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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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百瓢又復仔細看了江子奇幾眼,含笑説道:“江兄久隱之後,突來找我,卻是何事?”江子奇選塊青石坐下,一面玩手中湘妃竹笛,一面微笑答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董兄不妨猜上一猜。”董百瓢略為思索,搖頭説道:“這事難猜,因為我與你們幾位未結仇,三十年前的‘野人山離魂谷’之役,又復對我絲毫無涉!”江於奇大笑説道:“董兄放心,我找你相會目的,不是為仇。”董百瓢摸摸下玉斧,惑然説道:“不是為仇,當是為利!但是我董百瓢窮愁半生,身無長物,雖有‘玉斧醉樵’之名,仍屬虛號!因為這柄斧頭,並非美玉,只是片斧形白石而已!”江子奇連連搖頭,失笑説道:“董兄不必擔憂,誰會動你那柄斧頭的腦筋?我尋你之故,一不為仇,二不為利,卻是為了一個‘名’字,而有事相求!”董百瓢詫異得跳將起來叫道:“金扇書生江子奇會對‘玉斧醉樵’董百瓢,慕名有求?
莫非你隱居之處,野樹太多,要我施展樵夫手段,替你砍除一些麼?
“江子奇眼望東方湖面的才升明月,含笑説道:“董兄,我先告訴你一件消息!”董百瓢飲了幾口美酒,點頭笑道:“願聞,願聞!”江子奇用手內湘妃竹笛,在一方質地極堅的青石上,隨意亂畫,口中緩緩説道:“三十年前的‘野人山離魂谷’之役,世人皆道‘九大凶’全死,其實大謬不然,除了我大哥及七弟、九弟,確被大悲賊禿、南門賊道所害以外,老二、老三,直至老八,迄今均仍然健在。”董百瓢臉微驚“哦”了一聲,不知應該怎樣答對,只好隨口答道:“恭喜恭喜!”江子奇繼續説道:“我們這劫後重生的兄弟姊妹之間,為了向大悲賊禿及南門賊道,索還‘離魂谷’血債,準備召開一場聚集天下豪英的天南大會。”董百瓢笑道:“這是武林人物常情。”扛子奇微笑説道:“但我們召開‘天南大會’之前,必須先把‘九大凶’的人數補滿,才足壯顏面聲勢。”董百瓢微微聽出對方語意,失驚説道:“江兄,你總不至於是找我去補充你們‘九大凶’之位吧?”江子奇看着董百瓢,點頭微笑説道:“董兄總算猜對,我就是想請你加盟補數,成為‘九大凶’的弟兄之一!”董百瓢方自搖頭蹙額,江子奇又復説道:“董兄不要嫌這‘九大凶’之名,不甚好聽,須知八荒四誨,五嶽三山的武林人物,何止千萬?其中僅僅出了驚世駭俗的‘九大凶’,你能占上一席,豈不比什麼‘玉斧醉樵’,強得多麼?”董百瓢苦笑説道:“江兄,你‘有眼須覓金鑲玉,莫把茶壺配夜壺’!我董百瓢所會幾手的平庸凡俗功夫,連替你們提提鞋兒,都不配呢!”獨孤策藏在壁上,靜聽至此,心中也極疑詫,認為“金扇書生”江子奇倘若邀約“綠衣幽靈”田翠翠,參與“九大凶”倒還可説,卻不知他邀約“玉斧醉樵”董百瓢之舉,含有什麼作用?
