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檢察官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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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上帝您真的嚇壞我啦!快點講吧我想聽。”
“您還記得那個悲慘的晚上吧您在那個掛紅緞窗簾的房間裏躺在牀上奄奄一息的時候我則懷着和您同樣動不安的心情等待着您的分娩。孩子生下來了給了我他不會動不會哭也不會呼我們以為他死了。”騰格拉爾夫人做了一個吃驚的動作象是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似的。維爾福急忙止住了她緊握着她的雙手象是在請求她注意傾聽似的。
“我們以為他死了”他重複説道。
“我就拿了一隻箱子暫且代替棺材把他放到了裏面我下樓到了花園裏挖了一個匆匆地埋了那隻箱子。我剛把土蓋上那個科西嘉人的胳膊便向我伸了過來我看到一個影子猛地跳出來同時看到亮光一閃。我便只覺得一陣疼痛我想喊叫但一股冰一般的寒顫穿過我的血管窒息了我的聲音我昏死了過去我以為自己已經被殺死了。當我恢復知覺以後我一絲半氣地拖着自己爬到了樓梯腳下您儘管自己已累得疲力盡但仍在那兒接我。我永遠忘不了您那種崇高的勇氣。我們不得不對那次可怕的災禍保持緘默。您以堅忍不拔的神在您的護士的照料下回到了您的家裏。我的受傷算是一場決鬥的結果。儘管我們本來也知道這個秘密很難保守但我們還是保守住了。我被帶回到凡爾賽和死神掙扎了三個月。最後我似乎到了生命的邊緣我被送到南部去了。四個人把我從巴黎抬到了夏龍每天只走十八里路。維爾福夫人坐着馬車跟在擔架後面。到了夏龍以後我就乘船從索恩河轉入羅納河順漂到阿爾到了阿爾我又被放到擔架上繼續向馬賽前進。我養了六個月的傷才痊癒。我始終沒有聽人説起過您我也不敢向人打聽您的消息。當我回到巴黎的時候我才打聽到您奈剛尼先生的未亡人已經嫁給騰格拉爾先生了。
“自從我恢復知覺以後我心裏所想的?始終只有一樣東西——即是那孩子的屍體。他每天晚上在我的夢中出現從地底下爬起來氣勢洶洶地盤旋在墳墓的上空。我一回到巴黎就立刻去打聽。自從我們離開以後那座房子還沒有住過人但它剛租了出去租期是九年。我找到那個租户。我假裝説我不願意我岳父母的房子落到外人手裏。我請他們轉讓出來。他們提出要六千法郎。就是要一萬兩我也得給我是帶着錢去的。我叫那租户在退租契約上籤了字獲得了那張我非常需要的東西以後我就馬上疾馳到了歐特伊。自從我離開以後還沒有一個人踏進過那座房子。那時是下午五點鐘我上樓走進那個掛紅窗簾的房間等待着天黑。那時我一年來在神上受極大痛苦的種種念頭都同時鑽上心來。那個科西嘉人他曾誓要向我為親復仇他曾從尼姆跟蹤我到了巴黎他曾躲在花園裏他曾襲擊了我曾看到過我掘那個墳曾看到過我埋那個孩子他或許會去打聽您是什麼人——不他或許甚至在當時就已經知道了。將來有一天難道他不會以此要挾來敲詐您嗎?當他覺我並沒有被他刺死的時候這不是他最方便的報復方法嗎?所以最最重複的事情是我應該不惜冒任何危險來把過去的一切痕跡都抹掉。我應該抹掉一切能看到的形跡在我的腦海裏這一切所留下的記憶太真實了。我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要取消那租約;並來到這裏在房間裏等待着。夜晚來臨了我一直等到深夜。我沒在那個房間裏點燈。當風吹得那些門窗嘩啦作響的時候我抖了我隨時都準備會在門背後現一個躲藏着的人。我似乎處處都聽到您在我身後的牀上呻我不敢回頭去看。我的心跳異常的猛烈以致我竟怕我的傷口會爆裂開來。終於所有的這些聲音都一一沉寂了下去。我知道我沒什麼可怕的了沒有人會看到或聽到我於是我決定下樓到花園裏去。
“聽着愛米娜!我認為自己的勇氣並不比一般人差我從上衣口袋裏摸出那把開樓梯門的小鑰匙。我們以前是怎麼珍視那把小鑰匙您還曾希望把它拴在一隻金戒指上呢。當我打開那扇門看到蒼白的月光到那座象鬼怪似的螺旋形樓梯上的時候我一下子靠到了牆上幾乎失聲大叫起來。我似乎快要瘋了。但我終於控制住了自己動的情緒。我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我唯一無法克服的就是我的腿雙不停地在抖。我緊緊地抓住了欄杆只要我一鬆手就會摔下去。我走到下面門口。在這扇門外有一把鏟子靠在牆上我拿了它向樹叢走去。我帶着一盞遮光燈籠。到了草坪中央我把它點了起來然後繼續向前走。
