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一個大人物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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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這佯做?我們都認為這事不夠正大光明。再説,現在撒手不幹,總比登場演出時失敗要強得多。我不能在這種情況下進行表演。我們必須承認這一點,”
“可是…可是…我們一定得演!非演不可!”
“為什麼非演不可呢?拉瑟爾小姐,是你還是你們的隱秘理由呢?我對這完全不興趣,我也懷疑你會真有什麼興趣,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非做這種蠢事呢?”
“因為…因為他…”她噎住不説了,竟泣不成聲,説不下去。
我站起身,走到地面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我知道,因為要是我們不幹,他多年的心血就會毀於一旦,還因為他現在自己身不由己,他的朋友和信徒們正在拼命努力掩蓋真相,要為他效勞;也因為他的朋友對他忠心耿耿,最明白無誤的是你忠於他。然而,你看到別人取代了理應是他的地位——儘管這只是一種表演——你還是傷心得不得了。除此之外,你還為他眼下的處境憂傷和擔心,甚至痛不生。不是嗎?”
“是的。”我幾乎聽不到她説這句話的聲音。
於是,我托起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斜抬起來。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你為什麼看到我在這兒取代他的地位心裏會那麼難過。你崇拜他,你愛他,就是這麼回事!要知道,我在這兒獻出我作為演員的全部才智,不是鬧着玩兒的,是你們騙了我,説是把我請來的!天曉得,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難道你打算把我罵得一文不值,就是要我順利工作嗎?你這樣幹難道真想讓我的工作難上加難嗎?”她顯得震驚了。我頓時想到這些話會使她受到刺而打我耳光。然而她卻斷斷續續地説:“對不起,實在對不起!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擔保!”我放開了她的下巴,輕鬆地説:“那麼,讓我們繼續幹吧!”她沒有動,只低聲説:“請寬恕我!”
“嘿!説不上什麼寬恕,彭尼!你剛才的衝動,是因為你崇拜他。你的憂慮可以理解。現在我們照常工作吧。只有幾個小時啦。我必須對我所要扮演的角瞭如指掌才行。”我立即進入角
。
她撿起一卷錄像膠帶,打開了放映機。我先從頭到尾看了彭福特一遍,然後把聲音抹掉,只留下形象,並對準彭福特活動着的形象和口形,配上我模仿、扮演他説話的聲音,發表他那篇接納演説。彭尼看着我,看看形象,又看我的臉,便顯出十分惘的神態。結束後,我自己把放映機關掉,問她:“怎麼樣?”
“好極了!”我像彭福特那樣笑了笑。
“謝謝,捲髮姑娘。”
“不用謝…彭福特先生。”兩個鐘頭以後,我們的飛船跟“拼命號”會合了。
“拼命號”飛船把羅傑·克立夫敦和比爾·科普曼斯運上我們的遊艇。塔克馬上就把他們帶進我的艙裏。我在電影片中見過他。於是我站起身來説:“你好,羅加。見到你很高興,比爾。”我熱情而又隨便,可以説是掌握了對這些人説話的分寸。匆匆往來於地球和空間車,只不過分手幾天功夫,如此而已。我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主動伸出了手。我們的遊艇這時正處於低速航行,因為我們必須適應“拼命號”先前運行期間的比較狹小的空間軌道。
克立夫敦朝我瞟了一眼便開了腔。他從嘴裏拿下雪前煙,跟我握手,然後平靜地説:“見你回來很高興,首領。”他個頭小,禿頂,中年,看上去像個賭博和玩紙牌的能手。
“我外出時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一切照常。我把檔案給了彭尼。”
“好!”我轉向比爾·科普斯曼,又伸出了手。
他沒握我的手,反而把兩個拳頭擱在部,抬頭看着我,吹了聲口哨説:“妙極了!我深信我們準能應付過去。”他上上下下打最了我一番以後,説道:“轉過來,羅倫佐,走動走動。我要看看你走路的樣子。”我已
到自己有些惱火了,就像彭福特對於這種莫名其妙的無禮舉動會惱火一樣。當然這馬上怒形於
,臉上就
了出來。塔克輕輕地觸動了一下克立夫敦的衣袖,很快地説:“住嘴,比爾。記得我們是怎樣商定的?”