江子奇用湘妃竹笛,在那青石上,畫出“江南第一俠”五字,緩緩站起身形,含笑説道“董兄,我邀你共為兄弟用意,並非慕你之藝,只是慕你之名,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董百瓢搖頭接口説道:“我董百瓢除了傾杯暢飲,不甘後人之外,別無寸長。”江子奇懸起湘妃竹笛,撫掌笑道:“董兄越猜越對,我就是慕你‘百瓢不醉’之量,才請你參與‘九大凶’,結為金蘭兄弟!”董百瓢簡直聽得不敢相信地,苦笑説道:“江兄,你是否閒得無聊,才來拿我開心?難道就憑几杯酒量量,也配…”江子奇搖手笑道:“董兄不要驚奇,你的‘百瓢不醉’之量,對我們頗有大用,不下於震世神功,曠代絕藝。”董百瓢滿面疑,目注江子奇問道:“江兄,莫玄虛,你能不能説得明白一些?”江子奇微微一笑,反向董百瓢問道:“董兄,‘野人山離魂谷’之役,是誰領頭對我們‘九大凶’下手?”董百瓢因此事並非秘密,遂應聲笑道:“大悲尊者,及‘三奇羽士’南門衞等‘釋道雙絕’!”江子奇目兇光,獰笑説道:“大悲賊禿不談,董兄可知南門衞賊道,為何獲得‘三奇羽士’之號?”董百瓢點頭答道:“這點武林掌故,我還知道,南門衞是以‘卜、酒、睡’,得‘三奇’,江湖中並有四句‘一睡能教天地寬,一醉能令乾坤窄一卜能使鬼神驚,三奇羽士聲名赫’歌謠,到處傳誦!”‘江子奇笑道:“用兵之道,貴能料敵,並須智勇兼備,南門衞既然以”酒“稱奇,我們便想使他在‘酒’字之上,把一世英名喪盡。
“董百襄恍然説道:“江兄,邀我加盟之意,是要我與‘三奇羽土’南門衞,比比酒量!”江子奇點頭笑道:“天南大會之上,若能使南門賊道先與董兄互較酒量,後和我們惡鬥神功,則不論南門賊道是否沉醉如泥,必然減去相當功力,要將一世英名,付諸水!”獨孤策聽得好不駭然,暗想這幹兇,不僅武功驚人,連心思也惡毒到這般地步!董百瓢靜靜聽完江子奇話後,雙眉微剔説道:“江兄,你就準知道董百瓢肯參與你們的兄弟盟麼?”江子奇笑道:“照説嗜酒之徒,倘遇旗鼓相當對手,當屬生平至樂,無不逞豪苦鬥,一醉方休。但董兄若不願意,我也毫不勉強。”説到此處,手指青石上的“江南第一俠”五宇,陰森森地,冷笑問道:“董兄見聞甚博,你既知我昔曾於半夜之中,在此連屠‘江南十三俠”則應該知道這“江南第一俠’是怎樣死法!”董百瓢搖頭嘆道:“江南第-俠遭遇最慘,他傷在其餘十二俠之前,死在其餘十二俠之後,是被你點了‘五陰絕脈’,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他人又無法相救,非等肝腸寸裂,方才氣絕,最後還是次趕來探視的少林禪師,看不過意,加上一記‘金剛掌’力,才把這”江南第一俠“,超苦海!”江子奇點頭傲笑説道:“董兄説得一點不錯…”話猶未了,臉一沉,目中兇芒厲地,冷然笑道:“本來董兄願不願意和我們結為兄弟,應該全聽自便,但你既已把機密問去,卻*得江子奇,只能使董兄在兩條路兒中,選擇一條路走!”董百瓢眉頭一蹙,應聲問道:“哪兩條路兒?江兄不妨説出,讓我考慮考慮。”江子奇道:“第一條路兒便是應我所請,彼此同盟,結為兄弟。”董百瓢淡笑幾聲,又復問道:“第二條路兒呢?”江子奇搖頭譎笑説道:“我不願董兄選擇這慘絕人寰的第二條路。”董百瓢聞言,目光一注石上鐫出的“江南第一俠”五字,恍然説道:“我明白了,倘若董百瓢不允參加‘九大凶’盟約,江兄便將使我與昔年的‘江南第一俠’,遭遇同樣不幸?”江子奇雙眼一翻,縱聲狂笑地,點頭答道:“董兄真是明白人,我料你未必會選那第二條糊塗路吧!”董百瓢目注湖波,默然不語。
這時,明月已高“綠衣幽靈”田翠翠獨自駕着一葉扁舟在月光如水水如天的美好境界之中,向馬跡山緩緩駛近。
獨孤策則仍伏在暗中不動,想聽這“玉斧醉樵”董百瓢面對絕世兇人,及生死威脅之下,究竟作怎樣選擇?
