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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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瑛手持“玉髓補元丹”依然愁眉不展,滿面憂容地,嘆息一聲説道:“病從病起藥可治,病從心起藥難醫!我除了適才那點顧慮之外,並因冰兒此病,是由中積恨鬱怒而起,若不能浚本疏源,使她把滿腔憤怒,儘管發,則今縱或病癒,明又可能病發,我們哪裏會有無窮盡的妙藥靈丹,來不斷替她醫治?”謝逸姿知道蕭瑛所説不錯,遂看了暈卧牀上的慕容冰兩眼,苦笑搖頭説道:“蕭大姊所言,確是醫家妙理,但要想浚本疏源,必須先知道本源何在?如今慕容冰小妹,人既暈絕,又複音啞難言,卻是怎樣能夠探詢出她究竟是為了何事,才氣惱成這副模樣?”蕭瑛嘆道:“追詢真相,雖然極難,但我們能設法先使冰兒獲得一個盡情發機會,散卻心頭部分積鬱,再喂她服下這粒‘玉髓補元丹’,也可挽回她一條小命。”謝逸姿聽完話後,雙眉一挑,目光之中,出一種欣悦神,但這種欣悦神,卻是略閃即逝。
蕭瑛是何等人物,立即向謝逸姿含笑説道:“謝仙子,你是不是想出了什麼妙策?”謝逸姿看了蕭瑛兩眼,嘴角微動,言又止。
蕭瑛笑道:“我們之間,坦白得已無絲毫隱私,謝仙子怎麼還會有難言之處?”謝逸姿萬般無奈,只得苦笑説道:“我是想慕容冰小妹,如今因尚不知她母親‘佛女’温莎的遺書,業已出現,對於蕭大姊懷恨極深…”蕭瑛滿面喜地,搖手止住謝逸姿往下再説,連連點頭,揚眉笑道:“謝仙子,我已經明白你的想法,這確是一樁上上妙策。”謝逸姿慌忙搖手説道:“這僅是我一種想法,只可觸類旁通,千萬不能照此實行。”蕭瑛含笑問道:“為什麼不能行呢?”謝逸姿皺眉答道:“蕭大姊今非昔比,我不能要求你過分委屈。”蕭瑛哈哈大笑,滿面神光地,正説道:“謝仙子,你恰好錯,我因昔年對‘佛女’温莎,暗下毒手,無法贖罪,天良愧疚萬分,一經思及,寢饋不安,比身受任何酷刑,都要難過,如今若能使冰兒在我身上,去積憤,保留下一條小命,與獨孤策生兒育女,光大父姓慕容,母姓温氏的兩家門户;才是能使我心安理得之事。”謝逸姿聽得肅然起敬,向蕭瑛合掌一拜。
蕭瑛還禮笑道:“謝仙子怎的拜起我來?你若助我完成這樁心願,救得慕容冰的命,以向‘佛女’温莎贖罪,委實是徹底成全蕭瑛,我應該拜拜你呢!”謝逸姿正説道:“蕭大姊,我懂得內咎天良滋味,比任何體刑罰,均要痛苦,願意使你益人益己地了卻這樁心願,但其中卻有一件絕對要求,請你務必作到,否則可能把益人益己的質,完全改變,變成了害人害己!”這“害人害己”四字,聽得蕭瑛悚然一驚,忙向謝逸姿訝聲問道;“謝仙子,我猜不透你的語意,請快説出到底是樁什麼絕對要求,蕭瑛無不遵辦。”謝逸姿神極為鄭重地,緩緩説道:“我要蕭大姊認清利害,千萬莫使慕容冰小妹,在不明就裏之前,盡積憤,而在明白就裏之後,抱憾終身。”蕭瑛靜靜聽完,這才知道謝逸姿是要自己避免死在慕容冰手下,遂頗為地,點頭笑道:“多謝賢妹對我如此關懷,也請你盡放寬心,因為蕭瑛身有要事未了,必然惜命如金,我絕不肯在冰兒、碧兒終身未定,獨孤策生死未明之前,來個自求解地,一了百了,何況即令兒女之情,已無牽掛,我也不願白死,最少也要利用‘白骨抓魂手’,及‘四煞陰魂砂’,把‘陰陽雙魔’,或‘寰宇九煞’等窮兇惡極之輩,拼掉幾個,才覺夠本,並略微減輕當初練這兩種惡毒功力時所造罪孽呢!”謝逸姿聽了連連點頭,又為慕容冰一診脈息,知道她約莫再有盞茶時分,便將醒轉,遂在蕭瑛手中接過那粒“玉髓補元丹”來,走出外。
