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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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妙蓮又向田翠翠笑道:“翠妹在我為你引介這位武林奇客之前,必須先提起兩句歌謠,就是江湖中稍具身份之人,無不知曉的‘血影神針無影劍,消魂寶扇奪魂鈎’!”獨孤策聞言一驚,不由抬眼再度打量那紅袍老者,暗想難道對方就是對自己有殺女之恨的莫大強仇“三烈陽魔”楊叔度?他在再度打量楊叔度;,楊叔度也正在向他看來!
兩人四道目光,同時一對,同時一收,也同時起了兩種不同覺。
獨孤策是覺得這紅袍老者,雙目中所含藴的殺氣之濃,及芒之厲,為自己生平僅見!
彷彿比那“寰宇九煞”中首腦人物“毒手天尊”祝少寬的目光,還要來得陰狠惡毒!
楊叔度則覺得這青衫書生,玉樹臨風,翩翩絕世,氣宇之高,及骨之好,簡直曠代難逢。
就在他們互相思忖之際,突然響起了“綠衣幽靈”田翠翠聲如銀鈐的一陣格格蕩笑!
這一陣笑聲,自然引得獨孤策、楊步度,以及秦妙蓮等人三對眼睛,一齊向這美豔無雙的“綠衣幽靈”看去。
田翠翠笑聲一收,語聲便起,她本連看都不向“三烈陽魔”楊叔度看上一眼,只對秦妙蓮軒眉説道:“蓮姊,你剛剛所説兩句歌謠,要江湖中稍具身份之人,才無不知曉!但小妹技俗名微,本談不到‘身份’二字,故而對於什麼‘血影神針無影劍,消魂寶扇奪魂鈎’,也就毫無所悉。
蓮姊還是簡簡單單地告訴我這位穿紅袍的老朋友,高姓大名,有何外號?免得小妹自傲自高,在絕代奇人之前,失了江湖禮貌。
“這番話兒,極為尖酸挖苦,但卻使對方尋不出絲毫語病,無法予以反擊!
楊叔度明明聽出田翠翠是在譏諷自己高傲失禮,但因無法反駁,也只有暫時忍氣。
秦妙蓮則雙眉略蹙,趕緊向田翠翠略施眼,並含笑説道:“翠妹,這位就是三十年前威震乾坤的三烈陽魔楊叔度!”話完,不等田翠翠開口,便又向楊叔度含笑説道:“楊兄,我楚大姊呢?你們二位一向焦不離盂,盂不離焦,這次怎麼會走了單了?”楊叔度雙眉略蹙,緩緩答道:“她為了女兒慘死,傷心重病,致未隨我同來,而我又因照料她的病體,略微來遲,耽誤了一樁重要約會。”秦妙蓮“哦”了一聲説道:“楊兄是有約而來?”楊叔度點頭説道:“我是來這‘羅浮山冷雲峯’頭,赴那殺我女兒的仇人之約!”獨孤策自從聽這紅袍老者,就是“陰陽雙魔”中的“三烈陽魔”楊叔度後,便潛思絕慮,靜攝心神,調勻師門“大悲禪功”準備接一場無可避免,動地驚天的劇烈拼鬥。
這時,秦妙蓮又向楊叔度問道:“楊兄,你那殺女仇人是誰?居然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楊叔度臉一沉,冷然説道:“我尚未見過此人,但知他是‘點蒼派’掌門人‘雲仙子’謝逸姿的表弟,也就是你們適才曾經提及的獨孤策!”
“獨孤策”三字,着實把田翠翠聽得嚇了一跳,趕緊先對獨孤策施眼,然後“呀”了一聲,向楊叔度叫道:“楊老朋友,你要找獨孤策,我們也要找獨孤策,倒是巧得很呢!”獨孤策本來已想向楊叔度通名叫陣,但聽田翠翠這樣一説,便知她有意隱瞞,遂想暫時忍耐一下,看看這位“綠衣幽靈”怎麼應付“三烈陽魔”楊叔度也好。
秦妙蓮忽然想起還有一位意外來客,遂目光微注獨孤策,向田翠翠含笑問道:“翠妹,這位老弟何來?是你認識的麼?”田翠翠生恐獨孤策年輕氣傲,倘若自承便是“三烈陽魔”楊叔度的殺女之仇?便將立起不可收拾的劇烈惡鬥!遂早就有所準備,本不等獨孤策開口,便自搶先應聲笑道:“秦姊姊,這是小妹的新好友慕容碧!”獨孤策在“九華山無垢禪寺”向“九毒徐妃”丁玉霜,及温冰之前,曾隨意化名為慕容碧。誰知如今田翠翠居然又替自己化名為慕容碧,不暗想天下巧事之多,真是無獨有偶!