過了片刻,董百瓢開始答話。
但他所答話兒,卻不僅出了獨孤策的意料,也出了江子奇的意料。
江子奇是猜董百瓢既知“江南第一俠”死狀之慘,必然擇第一條路。
獨孤策是猜董百瓢俠名久著,不至於怕死貪生,必然不辭一戰地,選擇第二條路。
董百瓢的答話則是:“江兄,你所説的第一條路兒,及第二條路兒,董百瓢全不想走,我想走第三條路。”江子奇“咦”了一聲説道:“我並未答應董兄有什麼第三條路兒!”董百瓢飲了兩口酒兒,豪情萬丈地,狂笑説道:“江兄既要邀我參與你弟兄之列,難道對這增加一條路兒的區區權力,都不給我麼?”江子奇眉頭略蹙,勉強笑道:“董兄,且把你想走的第三條路兒,説來給我聽聽。”董百瓢笑而不答,反向江於奇問道:“江兄,以你的絕世神功,對我的江湖末藝,互相比較,大概董百瓢幾招必敗?”江子奇又出意外,目光凝注董百瓢有頃,伸出左手三指,神情傲慢,語氣陰森地,緩緩説道:“三招。”董百瓢聞言,軒眉微笑。
獨孤策在暗中看出董百瓢笑意之內,含有極其寬神。
江子奇愕然問道:“董兄為何發笑?你所想走的第三條路兒,怎地尚未説出?”董百瓢微笑説道:“第三條路兒簡單,就是一般武林人物慣走之路。”江子奇“哦”了一聲,恍然問道:“莫非董兄是想和我動手?”董百瓢點頭笑道:“適才江兄自詡,在三招之內,必能勝我…”江子奇傲氣十足地,接口説道:“這不是自詡,江子奇既能説出,便可做到。”董百瓢放下酒葫蘆,緩緩拔出懸玉斧,含笑説道:“既然如此,董百瓢想請教三招,江兄若能在三招以內我,董百瓢願從所命,否則便兩不相涉。如何?”江子奇冷然笑道;“這是董兄自己提的主張,大概不會再行反悔?”董百瓢笑道;“我們一言為定,江兄請摘金扇。”江子奇目光冷瞥對方,哂笑説道:“不必取用金扇,我便空手相接,大概在三招之內,也可使董兄的玉斧出手。”董百瓢心中暗喜,應聲説道:“九大凶,威震宇宙,江兄既出狂言,定有絕學,董百瓢恭敬不如從命,便請江兄接我三招。”話完,招發,第一招“沉香救母”玉斧光卷狂濤,覷準“金扇書生”江子奇,連肩帶背地,猛劈而落。
獨孤策看得大吃一驚,暗想:萬事必須眼見事實,人言不足憑信!據自己所聞,這‘玉斧醉樵“董百瓢,一身武學不過平平,怎的玉斧一揮,居然威勢難當,招術之中,藴有無窮神妙。
獨孤策驚心董百瓢的斧招神妙,江子奇又何獨不然?雙眉略蹙,施展出“移形換影”絕頂輕功,連閃身軀,方算是逃出這招“沉香救母”之下。
董百瓢-招得手,絕學連施,招化“吳剛伐桂”、“五丁開山”斧光幻化作一大片風雷,竟比起手一招,還要威猛!
江子奇驚訝萬分,把在“野人山離魂谷”中,苦練近三十年的功力身法,儘量施為,才未為董百瓢玉斧所傷,但卻毫無還手機會!