“當時是十一月底。花園裏已毫無生氣樹木只剩了一些長條枝子石子路上的枯葉在我的腳下索索作響。我害怕極了當我走近樹叢的時候我甚至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把手槍來給自己壯膽。我好象覺得時時都能在樹枝叢中看到那個科西嘉人的影子。我提着遮光燈籠去檢查樹叢樹叢裏什麼也沒有。我四下裏看了看的確只有我一個人。貓頭鷹在淒厲地啼叫着象是在召喚黑夜裏的遊魂除了它的哀訴以外再沒有別的聲音來擾亂這裏的寂靜了。我把燈籠掛在一條樹枝上我注意到這正是我一年前掘的地方。經過一個夏天的時間草已長得非常茂密了秋天到了也沒人去除掉它。可是有一塊地方的草比較稀疏這引了我的注意。這顯然就是我以前挖掘的地方。我開始工作起來。我期待了一年的時刻終於到了。我非常用力地工作懷着急切的希望使勁地一鏟一鏟地掘下去以為我的鏟子會碰到某種東西。但是沒有我什麼也沒找到雖然我所掘的比以前大了兩倍。我以為自己錯了地點。我轉回身來望着樹叢極力回憶當時的各種情形。一陣尖厲的冷風呼嘯着穿過無葉的樹枝汗從我的額頭上冒了出來。我記得被刺的時候我正在往裏填泥土。我一面踩一面扶着一棵假烏木樹。我的身後有一塊供散步時休息用的假山石。在倒下去的時候我的手鬆開了樹曾碰到了那塊冰涼的石頭。我看到右面是那棵樹身後仍舊是那塊石頭。我站到以前那個位置上故意倒下去試一試。我爬起來重新開始挖掘並擴大了那個可是我依舊什麼也沒找到什麼都沒有。那隻箱子不見了!”
“那隻箱子不見了!”騰格拉爾夫人低聲驚叫道嚇得呼幾乎都停止了。
“別以為這樣一次就算完了”維爾福繼續説。
“不我把整個樹叢都搜索了一遍。我想那個刺客看到這隻箱子或許以為那是一箱寶物想把它偷走。在覺了真象以後就另外掘了一個把它埋了起來但樹叢裏什麼也沒有。於是我突然想到他不會這樣小心只是把它拋在一個角落裏去了。如果是這樣我必須等到天亮以後才能去找。於是我又回到了房間裏去等候。”
“天哪!”
“天亮的時候我又下去了。我先去看了一下那個樹叢。希望能找到一些在黑暗中疏忽過去的痕跡。我挖了一片二十呎見方、兩呎多深的地面。一個工人一天都幹不完的工作我在一小時內就完成了。但我什麼也沒找到——絕對什麼也沒有。於是我據那隻箱子被拋在某個角落裏的假定開始去搜尋。要是果真拋在某個角落裏大概就在那條通小門去的路上但仍然毫無結果。我帶着一顆爆裂的心回到了樹叢裏現在我對樹叢已不再抱有什麼希望了。”
“噢”騰格拉爾夫人大聲説道“這已足以使您瘋了!”
“我當時也曾這樣希望”維爾福説“但我並不那麼走運。總之當我的力恢復過來的時候我就説:‘那人為什麼要把死屍偷走呢?’”
“您曾説”騰格拉爾夫人答道“他需要把他當作一種證據不是嗎?”
“啊不夫人那是沒法做到。屍體是不能保存一年的只要把他拿給法官看過證據就成立了。但那種事並沒有生。”
“那麼又怎麼樣了呢?”愛米娜渾身索索地着抖問道。
“我們要遇到一件更可怕、更致命、更令人驚惶的事情了!那孩子當初也許還活着是那個刺客救了他!”騰格拉爾夫人出一聲尖鋭的喊叫抓住了維爾福的雙手。
“我的孩子是活着的!”她説“您活埋了我的孩子閣下!您沒有確定我的孩子是否真的死了就把他埋了!啊——”騰格拉爾夫人這時已經站了起來帶着一種近乎威脅的表情立在檢察官前面檢察官的雙手依舊被握在她那軟弱的手掌裏。
“我怎麼知道呢?我只是這樣猜想我也可以猜想別的情形。”維爾福回答眼睛呆瞪瞪的説明那強有力的頭腦已到了絕望和瘋狂的邊緣了。
“啊我的孩子我那可憐的孩子!”男爵夫人大聲説道。
她又一下子倒在椅子裏用手帕捂着嘴啜泣起來。
維爾福竭力恢復了他的理智他覺得要轉變當前這場母風波就必須以他自己所到的恐怖來啓騰格拉爾夫人他湊近了一步壓低了聲音對她説“我們完啦。這個孩子是活着的有一個人知道他是活着的。那個人因此而掌握着我們的秘密。既然基督山對我們説他挖掘出一個孩子的屍體而實際上那個孩子是本不可能挖掘到的所以掌握我們秘密的那個人就是他。”
“天哪!天哪!”騰格拉爾夫人喃喃地説道。
維爾福聲含糊的呻了一聲。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呢?”那動的母親追問。
“您不知道我曾經是怎樣地找過他!”維爾福緊握着自己的雙手回答。
“您不知道我在那些無法入睡的長夜裏曾怎樣地呼喚他!您不知道我是多麼渴望自己能富甲王侯以便從一百萬人裏去買到一百萬個秘密希望在其中找到我所需要的消息!後來有一天當我第一百次拿起那把鏟子的時候我又再三自問究竟那個科西嘉人把那孩子怎麼樣了。一個孩子會連累一個亡命者的或許他覺察到他還活着就把他拋到河裏去了。”
“嗯是的是的!”男爵夫人喊道“我的孩子肯定在那兒!”