秦妙蓮是著名蕩婦,自然也對獨孤策的氣宇風華,頗為心醉!凝眸一笑,暗送秋波,請他與“三烈陽魔”楊叔度,在石桌兩側,分別落座。
楊叔度目注田翠翠,舉杯問道:“田姑娘,楊叔度想向你請教一事。”田翠翠微掠雲鬟,媚笑説道:“楊老朋友有話儘管請問,田翠翠知無不答。
‘楊叔度雙眉之間,煞氣極濃地,緩緩問道:“田姑娘,恕我方才曾經竊聽,你既與那獨孤策頗有情,可知怎樣才能尋他一會?”獨孤策如今因看出“綠衣幽靈”田翠翠似有作“三烈陽魔”楊叔度之意,遂決心隨機應變地,來個坐山觀虎鬥!
果然田翠翠聞言之後,立以兩道詭譎目光,看着“三烈陽魔”楊叔度,秀眉微軒,嬌笑答道:“楊老朋友,獨孤策並不難找,但不必找!”楊叔度雙目之中,厲芒電閃地“哼”了一聲説道:“田姑娘此話怎講?獨孤策殺死我獨生愛女,氣病我偕老賢,難道我會饒了他麼?”田翠翠舉起手中酒杯,略為湊,揚眉冷笑説道:“楊老朋友,你是江湖中人,總該知道江湖人物奉為圭臬的兩句俗語?”楊叔度蹙眉問道:“江湖中所傳的俗語太多,田姑娘指的是哪兩句?”田翠翠朗聲道:“長江後推前,塵世新人換舊人。”楊叔度怪笑幾聲,接口問道:“田姑娘;我想你不致於懷疑我鬥不過那獨孤策吧?”田翠翠冷然答道:“真人面前,不説假話,田翠翠確實有這種意思。因為楊老朋友是成名在三十年前,你不會知道如今出了多少青年好手?
常言道‘老不以筋骨為能’,又道是‘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楊老朋友何必定要以風燭殘年,去與獨孤策那等少年壯拼命?萬一把畢生威望,斷送一朝,你還能夠再活得上六七十歲麼?
“這一席話兒,把位昔一跺腳能使武林亂顫的“三烈陽魔”楊叔度氣得臉如冰,目光如火!
“天香羅剎”秦妙蓮因不知坐在自己身邊,被稱為“慕容碧”的青衫少年,就是獨孤策,故而尚對田翠翠為何與楊叔度,如此針鋒相對,有些莫名其妙?故聞言深恐楊叔度臉上太下不來,遂趕緊含笑説道:“楊兄,我這位田家妹子,愛詼諧,楊兄不必介意。”楊叔度面陰沉地,緩緩説道:“田姑娘,你不必賣口舌之利,你是不是要我楊叔度顯幾手老古董的玩意兒,才肯説出獨孤策的蹤跡何在麼?”田翠翠早已成竹在,接口説道:“常言道拋磚引玉,你且不必顯什麼罕世絕學,讓我先獻薄技,替你開上一條路兒。”話完,突然默運真氣,張口猛,竟把楊叔度手中的大半杯美酒,得變成一道酒泉,自杯中凌空飛起,直投田翠翠的口內!
剎那之間,杯乾酒盡,田翠翠眉籠得地,向“三烈陽魔”楊叔度,傲笑説道:“楊老朋友,我田翠翠的這一手‘神龍水’,自言不俗,你若能照樣施為,我便告訴你幾個獨孤策的可能去處!”楊叔度自然識貨,從這“神龍水”一技之上,看出“綠衣幽靈”田翠翠果然功力極高,並不比自己弱了多少,遂暗凝真氣,揚眉答道:“田姑娘既然這等説法,楊叔度也只好東施效顰,勉力一試。”語音方落,目光一注田翠翠手中酒杯,杯中餘酒立即化成兩線酒泉,而起!