“膽小鬼!”他不以為然地回答道。
“這個房間有隔音設備。我只是要肯定一下他能幹好。羅倫佐,你的火星話怎麼樣?能講嗎?”我立刻用刺耳的多音節火星語作了回答,那句話的大致含義是“正當行為要求我們中的一個離開!”但含義還不止這些,因為這是一種挑戰,其真正意思往往是通知某人説:那傢伙完蛋了。
我料定他聽不懂,因為他咧嘴笑着答道:“我得把這件事給你了。羅倫佐,太好了。”但是塔克聽懂了我的話。他拉住克立夫敦的胳膊説:“比爾,我叫你住嘴。你在我的飛船上,這就是命令。從現在起,每秒鐘都得假戲真唱,明白嗎?”塔克又補充説:“注意他的活,比爾。你知道,我們商定過要這麼幹的,否則會有人走漏風聲。”克立夫敦瞥了他一眼,然後聳了聳肩説:“好了,好了。我只不過是檢查一下。説到底,這是我動出來的腦筋。”他對我似笑非笑地説道:“你好,彭福特先生。見到你回來很高興。”他在“先生”一詞上的語氣略微加重了些,但是我答道:“回來就好,比爾。下船以前,有什麼特別的事要我知道嗎?”
“我想沒有。儀式完畢以後,要在哥達德市舉行記者招待會。”我看得出他在觀察我,看我有什麼反應。
我點了點頭説:“很好。”培克趕緊説:“喂,怎麼回事?有必要這樣安排嗎?你批准了?”
“我本來在船長緊張不安之前要説,”科普斯曼轉向克立夫敦,接着説“這件事由我自己來辦,讓我對記者們説首領在儀式以後患了幹喉炎——或者我們規定讓他們事先把問題提上來,在儀式進行過程中,我把回答先替池寫好。由於近看時,他的相貌和聲音跟首領也非常像一個人,所以我説不妨冒個險。怎麼樣?彭福特先生?你覺得對付得了嗎?”
“我看這不會有什麼問題,比爾。”我在想,要是我瞞得過火星人而不破綻,我就能對付一批地球上去的新聞記者。即興説些不着邊際的話,一點兒也不難,只要他們聽。我現在已經
練掌握了彭福特平時説話的腔調,至少對他的想法和態度已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我用不着説得十分具體。
但是,克立夫敦看來還有顧慮。他剛要開口,飛船擴音器嘟嘟嘟地響了:“請船長來控制室。還有4分鐘。”塔克立即説道:“這事就由你們決定吧!我得把飛船引入軌道——上面除了年輕的愛帕斯坦,沒有別人,我得馬上去。”他説着便匆匆朝門口走去。
科普斯曼喊道“嗨,船長!我還有話跟你説…”他也出了門,連聲再見也沒跟我們説,便隨着塔克走了。
羅傑·克立夫敦關上了科普斯曼打開的門,轉過身來慢條斯理地説:“你要冒險開記者招待會嗎?”
“這由你決定。我想幹的。”
“哦,…那我也傾向於冒一次險。如果我們採用書面提問方式的話,就可以考慮。但是在你回答之前,我要親自將比爾的答案檢查一遍。”
“很好。”我補充説:“要是你能想辦法提前十幾分鍾通知我,我想不會有問題。我看文件非常快。”他打量着我。
“我很相信你幹得了——首領。那好,儀式一結束,我就讓彭尼把答案給你,然後你可以藉口去盥洗室,等記
了再出來。”
“這辦法看來能行。
“我想也是。啊,我要説,見到你寬心多了。還有什麼事要我做?”
“我想沒有了。對了,還有一件事。他,有消息嗎?”
“嗯,説不上。既有又沒有。他還在哥達德市,這一點我們能肯定。還沒有把他出火星,甚至還沒有到農村。他們想這麼幹也不行,我們封鎖了他們。”
“哦?哥達德市並不是個大地方,對嗎?不會超過十萬平方吧!去那裏難嗎?”