他是絕代兇人,除了昔年敗於大悲尊者及“三奇羽士”南門衞手中以外,何曾受過這種挫折?遂惱羞成怒地,冷哼一聲,把懸金扇,摘在手內。
董百瓢所發斧招,雖具那等威勢,但卻見好即收,把玉斧回,向江子奇抱拳笑道:“江兄想是因我老邁昏庸,見讓三招,我們便從此別,後會有期如何?”江子奇吹了大話,卻在三招之中,未能還手,自然覺得難堪之極,無法甘心,但又偏偏説不上不算來,正左右為難,突然聽得漠漠水雲以內,傳來一陣銀鈴嬌笑。
隨着銀鈴嬌笑,自水雲中衝出一條梭形快艇,艇上乘着一位綠衣飄拂的絕女子。
“金扇書生”江子奇隱居苗疆甚久、既不知“綠衣幽靈”田翠翠之名,也不識其人,但從對方的風華氣勢以上,一眼便可看出此女不俗。
田翠翠穩住小舟,緩步登岸,目光微注“玉斧醉樵”董百瓢,俏生生、笑問道:“董老頭,你在此則甚,莫非想和我飲上幾杯酒麼?”董百瓢卻不僅認識這位“綠衣幽靈”並還嘗過厲害,見她忽然在此現身,不蹙眉苦笑道:“田姑娘莫要説笑,董百瓢這把老骨頭,哪裏還配和你飲酒?”原來“綠衣幽靈”田翠翠天奇,這“陪我飲酒”隱語就是要與對方好合之意,自然聽得“玉斧醉樵‘董百瓢冷汗直冒,急忙敬謝不敢。
田翠翠無非故意做作,哪裏會對董百瓢這等白髮老翁動情?聞言之下,面容一冷説道:“董老頭,你既不敢陪我飲酒,怎的還不快走?莫要等我約的意中人兒趕來,敗了我們興致!”董百瓢靈機一動,暗想跟前兩人“金扇書生”江子奇是三十年前的有名兇人“綠衣幽靈‘田翠翠是如今有名惡女,自己何不從中略加挑撥,使他們互生嫌隙,以魔降魔!
主意一定,便自苦笑説道:“董百瓢倒可敬遵田姑娘芳命,立時就走,但這位江朋友卻未必肯買你的帳呢?”田翠翠雙眉一挑霍然轉身,目光凝注在昔威震乾坤的“九大凶‘中列名第六的”金扇書生“江子奇臉上,曬然不屑的”哼“了一聲説道:”姓江的,你是個什麼東西,膽敢不聽我的話麼?
“江子奇正自深為董百瓢的三招斧法所驚,暗忖:這位嗜酒如命的老樵夫,怎麼有這高功力?
如今忽見田罩翠又對董百瓢如此頤指氣使,不更覺驚奇,心想:自己三十年來未履中原,居然能人輩出,這驕得出奇,美得可怕的綠衣美婦,不知又是什麼來源?
若換別人對他這等發話,江子奇辣手早施,但田翠翠那宛若天人的仙姿國,卻看得他有點魂飛魄蕩,談笑幾聲,緩緩説道:“我這姓江的,是埋名‘野人山離魂谷’三十年,被中原人物淡忘已久的武林逐客,難怪田姑娘…”話猶未了,田翠翠便已滿笑容地,失聲問道;“你既稱埋名‘野人山離魂谷’三十年,又復懸金扇,難道竟是昔九大凶中的‘金扇書生’江子奇麼?”江子奇“咦”了一聲,點頭笑道:“姑娘居然知道我的微名賤號,難得難得!”語音方落,右手襦衫大袖忽揚,三線金芒,破空飛出。
原來“玉斧醉樵”董百瓢趁着田翠翠與江子奇答話之際,便想悄然身,但剛剛縱上船頭,便被那三線金芒打中,低哼一聲,跌入舟內!
江子奇軒眉狂笑道:“董百瓢聽着,你中了我的‘絕命金芒’,最多隻能活到明午正;但若肯如我所言,則可於明卯辰時分,在所居室外,高懸白幡,江子奇即來解救,饒你一命便了!”董百瓢咬牙不答,獨駕小舟,衝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