田翠翠靜等楊叔度把酒完,笑地説道:“楊老朋友好高明的‘兩儀真氣’,就憑你這一手‘雙龍水’,業已使我覺得生薑還是老的辣,虎老仍有威風在,你可以去找那獨孤策了!”楊叔度聽對方盛讚自己的“兩儀真氣”不也微有得,傲笑説道:“田姑娘,楊叔度既然極為僥倖地,通過試考,你應該告訴我那獨孤策的可能去處了吧?”田翠翠笑道:“楊老朋友,你怕不怕跑路?”楊叔度軒眉笑道:“我雖不敢説視須彌如芥子,卻也視千里若户庭。”田翠翠聽得連連點頭,嬌笑説道:“這樣就好,因為那獨孤策居無定所,行蹤飄忽,楊者朋友倘若定找他,恐怕難免要東西南北,踏遍天涯!”楊叔度目中厲芒一閃,冷“哼”説道:“他登天,我追上‘靈霄殿’,入海,我追下‘水晶宮’!”田翠翠失笑説道:“楊朋友既然與那獨孤策如此恨重一天二地,仇深四海三江,我卻要念首詩兒給你聽了。”楊叔度苦笑説道:“田姑娘,我不是要聽你念詩,是要請你告訴我那獨孤策的可能去處。”田翠翠早已成竹在,聞言之下,媚笑説道:“獨孤策的情怪異,到處萍飄,這首詩兒,就是他的所有可能去向,難道楊朋友不要聽麼?”楊叔度慌忙説道:“請念,請念!”田翠翠妙目波,似有意似無意地,先向身旁坐的獨孤策,瞟了一眼,然後才曼聲道:“夏長居吐魯蕃,秋來愛出玉門關;嚴冬大雪山中住,三花發戲人間!”這四句詩兒,真把獨孤策聽得有些忍俊不地笑出聲來,趕緊舉杯自飲,加以掩飾。
楊叔度卻雙眉深皺説道:“這獨孤策真是怪人,他居然夏天要住‘吐魯蕃’,冬天要去‘大雪山’…”田翠翠接口笑道:“武林中人,講究的便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倘能酷夏重裘不汗,嚴冬葛衣不寒,才算在內五門功夫以上,略具火候!常言道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楊老朋友是高明無比的大行家,你應該從我所告夏住’吐魯蕃‘,冬居’大雪山‘二事之中,看得出那位獨孤策,內功造詣,絕非俗!
“楊叔度臉上殺氣又濃,陰森森地説道:“我知道這獨孤小輩,造詣深厚,不然他也殺不了我的女兒!”
“天香羅剎”秦妙蓮一旁口笑道:“令嬡是否獨行遇害?”楊叔度搖頭答道:“她是與她丈夫林青傑同行。”秦妙蓮含笑説道:“令婿怎未與楊兄同來尋那獨孤策報仇?”楊叔度長嘆一聲説道:“內子楚綠珠因鍾愛她獨生女兒太過,聞報噩耗以下,未免急痛神昏,竟把林青傑一掌震死!”田翠翠火上加油地,一旁説道:“愛致病,愛女慘死,愛婿身亡,此仇焉能不報?怪不得楊老朋友不辭踏遍天涯,也要追尋那獨孤策的蹤跡。”楊叔度咬牙説道:“田姑娘説得不錯,楊叔度鐵鞋踏破,此志不磨!多謝你指點之德,我要告辭了。”田翠翠笑道:“楊老朋友要去哪裏?”楊叔度蔣面獰厲神地,揚眉答道:“獨孤策既然‘秋來愛出玉門關’,我少不得也要往西北‘新疆’的大漠之中走走!”田翠翠點頭笑道:“楊老朋友這樣做法極對,因為你若不乘秋冬之際,在‘玉門關’外,‘大雪山’中找他,則一等三花發,獨孤策便將遊戲人間,更必無法尋找。”楊叔度聞言,雙拳微抱,紅袍一飄,便化成一條電掣紅影,馳向“丹桂峽”外。
田翠翠目送這位蓋世魔頭身形杳後,不目注獨孤策,笑得花枝招展!
