事,喊命苦哭倒黴還來不及。不過我知道對你來説可是好消息。"

"到底什麼事?"翩翩對內張望了一下,猶豫道:"要不要出來説?我悄悄告訴你。"綠兒笑道:"拜託,不要神經兮兮的好不好。這裏又沒外人。"

"好罷。剛剛有人來府裏報喪,説是衞朗衞洗馬今天一早死了。小姐,你運氣真好,從此也不必吵着鬧着要退婚了。老天爺作主把你討厭的人帶走了。"綠兒驚訝得説不出話來。朝殷仲思望去,他也是一臉驚奇之,跟她一樣意外。

翩翩正在對綠兒笑着,忽覺有人一陣風似的衝到她面前,一把楸住她前衣襟,紅絲滿布的雙眼狠狠瞪着她,問道:"他怎麼死的?不是隻是生病嗎?那樣風神俊秀的一個人怎麼説死就死了。"翩翩猝不及防,被他嚇得説不出話。

桓蟠不耐煩。"説呀。快説呀!"翩翩帶着哭音道:"我不知道。我沒細打聽。一聽説就趕緊來給小姐報喜訊了。"

"報喜?!"桓蟠咬牙切齒,似乎恨不得捏死她。

翩翩急着身,叫道:"報喪的人剛剛還在大廳,正跟老爺回話呢。他也許還在,衞,衞公子的事他最清楚。"桓蟠把她暴一推,喝道:"閃開!"越過她跑出門去。

綠兒氣不過,上前攬住她,怒道:"二哥發什麼神經,這樣子推人。翩翩又沒有得罪他。"翩翩敢怒不敢言:這些公子哥兒實在可惡,亂抓亂推亂罵,簡直魯到極點。唯一值得安的是,這府裏的少爺們還算老實,不會對丫環們胡來。要是攤上荒的主子,象她這樣的小丫頭便是被強奪了清白也訴冤無門。

殷仲思道:"聽説他與衞朗好,傾蓋如故。朋友死了自然傷心,偏偏你們還在那裏眉開眼笑地説什麼是喜事。他一時發怒,也是有的。"綠兒惱道:"什麼死了朋友傷心,剛剛認識的朋友,情會好到哪裏。再説又不是我們害死他,拿我們出氣做什麼?我看他是失戀後有病敝僻,遷怒於人才是真的。"桓蠣在一邊涼涼地道:"你真的肯定不是你害死他?我可好幾次聽你求天罵神咒他早死,好讓你不必嫁他。"綠兒罵道:"神經病。亂講!我哪有求神收了他的命。我不過是説,既然病了,何不早死,免得還拖累人。要是老天爺真的如此靈驗,讓我有求必應,那我趕明兒就求他讓你早死早超生,省得活着是個糊塗人,死了也是糊塗鬼。"桓蠣怒道:"你又清楚明白了?你不過仗着爹疼你,就刁蠻胡鬧,連哥哥也不放在眼裏!衞朗死了是你活該。"綠兒朝他做鬼臉,叫道:"不服氣麼?誰叫你這麼討人厭,文不成武不就,是個窩囊廢。不及二哥一半,更加不及大哥十分之一。就連姐姐們嫁了人都收到夫家好大一筆聘禮。這家裏多了你有什麼用?不過多條米蟲,還拖累家人。"桓蠣大怒,臉漲得通紅,不再顧忌,叫道:"你未過門就剋死了丈夫,命帶煞星,天生的不吉利。看以後誰還敢娶你。你這輩子都嫁不掉!

"你,你…"綠兒氣得臉蛋嫣紅,目中帶淚。"你咒我?!我告訴阿爹去。"跺跺腳,轉身就走。

殷仲思一把拉住她,説道:"且慢。"唉,這兩個小的,都是嬌寵慣了,一言不和便鬥嘴,又是誰都不肯相讓半步。向來罵人無好口,這不,越罵越不象話,越鬧越僵。

綠兒惱道:"幹嗎拉住我?我要去告訴阿爹啦。"殷仲思微笑道:"羞不羞?有什麼事情自己不能解決的,非要去告狀不可?"桓蠣雖則臉上裝得不在乎,心裏實緊張:要是告到阿爹那裏,阿爹肯定理由也不要聽就會數落他的不是。何況近來他又惹他生氣,他更不會幫着他。阿爹一碰到小妹的事就偏心,實在氣人!

綠兒不依道:"可是他不公平。我才不是告狀,我是要討個公道。"

"哦?他怎麼不公平了?"

"他,他以大欺小。我是妹妹,年紀比他小,他應該讓着我才對。"

"誰説的?我只聽到過有理走遍天下,可沒聽誰説過年紀小走遍天下,還可以橫行無忌。"綠兒哇哇大叫:"你也偏幫他説我的不是。你應該站在我這一邊才對。我不要!你偏心!你好沒良心!"殷仲思笑道:"我哪裏沒良心了?我得了你什麼好處?"綠兒語,差點被急促嚥下的口水嗆到,心中暗怒,狠狠瞪着他,心裏罵道:這個噁心傲慢自大裝模作樣假笑愛欺負人的討厭鬼!哼,你看着好了,一有機會我就把你千刀萬剮。好後悔上次沒有叫他下跪投降,今天他才會這樣猖狂。

"你一定肚子裏在罵我。這叫做'腹腓',最小人不過。"綠兒哼道:"你又知道了?難道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扭過了頭不理他。可惡!他有時候也應該關心體貼她一下嘛。為什麼覺不到一點他的愛意,還幫着旁人來欺負她?!想起來也叫人傷心。

就聽殷仲思的聲音問道:"阿蠣,你是要官了還是私了?"

"官了怎麼樣?私了又怎樣?"

"官了就告到你爹那裏去,讓他評個是非曲直。私了你就向妹妹認個錯。你罵她是你不對。"桓蠣不服:"可是她也罵我了,你又不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