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長浪高雲非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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苞着，他掀開木牢那片殘破的門，扛起一隻木桶沿着階梯爬下，那木桶頗為沉重，他將它立直擱在腳邊，然後雙臂抱，居高臨下地注視着適才開口跟他討水喝的姑娘。

他站得極近，再加上艙頂不高，姑娘尚能直地立在面前，他卻得垂首彎，那姿態自然地朝她迫近，幽目閃動着異光，別具深意地打量着她泛白的青衫，以及用青布包裹緊密的纏頭。

她的發整個藏在頭巾裏，額頰澄透，眉與睫纖細濃密，那純黑在那張雪臉上顯得格外清晰。

姑娘的一雙潤耳整個在頭巾外，秀秀氣氣的，形狀美極，未別任何耳飾，但左邊的耳骨上卻有一顆硃砂小痣。

她寧神穩住呼，可男人近在咫尺的黝黑臉龐突然貼湊過來，他的還差些吻上她的頰。

“阿女姐姐？！”

“哇啊啊…”

“嗚嗚…”她沒失聲尖叫，僅退了一小步，眸中雖現慌意，瞬間已掩飾過去，倒是那幾個小姑娘以為她要被惡人給欺負去了，抱成一團哭得淚漣漣。

男人用大拇指彈了下鼻，淡淡地道…

“你很香。”

“可惜你很臭。”此話口而出，她左不一縮，有些訝異自己竟説出如此孩子氣的言語。

瞬也不瞬地瞅着男子詭譎的神態，她着實猜測不出對方的意圖，心在他肆無忌憚的注視下越跳越快，見他踏前一步，她冷着聲道…

“別過來。”那對幽眸一爍。

“你想，我會乖乖立住不動嗎？”問話間，他往前再踏，把她得又退一步。

她雪顎微揚，端着姿態。

“若你夠聰明，就該如此。”

“美當前，不好好享受才是笨蛋。”他説着倭話的語調微啞，彷佛帶着一絲玩味，但神情冷淡，實在猜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未免…站得太近了。身後便是船板，已無路可退，更何況，她也不願一而再、再而三地示弱。

她清冷地望着他，那冰嗓雖輕卻凝，沉靜地道…

“我知道漢家姑娘可以賣到極高價錢，但…倘若破了身，已非完璧，那價錢便一落千丈，值不了多少。”脯起伏甚是明顯，澄頰因提及此話題而自然地在幽光下染暈，她鎮靜地拉長呼，再語:“你別動我們任何一個。”姑娘的語調到底細柔，像在勸戒着一位相友人，可瞧那五官卻又不是，如此地冷淡自持，拉出天壤之距。

男人盯着她半晌，峻勾勒，突地天外飛來一問…

“你叫什麼名字？”聞言，不只她雙眸瞠圓，連一旁擠成堆的小姑娘們也瞪大眼、張着兒，因他適才説了句字正腔圓、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漢話。

“阿女姐姐，他、他他他是漢人嗎？”小姑娘們稀奇地挑眉。

對峙的兩人誰也沒開口，突然，像要捉她、看她驚慌失措才順心似的，他的臉再次傾近，差毫釐就能碰觸到她的雪頰。

她輕了聲，聽見他如浮動的低嗓，在耳邊漾開…

“阿女…是你的小名？”他的五官雖冷，喚着姑娘小名的語氣卻如情人間的呢喃，熱氣噴上霍玄女一向冰涼的肌膚，心一震，她寒瞬間豎起。

退無可退，她微微側開身子，鼻間淨是他的氣味，混合着大海、陽、汗水和男的味道，不好聞也不難聞，就是一種全然異於柔軟女的味道，讓她有些兒心慌。

然而，會有這般不尋常的反應，連她自己都到莫名。

海上兒郎，她遇過不知凡幾，對於他們獷、不修邊幅，甚至是野蠻、鄙的外表和行徑，她早能自在旁觀，不受擾動，這不知打哪兒冒出的男人，實在沒理由影響到她。

男人得寸進尺地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