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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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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雪低嘆道:“他畫這幅畫時,我恰巧在他身旁。不知為什麼,他畫到一半兒忽然擱筆停下,一個人跑到湖邊獨自吹簫。聽那簫聲真能讓人落淚。回來後他再度提筆畫時,卻突然吐出一口鮮血,把我嚇壞了。他卻笑笑,只説沒事,還説上天嫌他的畫兒畫得沒神韻,所以才特意幫他。接着就以血為墨,添與花瓣之上,而後又提了這四句詩。”君碧幽呆呆地看着畫,聽她柔聲訴説,眼前似已看到慕容雨作畫的景象。

“七哥説,他一生自負瀟灑,從無任何事可以令他割捨不下,唯有為採一株青蓮,幾乎耗盡他全部心血。但他依然無怨無悔。他相信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會等到青蓮盛開的一。”君碧幽嘆問道:“你們慕容家的男人,都這樣痴情嗎?”慕容雪一笑:“別人我是不知道,不過七哥和九哥的確都是痴人,如今我是領教了。”她再遞上一張紙箋:“這是他在蘇州大醉後而作。”君碧幽再打開那張紙,上面是一筆狂放的草書,顯然寫詩時,持筆人已醉得不輕,但字裏行間的情真意切,仍是令人動容:夜半細雨落梧桐,覺來桂棹蘭舟空。

昨宵夢,又付予、湖煙柳塵中。

入雲深處,仗劍問天公:為何人生長恨水長東?

水向東,迢迢總無窮。

幾點螢寒星夜,小舟聽晚鐘。

碧水依痕,影聚還碎,英雄寂寞似孤鴻。

唯恨太匆匆,無人共從容。

傷心地,飛亂紅。

桃花也問不相逢。

何處覓芳蹤?

南北西東。

醉時魂夢與君同。

莫笑我是痴情種,知我者,青山、明月、風。

握着紙箋,一滴清淚忽然滴落其上,而落淚之人的邊卻是如夢一般滿足的微笑。

何必一定要苛求他肯不肯改變自己去適應這種生活呢?何必一定要等到他親口説出那個字才叫完美的情?有了這幅畫、這首詩,什麼都不用講,已經足夠了。最能相知相守的情不一定需要擁抱,也不一定需要誓言,只需一個深情凝視的眼神,一種心照不宣的心領神會,便已是人間情的極限。如今她已擁有了,別無所求,只希望現在回頭還不算太遲。

“他在哪兒?”她的眸子煥發出從未有過的神采,慕容雪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微笑着回答:“前幾聽説他在京城,後來似乎去了臨城。”君碧幽點點頭。

莫待東風酬知己,明朝執手結蘭襟。

與遼國的談判進行得果然不是很順利。由於雙方在很多問題上意見分歧較大,所以只是象徵的簽署了幾條協議以向自己的國主差。

明天,遼國的代表就要回國了。明楓獨坐屋中,望着桌上一燈如豆,愣愣地出神兒。這幾天與銀蘿天天見面卻好像是天各一方。明知道她的眼裏全是希冀與盼望,他卻硬是狠下心不去理睬。他深知彼此的出身相距遙遠,再加上民族間難以逾越的鴻溝,今生若想再像初認識時那樣無拘無束地在一起已本不可能了。這能怪誰?怪今生無緣吧。誰讓她竟是遼國的公主,而自己卻是中原的守將。

外面傳來輕輕的叩門聲,明楓揚聲道:“是誰?進來!”門開了,站在門外的卻是銀蘿。她忐忑不安的表情因為被冷風吹紅了臉而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明楓站起來,啞聲道:“你來做什麼?”銀蘿從身後拿出一個酒壺,聲如蚊蠅:“明天我就要回去了,想再和你喝一杯酒,行嗎?”明楓想拒絕,可是眼看她的頭越垂越低,還是板着臉道:“進來吧。”銀蘿將酒壺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分斟在桌上的兩個茶杯中,舉起一杯:“這一杯是謝你曾給與我的照顧。”明楓端起杯,往事歷歷在目,觸痛人心,不去多想,他一飲而盡。

銀蘿再斟一杯:“這一杯是祝你我兩國今後能夠和平相處,永無兵戈。”明楓再飲。

“這第三杯是祝你…今後幸福。”銀蘿的聲音微微發顫。明楓舉着杯的手也遲遲未動。兩人的心頭都有着千言萬語,但此刻,似乎在彼此之間有着一道無形的大山隔斷了所有的情。兩人相對而立了很久,銀蘿幽怨地看着他,終於先忍不住了:“你…不想對我説什麼嗎?”明楓不説話。

銀蘿再道:“這次回國,我就再也不可能出來了。我父王已經答應了詰利莫叔父,把我許配給他的兒子,回去後就要成親。”明楓的手一抖。杯中的酒幾乎灑出來。但他只是將那杯子握得更緊,不發一語。

銀略拼着他這個樣子,實在有氣,再加了一句:“也許我們今生都不可能再見面了。你連句告別的話都不肯對我説嗎?”明楓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個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究竟聽進去沒有。

銀蘿氣餒了,拋下杯子和酒壺,疾步奔到門口,但是,她忽然又站住了,停佇片刻,忽然轉過身,又奔了回來,爆發着衝他喊了出來:“你為什麼不説話?為什麼不説出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不動也不説更容易傷害人?我只要你一句話,哪怕是最殘忍的,我只想聽你親口説出來!”銀蘿動得渾身都在發抖,淚水爬滿了一臉。

明楓將高舉着杯子的手緩緩放下,深深了口氣,也不去看她,無奈地説道:“你真想聽?那好,我就給你一句話,我…”

“不!不!別説!什麼都別説了!”銀蘿忽然倒退數步,拼命地搖着頭,亂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惶恐:“算了吧,我現在什麼也不想聽了。”她泣着背過身,努力控制自己的情,不至於慟哭出來“還是給我一點可以幻想的餘地吧,這樣當我獨自回到故鄉,深處高樓幽閣的時候,還可以幻想在遙遠的中原,還有一個深愛我的人在等我。”那悲哀到近乎絕望的聲音在一點點撕碎明楓的心。他回頭看到銀蘿劇烈抖動的雙肩,一隻手慢慢抬起,但尚未觸到她時,她已飛奔而去。

此時,任憑強勁的冷風從大開的房門外呼呼吹進,明楓都僵立原地,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