“天香羅剎”秦妙蓮蹙眉説道:“翠妹,我知道你説的不是實話,這老魔頭上了你的一個莫大惡當!”田翠翠冷笑説道:“這種倚老賣老,高傲孤僻,目中無人的老魔頭,自然要給他個當兒上上!眼前有佛不拜,卻要跋涉千里,遠出‘玉門’,真叫我笑得差點透不過氣!”秦妙蓮“哦”了一聲,目光微注獨孤策,向田翠翠訝然問道:“遠在天邊,近在目下,眼前有佛,何必靈山?翠妹既然這樣説話,莫非這位老弟,不是什麼慕容碧,而就是‘三烈陽魔’楊叔度渴相尋的獨孤策麼?”女子多半善妒,尤其對心愛情郎,更決不肯給旁人分饗杯羹!田翠翠起先要把獨孤策介紹與“天香羅剎”秦妙蓮之語,只是針對秦妙蓮所嗜,隨口示好而已!
如今人既在側,怎甘再遵前約,遂一面後悔失言,一面加以掩飾地,接口笑道:“蓮姊猜得只差一個字兒,他是獨孤堅,獨孤策是他哥哥,長得比他更魁梧,更英俊呢!”獨孤策聞言,自然立即瞭解田翠翠的用意,心想僅僅應付一位“綠衣幽靈”總比同時再應付一位“天香羅剎”要比較容易,故而也就默然自承為獨孤堅,不曾説明獨孤策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秦妙蓮想不到其中還有這些周折,她對於這位所謂“獨孤堅”的氣宇風神,業已深為傾慕,聽説獨孤策居然更英俊,更魁梧,委實不生雙頰“心中一蕩!
田翠翠雙頰以上,浮現一種詭秘笑容,向秦妙蓮説道:“蓮姊,你知道我送了一件奇罕禮物?”秦妙蓮茫然不解,田翠翠又復嬌笑説道:“在蓮姊未曾獲得我準備引介給你的獨孤策以前,把‘三烈陽魔’楊叔度那塊老骨頭抱在懷中啃啃,料來總比一些凡夫俗子,有味得多!”秦妙蓮失笑説道:“翠妹此語何意?楊叔度不是業已西奔‘玉門關’於麼?”田翠翠滿面得意神,格格笑道:“大漠風砂中那座‘玉門關’,那裏比得上蓮姊這座生香活的‘玉門關’?我包管那‘三烈陽魔’楊叔度,不出半個時辰,必將重回‘丹桂峽’,甘為‘天香羅剎’的裙下之臣。”秦妙蓮聽出田翠翠話中有話,微蹙雙蛾,尋思究竟。
獨孤策也頗覺起疑,但不知田翠翠葫蘆之中,究竟賣的甚藥?
畢竟還是秦妙蓮老於此道,身是行家,在略加推測之後,恍然大悟地,向田翠翠發話問道:“翠妹,我明白了,你定然是有意借那比較‘神龍水’功力之舉,而使楊叔度中了算計!”田翠翠點頭嬌笑説道:“我在我手中那杯美酒之內,暗暗加了一粒‘羅漢蕩心丸’,楊叔度既已糊里糊塗地,進腹去,少時藥一發,不立即迴轉‘丹桂峽’,求你這‘天香羅剎’慈悲慈悲,佈施上些楊枝甘才怪?”秦妙蓮“呀”了一聲,皺眉説道:“翠妹你這件事兒,辦得不僅太以捉狹,似也不太妥當。”田翠翠揚眉笑道:“不妥之處何在?難道蓮姊認為楊叔度這老骨頭,毫無滋味,不值得啃上一啃?”秦妙蓮臉上微紅,搖頭示意。
田翠翠眼珠一轉,失笑問道:“我明白了,蓮姊是怕那‘七柔陰魔’楚綠珠妒心大發,醋海興波,會尋到‘丹桂峽’來,加以問罪?”秦妙蓮“哼”了一聲説道:“翠妹不要看輕了我,‘天香羅剎’大概還不會懼怯什麼‘七柔陰魔’!”田翠翠微笑説道:“蓮姊既然不怕‘七柔陰魔’醋海興波,而又覺得‘三烈陽魔’到底比一般凡夫俗子,滋味好些,則小妹此舉,倒足以媲美古人的了。”秦妙蓮苦笑問道:“翠妹,你這種手段,還能媲美古人麼?”田翠翠得意笑道:“可以媲美酉廂,我是‘一杯美酒牽紅線,引得陽魔拜玉關’,難道還不足前後輝映麼?”秦妙蓮聽得方自苦笑搖頭“丹桂峽”外,果然又傳來武林好手,電掣奔馳的衣襟帶風聲息。
田翠翠揚手一指,含笑説道:“蓮姊你聽,這大概便是那骨頭雖老,滋味猶存…”話猶未了,一片紅雲業已飄墜林中,正是那位全如田翠翠預料,去而復轉的“三烈陽魔”楊叔度適才現身之際,滿面冷傲神,如今卻在雙目以內,極為顯然地,出了熊熊慾火!