她出之故,一來為了自己若不離開,慕容冰難以向蕭瑛盡情報復,卻懷鬱積,二來也不忍心眼見蕭瑛強忍苦痛地,聽慕容冰加以楚毒情狀。
但謝逸姿卻也不敢遠離,只在中徘徊,準備有甚意外之時,可以及時搶救。
果然,在盞茶時分以內,內寂然無聲,顯系慕容冰尚未醒轉。
盞茶時分以後,內漸漸有了聲息。
最初是一聲驚噫,跟着是一聲怒叱,然後便是不時傳出的森森冷笑。
謝逸姿心頭雪亮,知道那聲驚噎是慕容冰醒轉時突見蕭瑛所發,那聲怒叱是慕容冰認出蕭瑛是殺母深仇所發,那不時傳出的森森冷笑,則是蕭瑛未加抵抗,聽憑慕容冰楚毒報復,而自慕容冰口裏發出的得意笑聲。
慕容冰冷笑連連,蕭瑛卻似咬緊牙關,半聲不發。
忽然,蕭瑛也漸漸有了慘哼之聲,慕容冰則笑聲更厲。
謝逸姿心中一跳,知道不妙,蕭瑛若非已到無法承受地步,決不會發出這慘哼之聲。
她趕緊閃身入,加察看。
但就在謝逸姿剛剛閃身之際,蕭瑛又發出一聲慘嚎,等到這位點蒼掌門“雲仙子”進入中,眼前已呈現一幅入目悽慘的畫面。
蕭瑛的滿頭白髮,幾乎已被慕容冰生生拔掉了一半有餘,頭皮碎裂,滿頭是血。
臉上則更是血跡模糊得好不怕人,一隻左眼,已被慕容冰把眼珠挖去。
慕容冰則剛把血淋淋的手指,自口中縮出,玉腮猶動,彷彿已把所挖出那隻蕭瑛左眼眼珠,嚼食下肚。
謝逸姿怒不可遏,伸手打了慕容冰一記耳光,並順手點了她的“軟麻”使她跌倒在地。
慕容冰苦心造詣,走遍天涯,直到如今,才好不容易地,在殺母仇人身上,盡情發了懷積憤,自然高興萬分。
她忽見謝逸姿姊姊入,因口不能言,無法敍述這樁快心之事,只得堆着滿臉笑容,意畫字相示。
誰知謝逸姿怒發如狂,不僅先賞了一記重重耳光,並把自己點了道。
慕容冰滿懷驚詫,瞪着一雙大眼,凝視謝逸姿,嘴角間血漬殷然地“啊啊”連聲,表示疑問。
謝逸姿哪裏顧得理她,慌忙取出身邊妙藥,為蕭瑛敷傷止血,並替她解開被慕容冰所制經脈。
這時,慕容冰見謝逸姿不理自己,反為蕭瑛療傷,不更莫名其妙地,驚訝狂。
謝逸姿替蕭瑛敷藥止血以後,把她抱上雲牀歇息,蕭瑛微嘆説道:“謝仙子,拔去半頭白髮,等於拔去我滿心惶愧,挖掉一隻眼睛,等於挖掉我全身孽罪,蕭瑛從此才能心安理得,靜度餘生,你應該為我高興,不要為我傷心,並不可責怪冰兒,要知她慈母被害,自幼孤苦,心中茹恨至今,好不容易才遇仇人,怎會不盡情下手,加以報復的呢?”謝逸姿心中一酸,淚珠垂落地,點頭説道:“蕭大姊,你真是具有莫大智慧,屠刀剛一放手,便成了仙佛中人!謝逸姿敬如尊命,不再責怪慕容冰小妹,便卻要把此事的源源本本,向她説明,讓她知道蕭大姊對她是一種什麼情意。”慕容冰聽了蕭瑛那些話兒,已覺不解,再聽“雲仙子”謝逸姿不叫自己“温冰”而叫自己“慕容冰”更是莫名其妙。
謝逸姿見蕭瑛頭上眼中,血已止住,如無大礙,這才把“羅浮山冷雲峯”中秋赴約以來的所有情事,嚮慕容冰仔細敍述,並將她母親“佛女”温莎,所留白綾血書,用手展開,給她觀看。
慕容冰看了血書,聽完經過,才知道這位是自己嫡母身份的“白髮聖母”蕭瑛,竟系故意讓自己盡情凌辱楚毒,以發中積憤,減輕病勢,才好挽救自己命。
她一面聆聽,一面心中愧得無地自容,目光凝注着雲牀上一目已眇,白髮半,而面目間血漬模糊的嫡母蕭瑛,兩股傷心痛淚,宛如斷絲珍珠般,不住滾落。
謝逸姿見狀,心知慕容冰業已盡悉內情,遂伸手替她解開了所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