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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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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整個暗下來,在那一瞬間,凱曼以為們是她的戲法,某種猙獰而暴的審判已經到來。

只不過,每一個他周圍的人類孩子反而知道那是演唱會揭開序幕的儀式。廳堂的四周瘋成一片,躁動不絕,最後化為集體的震動。他可以應到地板的震顫。

人類的青少年點燃打火機,現出一叢叢的細小火焰。一抹美麗的光量帶出千萬晃動的人影,尖叫聲源源不絕。『我可不是懦夫。』馬以爾突然發話,彷彿他無法保持沈默。他攬着凱曼的手,又因為反於堅硬的白皙質地而任它掉落。

『我知道。』『幫幫我,幫助潔曦卡。』『不要再提及她的名字!我告訴過你,遠離她是最好的保護方法。督以德人,你又被擊倒了。此刻必須以智謀戰鬥、而非憤怒。混在人類觀眾之間,我能幫你就會盡量幫。』他還有許多未竟的話語。告訴我瑪赫特的下落!但是為時已晚,來不及問這個。他轉過身去,悠然行走於觀眾席之間,最後通到一個狹長的緊急出口階梯。

就在幽暗的舞台上,人類音樂家出現了,開始準備電線機與樂器等等。

血鬼黎斯特從幕後大步跨出,黑披風在他的周身舞動,他走向舞台的最一前端。他拿着麥克風,站在距離潔曦不到叁尺遠之處。

羣眾已經歇斯底里起來,叫鬧喧囂不已,凱曼從未見識過這般場面,聽過這等噪音。因為那愚蠢的狂熱,他情不自地笑了,一方面也是取笑那個如此喜愛這等狂熱的家夥:就連凱曼笑出來的時候,他也跟着譁笑。

剎那間一陣白光襲來,舞台赫然通透明亮。凱曼瞠目結舌,注意力不是在舞台上的那些真人,而是巨幅銀幕上足足有叁十尺高的黎斯特。那個生物衝着他笑,搖擺着身軀,晃動那頭豐盛的金髮,將頭往後一仰然後便嘶吼出聲。

觀眾們已經心費神馳,轟然的吼聲滿每一雙耳朵,黎斯特強力的聲音噬了會場的任何其他音

凱曼閉上眼睛。蹶身於黎斯特怪物般的吼叫聲,他還想嘗試找出女王的位置,但卻徒勞無功。

『我的女王。』他喃喃低語,雖知無望卻還是四處搜索。她可是站在外面的草坪坡道上傾聽這震耳聾的演出?隨着周遭人類的視線與官,他看到柔和濕潤的清風與灰暗無異的天空。高聳建築物與傾斜山坡上的繁密燈光是舊金山的營火,猶如月或飄曳銀河般地震懾人心。

他閉目揣想她的模樣:隻身站在雅典的街道上,眼見她的孩子們深受烈火紋身,鬥蓬的扣子鬆開來,頭髮梳理成辮子。她看上去儼然天堂的女神,她向來愛這一套,這些世紀以來也棲息於各種禱文的形象。就在電力的照明下,她的雙眼燦然而空,嘴柔軟無瑕。她甜的模樣簡直美絕人寰。

這景象將他帶回無比久遠之前的那一刻,當時他只是個人膽識俱裂的凡人,奉她的諭旨來到寢宮。他的女王遭受月亮的詛咒,如今甚至無法忍受強烈的燈光。她看上去暴躁無比,來回在泥石板上踱步。

『那對雙胞胎,』她説:『就是那對惡的雙胞胎下的咒術。』『請開恩,』他乞求着:『她們絕非惡意,我發誓這是真的。請釋放她們吧,陛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當時他是多?悲憐她們:那對雙胞胎,以及身受染的女王陛下。

『是嘛,不好好整治她們的話怎測得出真假?』她説:『靠近點,我忠心的侍衞長,你向來都以赤忱服侍我——』『我的女王,你要我做些什麼呢?』她的表情還是如許可愛,冰冷的小手觸摸他的喉頭,以令他震怖的力氣抱住他。他驚駭無比,只見她的雙眼發直,口張開。當她以惡夢般的優美姿態起身行走,他看到她口中的那對獠牙。不會吧,你不會這樣對我的,女王陛下,我是你的凱曼啊!

他早該形神俱滅,如同古早以前的那一大堆飲血者。無聲無息地消逝,如同在每塊土地上的百億眾生。然而仰還是活下來,雙胞胎(至少其中之一)也存留至今。

她可知道那些可怕的夢境?她可從那些作夢的心靈中看到雙胞胎?還是説自從復甦以來,她便窮極每個夜晚行旅,沒有注意到這些預兆?

我的女王啊,她們可還活着呢,起碼還有一個是活着的。切記古老的預言!他巴不得現在她能讀取他的心思。他怵地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又回到那個排骨般的軀殼內。羣魔亂舞的音律滿他的耳殼,使得耳膜震盪不休。閃光燈使他難以視物。

他轉過身去,將手擱在牆壁上,他還是首度被聲音淹沒成這樣子。他讓自己失去意識,然而黎斯特的音樂將他喚回來。

以手指着眼皮,凱曼凝神注視着火般的煞白舞舞台。看哪,那個妖魔以如許的歡暢狂歌起舞,凱曼情不自地深受動。

黎斯特有力的男低音毋須電子樂器助陣,即便是那些混跡人羣的不死者也顯然跟着神目眩。如此的情帶有無比的染力,凱曼舉目所及之處,人類與不死者都被得暈陶陶。舞台上下的軀體扭動成一片,聲高亢響起,整個廳堂隨着脈動搖擺起舞。

黎斯特的臉龐被攝影機放大,他的藍眼對着凱曼眨動:『你們明知道我是什麼東西,為何不殺死我?』在電吉他的尖利聲響中,黎斯特的笑聲響徹廳堂。

『當你們目睹惡之時,難道還不認得它嗎?』如此堅決地信仰着明與英雄行止啊!凱曼看得見這家夥的眼底透出一絲灰陰影,那是對於悲劇的需索。黎斯特甩過頭去,又吼叫起來,他將腳步貫入地板並嚎叫如狼。他看着橡架屋頂,彷彿那是蒼天星辰。

凱曼強迫自己離去,他得落跑了。他笨拙地走向門口,彷彿被音樂的洪淹斃。即使是平衡也遭受影響。閃光般的音樂追隨他到防火梯,不過他至少不用看到那些閃光燈。他倚着牆壁,試着看清楚些。

血的氣味湧上,那是眾多飲血者的飢渴意念,以及通透木頭與泥灰牆壁的音樂。

他走下階梯,本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然後通往一座廢棄的荒地。他彎下身,雙手緊抱着膝蓋。

這樣的音樂宛如太古之音,當時只有體的音樂,心靈之音。尚未被髮明。

他看到自己正在起舞,也看到國王(當時他所愛戴的人類之王)憑空跳躍,聽見鼓聲隆隆,風笛的聲響。國王將啤酒遞給凱曼,餐桌上滿是燒烤的野味、閃亮的水果,以及熱騰騰的麪包。女王完美而寧靜地坐在金椅上,緻整理的頭髮上着薰香臘的梳子,梳子逐漸在熱氣中蒸發溶解。

某個人將小棺木放到他的掌心,在盛宴的賓客中照例要相互傳遞那具棺木,為的就是提示着:盡情吃喝縱樂,死亡近在身側。

他緊握着棺木,是否現在要傳給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