獨孤策見狀,好不驚心!暗忖這“羅漢蕩心丸”的藥力,怎的如此厲害?楊叔度內功修為,必已爐火純青,尚對其無法抗拒,萬一田翠翠不聲不響地,也對自己用上一粒,則昔“西施谷”的荒唐惡夢,豈非難免再度演出,甚至能使自己永淪慾海!
他正在心驚跳之際,田翠翠已聲迸銀鈴地,向秦妙蓮嬌笑説道:“蓮姊,楊老朋友去而復轉,定是有甚秘密大事,尋你互相商量,小妹與慕容碧兄,暫且告別,一二間,再來向蓮姊討杯酒喝!”秦妙蓮被她得頗為尷尬,皺眉笑叫道:“翠妹…”田翠翠不聽她往下再説,便自拉着獨孤策的手兒,臉帶神秘笑容,向“丹桂峽”外緩步走去。
既出“丹桂峽”獨孤策自然便可輕易身,但他雖對這“綠衣幽靈”田翠翠畏如蛇蠍,卻又不肯不就機把心中所疑,得清清楚楚。
他行走之間,心中暗忖,以一對一,自己並不懼怯田翠翠,但卻必須小心防範她那“羅漢蕩心丸”之類的神物藥1獨孤策聰明絕頂,略一盤算,便知男女情愛,貴乎自然,只要自己對田翠翠裝出一些愛慕神情,她便不會再用什麼神物藥來大煞風景。
但等所疑探清,便立即設法身,鴻飛冥冥地,使田翠翠弋人何慕?
獨孤策此時對於田翠翠的策略,是想設法從她身上,把昔“括蒼山西施谷”之事,徹底清,然後一走了之,卻決不企圖將她就勢誅戮!
因為獨孤策聽出田翠翠在“太湖馬跡山”已與“環宇九煞”中的“鐵掌笑仙翁”尉遲景,及“九毒徐妃”丁玉霜,結下不解深仇,到處約人,圖加報復,故想留她一條命,便可於“天南大會”之上,抵消“環宇九煞”的不少實力!
策略既定,獨孤策遂與田翠翠挽手同行,親密得頗似一雙熱戀情侶。
眼前地勢,是座小峯半,百丈冰紈,凌空倒瀉,噴珠濺玉,如霧如煙。
獨孤策靈機一動,向田翠翠含笑説道:“翠姊,此地景絕佳,我們且小坐片刻如何?”田翠翠被他這一聲“翠姊”叫得遍體酥融,妙目波,媚笑説道:“策弟,我們足跡遍經天下名山,這點瀑布,有何好看?還是找個幽僻古,親熱一番多好?”獨孤策便因害怕田翠翠會尋個幽僻古,要和自己親熱親熱,才故意提議在這瀑下小坐,如今聽自己所料,果然絲毫不差,遂趕緊尋塊潔淨大石坐下,向田翠翠含笑説道:“翠姊,只要你不嫌棄小弟,則我們海枯石爛,地久天長,花晨月夕之下,有的是親熱時間,何必如此猴急則甚?”這幾句話兒,倒使田翠翠聽得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遂也在獨孤策身邊坐下,媚笑問道:“策弟,我看你對我還蠻不錯嘛?”獨孤策決心對這田翠翠採取笑臉防禦策略,遂故意奉承地,含笑説道:“翠姊天姿國,絕代風華,小弟上次在‘括蒼山西施谷’中,叨結恩情,便對翠姊你鎮相思,鏤心刻骨!”田翠翠“喲”了一聲,目注獨孤策,銀牙微咬下,暱聲笑道:“策弟,你這張嘴兒,倒是真甜,但做姊姊的,卻有幾句話兒,要想問你。”獨孤策笑道:“翠姊請問,小弟無不照實奉答。”田翠翠坐得離他近了一些,嬌笑問道:“策弟,你既説對我鎮相思,鏤心刻骨,卻為何不赴我在‘西施谷’中留書所訂的‘元宵太湖之約’?”獨孤策暗想自己既已通權,索達變,遂又編了一個瞞天大謊,搖頭嘆道:“翠姊,你還忍心責備小弟麼?