“難就難在我們不敢承認你——我説是他——失蹤這件事。一等我們把‘接納’這玩意兒作為新聞報道發出去,我們就把你藏起來,然後宣佈你被綁架了,好像這事剛剛發生似的,讓他們挨家挨户去搜查這個城市。城市當局都是我們的對手任命的人,但是在儀式之後,他們只好合作。因為他們一定得急着讓彭福特先生面,否則卡格拉爾族的人就會對他們羣起而攻之,甚至會當着他們的面把整個城市砸個稀巴爛。”
“哦…我還在學火星人的心理和習慣呢!”
“我們不是都在學嗎?”
“是啊,…你怎麼會認為彭福特還活着?乾脆把他殺掉,他們不是就更能達到目的,而又少擔風險了嗎?”我侷促不安地想着,一個殘暴成的人,要殺掉個把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嗎?綁架到底為什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這跟火星人崇尚‘儀式’神聖(他用了個人星詞)密切相關。在火星人看來,死亡是懲罰不盡義務的‘唯一寬恕’。要是就這樣殺了他,火星人便會在他死後追認他是‘卡’族族人。然後,整個宗族,也許火星上所有宗族都會羣起而為他報仇。至於整個地球人是不是會滅絕,他們毫不在乎。這就是為什麼我敢肯定,我們的對手決不會殺彭福特的道理。”他説完,皺起眉頭又説“火星人對這類事的反應説不上是好是壞,反正已成為本能,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無比聰明,其實他們盡幹蠢事。有時,我恨自己遠離開英格蘭。”汽笛報警聲打斷了我們的討論,迫使我們趕回各自的壓艙位。塔克把時間抓得很緊。
當我們進入自由落體狀態時,哥達德市派來的穿梭巡迴火箭正等待着我們。我們五個人進入火箭,正好把艙位佔滿。這看來也是計劃好的,因為駐外官員曾表示要上來接“我”但是塔克打電報通知他,我們一行需要全部艙位,這才勸阻了他。
在降落時,我想盡可能好好看看火星的表面,因為我只從“湯姆·潘恩號”的控制室裏瞥見過它一眼。別人總以為我既然是演員,肯定已經多次到過那裏,所以我不該表現出旅遊者那種通常會有的好奇心。然而,我這次也沒瞥見多少;穿梭忙着的宇航員直到擺平火箭,朝下滑翔時,才使我們有可能轉過身來看見火星表面,而那時我又不得不忙着戴上氧氣面罩。
那惱人的火星畫具幾乎要了我們的命,我從沒有機會去練習一下怎樣戴這種面罩。塔克沒有想到這一點,我也沒有意識到這會成為問題。我曾在別的場合穿戴過宇宙服和水中呼器。我以為這類面罩都是大同小異,可事實並不是這樣的。彭福特喜愛的型號是
本三菱公司生產的“甜風”
嘴式,特點是直接向鼻孔加壓——一個鼻夾、兩個鼻孔
頭,各連繫一
軟管,繞過耳際後延伸到頸部背面的增壓裝置。我承認,這是
好的裝備,只要用習慣了就好。因為你可以戴着它吃、喝,也可以説話。但我情願讓牙科醫生把雙手
進我的嘴裏,也不想戴這玩意兒。
真正的困難和麻煩是你得有意識地控制緊扣嘴部後邊的肌,不然你就會像開水壺那樣嗤嗤地作響,因為這類裝置會按不同壓力自行
作。幸虧我們一戴上面罩,字航員就把壓力調節到跟火星一樣,這樣我們至少有了20幾分鐘時間可以逐步適應。但是,我還是有一陣子覺得夾具浮升了起來,升到了那笨裝置的上面。我只好暗暗説服自己:這玩意兒我戴過,早就習以為常了,就跟我每天刷牙一樣,這才慢慢覺得有點兒習慣了。
我們一路降落的一小時內,塔克在空中機場等候着穿梭結束的火箭。他確實做到了不讓駐外官員跟我隨便談,但還是不可能完全避而不見,因為我必須立刻進入那座火星城市,他把時間計算得緊湊而又緊湊,這樣我至少不必應付其他地球人。這種謀劃很有道理:我在火星人中間,反倒比我在地球同胞中間來得安全。這似乎有點怪,卻又不怪。
跑到火星上來,這才叫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