“我急忙趕到了醫院深知那天晚上即九月二十的晚上的確曾有人送了一個孩子到那兒他是裹在一張特意對半撕開的麻紗餐巾裏送去的在那一半餐巾上有半個男爵的紋章和一個h字。”
“對呀!”騰格拉爾夫人喊道“我的餐巾上都有這種標記。奈剛尼先生是一個男爵而我的名字叫愛米娜。謝上帝!我的孩子沒死!”
“沒有他沒死。”
“您告訴了我這麼好的消息不怕把我樂死嗎閣下?他在哪兒?我的孩子在哪兒?”維爾福聳了聳肩。
“我怎麼知道呢?”他説道“假如我知道的話您難道以為我還會象一個作家或小説家那樣把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詳詳細細地描述給您聽嗎?唉不我不知道大概六個月以後一個女人帶着另外那半塊餐巾來要求把孩子領回去。這個女人所講的情形一點都不錯於是他們就讓她領了回去。”
“您應該去探訪那個女人您應該去跟蹤追尋她。”
“您以為我當時在幹什麼夫人?我假裝説要調查一樁案子動了所有最機警的密探和幹員去搜索她。他們跟蹤她到了夏龍但到了夏龍以後就失蹤了。”
“他們沒能找到她?”
“是的再也沒找到。”騰格拉爾夫人在聽這一番追述的時候時而嘆息時而淚時而驚呼。
“這就完了嗎?”她説“您就到那一步為止了嗎?”
“不不!”維爾福説“我從來沒停止過搜索和探問。可是最近兩三年來我略微鬆懈了一點。但現在我應當更堅決勇猛地來重新調查。您不久就會看到我的成功因為現在驅使我的已不再是良心而是恐懼。”
“但是”騰格拉爾夫人回答説“基督山伯爵是不可能知道的否則他就不會來和我們往了。”
“噢人心難測啊”維爾福説“因為人的惡過了上帝的善。您有沒有注意到那人對我們講話時的那種眼光?”
“沒有。”
“但您總仔細觀察過他吧?”
“那當然羅。他很古怪但僅此而已。我注意到一點就是他放在我們面前那些珍饈美味他自己一點都不嘗一下他總是吃另外一個碟子裏的東西。”
“是的是的!”維爾福説“我也注意到了那一點假如我當時知道了現在所知道的一切我就什麼都不會吃的我會以為他想毒死我們。”
“您知道您猜錯了。”
“是的那是毫無疑問的但相信我吧那人還有別的陰謀。就為了這個我才要求見您一面跟您談一談並提醒您要小心提防每一個人尤其要防着他。告訴我”維爾福的目光極堅定地盯住她大聲問道“您是否曾向別人漏過我們的關係?”
“沒有從來沒有。”
“您懂我的意思嗎?”維爾福懇切地説“當我説別人的時候請恕我急不擇言我的意思是指世界上的任何人。”
“是的是的很明白”男爵夫人面紅耳赤地説“從來沒有我向您誓。”
“您有沒有把白天生的事在晚上記錄下來的那種習慣?您有記本?”
“沒有唉!我的生活毫無意義。我希望自己能忘掉它。”
“您説不説夢話?”
“我睡覺的時候象個小孩子一樣您不記得了嗎?”男爵夫人的臉上泛起了紅暈而維爾福卻臉變白了。
“這倒是真的。”他説道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難於聽到。
“怎麼?”男爵夫人説。
“嗯我知道現在該怎麼辦了”維爾福回答。
“從現在起一個星期之內我就可以清楚這位基督山先生到底是誰他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為什麼他要對我們説他在花園裏挖到孩子的屍體。”維爾福説這幾句話時的語氣要是伯爵聽到了一定會打個寒顫的。他吻了一下男爵夫人不太情願地伸給他的那隻手恭恭敬敬地領她到門口。騰格拉爾夫人另外僱了一輛出租馬車到了巷口在那條小巷的另一端找到了自己的馬車她的車伕正安安穩穩地睡在座位上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