獨孤策便為了去踐你的‘元宵之約’,差點兒把條小命,斷送在‘太湖’以內!”田翠翠失聲問道:“你去了‘太湖’麼?”獨孤策苦笑答道:“小弟因想姊姊想得厲害,竟不及等到‘元宵’,約莫在臘月二十左右,我便趕至‘太湖’,在煙雨蒼茫之中,*舟湯槳地,苦苦尋覓。”田翠翠拉着他手兒,情深意切地,然笑道:“策弟,我想不到你竟這樣痴法,真是可憐!但我為什麼不曾在‘太湖’中遇見你呢?”獨孤策皺眉説道:“翠姊怎麼如此健忘?我不是業已告訴你,我差點兒把條小命,斷送在‘太湖’以內了麼?”田翠翠聞言微驚,揚眉問道:“策弟,你這樣説法,莫非曾在‘太湖’遇險?”獨孤策點頭答道:“我鎮*舟,找尋翠姊,誰知尋來尋去,不曾尋着你這位絕代天人,卻尋着了一位脂粉羅剎!”田翠翠訝然問道:“這脂粉羅剎是誰?”獨孤策存心挑撥,使“綠衣幽靈”田翠翠與“環宇九煞”之間,仇怨更深,遂毫不遲疑地,應聲答道:“此人的容貌之怪,罕世難見!她半邊臉龐,皺紋密佈,儼若年老婆婆,但另半邊臉龐,卻柳眉花嬌,儼若紅妝少女,連頭髮也是齊頂中分,半黑半白。”田翠翠恍然説道:“策弟原來遇到她了,這容貌極怪之人,是‘環宇九煞’中的老五,名叫‘九毒徐妃’丁玉霜。”獨孤策點頭説道:“翠姊説得不錯,那丁玉霜遇見小弟以後,居然恬不知恥地,對小弟加勾引,做出了許多不堪入目的蕩舉措!”田翠翠失笑説道:“策弟,這不怪她,只怪你自己具有這副倜儻不羣的奕世風神,足以使天下女兒,為之心醉!但不知你是否承受了她的盛意,作了這位‘九毒徐妃’丁玉霜的入幕之賓?”獨孤策俊臉微紅,苦笑説道:“翠姊,你怎麼把小弟看得如此一文不值?要知道小弟自從‘西施谷’內,得會神仙,便‘曾經滄誨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田翠翠秀目雙挑,含笑問道:“策弟,你對我出這‘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之意,是不是表示你除我以外,不願再接近其他女子?”獨孤策乘機猛灌米湯,點頭笑道:“翠姊,你真是小弟的知必人…”説到此處,故意語音一頓,用一種微含嗔意的神,向田翠翠雙蹙劍眉,苦笑問道:“翠姊,小弟對你鏤心刻骨,一往情深,但你怎麼卻對我毫無誠意?”田翠翠詫然不解地,反向獨孤策問道:“策弟,你怎見得我毫無誠意?”獨孤策撅着嘴兒答道:“翠姊若對我有誠意,你還會打算把我轉介給那‘天香羅剎’秦妙蓮麼?”田翠翠“哦”了一聲,失笑説道:“策弟原來指的是這樁事兒?你難道不曾看出我此舉只是虛懸香餌釣金鰲,在你現身以後,我不是立即諉稱你是慕容碧、獨孤堅,而不肯向那‘天香羅剎’秦妙蓮,説出你的真姓名麼?”獨孤策乘機問道:“翠姊,你為什麼説我是叫慕容碧呢?”田翠翠嬌笑説道:“這事自有原因,我少時再告訴你,你且先把你的事兒説完。”獨孤策接口問道:“我還有什麼事兒未曾説完?”田翠翠笑道:“你拒絕作為‘九毒徐妃’丁玉霜入幕之賓以後的情形如何?
她是不是轉愛為仇,惱羞成怒?
“獨孤策故意咬牙切齒地,厲聲答道:“她…她打了我一記‘九毒神功’!”田翠翠“哎呀”一聲,皺眉叫道:“丁玉霜的‘九毒神功’,陰損無比,策弟捱上了麼?”獨孤策裝出一副愧然神嘆道:“丁玉霜是不經招呼,猝然出手,故而我雖避開正面,仍吃她掌風,略為掃中,倉皇逃得命,在太湖漁家,養傷數月。”田翠翠恍然説道:“原來策弟是在漁家養傷,怪不得我找遍太湖,也找不着你。”獨孤策揚眉問道:“翠姊,你當真為我去了‘太湖’麼?”田翠翠也媚眼如絲地,向他大灌米湯,嬌笑説道:“策弟,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括蒼山西施谷’一夜恩情,你對我鎮相思,鏤心刻骨,我對你還不是無時能忘,夕縈懷?”獨孤策灌了田翠翠幾句米湯,聽得田翠翠全身舒泰!但田翠翠灌了獨孤策幾句米湯,卻使獨孤策聽得全身發麻!
因為他知道田翠翠去“太湖”之因,雖是為了自己,但遇着“金扇書生”江子奇,自己所扮靈通道長以後,卻立加勾搭,醜態百出,足見此女心如蛇蠍,水楊花,本毫無情思,只有慾念!
田翠翠繼續媚笑説道:“我找不着你,意興闌珊,居然也遇着‘九毒徐妃’丁玉霜等,起了衝突!”獨孤策故意咬牙叫道:“翠姊,你替我把那‘九毒徐妃’丁玉霜除掉,方消我心頭之恨!”田翠翠搖頭答道:“倘若只有一個‘九毒徐妃’丁玉霜,我或可殺她?我所遇着的對頭,比你更多,除了了玉霜外,還有‘環宇九煞’中的‘鐵掌笑仙翁’尉遲景、‘金扇書生’江子奇!”獨孤策聽到此處,以一種關懷神問道:“翠姊以一對三,不是難免要吃虧麼?”田翠翠揚眉答道:“眾寡不敵,當然吃虧,我拼命施為,殺死了‘金扇書生’江於奇,但終於被尉遲景、丁玉霜合手施為,震落太湖以內!”獨孤策聽田翠翠當面説謊,把殺死“金扇書生”江子奇之事,攬在她的頭上,雖然有點忍俊不,但也不加揭破,只是訝然説道:“這樣説來,翠姊居然還和小弟敵愾同仇!”田翠翠點頭説道:“對了,我們既然敵愾同仇,今後便當親親愛愛地,不再分離,共為復仇之事,安排一切!”獨孤策聽這位“綠衣幽靈”要自己和她從此不再分離,不全身暗起雞皮疙瘩!但仍不得不裝出滿面歡愉神笑道:“小弟能得翠姊如此垂愛,自當終身隨侍,永為不二之臣。”田翠翠臉微變,冷然説道:“策弟,你應該好好記清你這句‘永為不二之臣’,因為我醋心奇重,倘若發現你再對其他女子有情,卻非用盡手段,把她徹底毀掉不可!”獨孤策一身冷汗,暗暗搖頭,田翠翠又復恢復她那足以使柳下惠消魂,魯男子蕩魄的嬌媚神情,微笑説道:“策弟,你既在‘太湖’養傷,怎會又如此湊巧地,尋到這‘羅浮山丹桂峽’中,和我相會?”獨孤策嘆道:“小弟傷愈之後,便遍遊天下名山,一來借遣情愁,二來還不是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地,遇見姊姊。誰知途中偶生誤會,把‘三烈陽魔’楊叔度,‘七柔陰魔’楚綠珠的獨生愛女楊小桃殺死,與她丈夫林青傑訂下八月十六的‘羅浮山冷雲峯’頭之約。到時因未見‘陰陽雙魔’赴會,小弟遂暢遊‘羅浮’,偶在‘丹桂峽’中,實現了痴心幻想,巧遇翠姊。”田翠翠軒眉笑道:“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足見我們之間的緣分,真是前生註定,但策弟殺死楊小桃這件禍事,闖得不小,‘陰陽雙魔’太以難鬥,你在他們面前,還是暫時莫叫獨孤策吧!”獨孤策搖頭説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田翠翠不等他再往下説,便搖頭笑道:“策弟不要這等執拗,雖説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大丈夫何嘗不應達變從權!你暫時假稱‘慕容碧’,有兩太好處,第一是不必冒險與‘陰陽雙魔’這等顯然難斗的強敵硬拼,第二是我們還可將計就計地,設法使‘三烈陽魔’楊叔度、‘七柔陰魔’楚綠珠夫婦,去與‘寰宇九煞’拼命,驅狼虎;借刀殺人,豈非是最高明的一舉兩得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