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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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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嘉寶要上的頭一節課,便是禮儀。先生卻不是考核那天見到的先生,是另一個嚴肅板正的女先生,姓林。崔嘉寶看到她心裏便有些發慌,總覺得她手中的戒尺是拿來罰人用的。

毫不意外地,崔嘉寶在課上看到了崔嘉惠。於禮儀這門課上,她倆自然是半斤八兩。這門課上,還有一個她認識的,卻是那天那個沙秀秀。

隔壁的教舍似乎也在上禮儀課,崔嘉寶看到一閃而過的人,只覺得兩間教室捱得這樣近不是什麼好事。

林先生不説話,從門口走到堂前,她既不提,也不搔首姿,整個人明明身形拔,卻給人無端清媚、蓮步生風之。她坐下的時候,裙襬盪出小小的漣漪,很快又落於齊整。端茶、喝茶,甚至看人的樣子都美,又美得清正。

一羣小姑娘看入了

崔嘉寶更是此時才發現,林先生五官立體,眉眼深邃,很有一種不同時下鵝蛋柳眉的美。但林先生嚴肅起來時,卻會讓人忽略她五官中的豔,反而生出怕來。

林先生將茶略重地往桌上一放,大家便被這聲驚醒。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開始講課:“剛剛我是想給你們示範,禮儀到底是什麼。禮儀並不只是所謂的禮數,它應該讓人到恰到好處,而非不合時宜。小姑娘愛俏,我便教你們美,只一點,都給我好好學,不許耍懶。”見了她剛剛的姿態,哪還有人想偷懶?反而生怕別人學的太快,唯獨自己被落下。

首先練的是站姿,崔嘉寶想,看來無論什麼,都是基本功最為重要。

禮儀一天練不成,林先生便撿着幾樣平裏自己也能練習的先教了,讓她們下了學後也要多加練習。

課的最後,林先生也讓她們試着頂碗於頭,倒不是指望她們第一節課就能達到什麼水準,不過是讓她們受一下罷了。

偏巧隔壁的先放了課,走出來幾個,全是認識的人。

那小羣體裏,正中的是周寧,她左邊卻是找過茬的湘妃,右邊是刻薄臉的於珍珠。崔嘉寶頭上頂着的碗正要拿下來,就對上了幾人從外面看過來的目光。

周寧的眼裏滿是驚喜,然而還不等她説話,於珍珠便開口道:“商户女就是商户女,想來也沒什麼家教可言,自然也不會一丁點禮儀。”她的目光在崔嘉寶的臉上打轉,繼續道:“跟着商户女廝混的,想來也不是什麼體面人家。”她這話將屋裏一大堆人一竿子打死,但多半都是敢怒不敢言。她敢這麼説,也不是沒腦子,撫州城中有頭有臉的人家她哪户沒去過?自然是吃準了裏頭都是些生面孔才敢輕易開口。

湘妃跟着輕笑一聲,她倒沒再説什麼,隻眼神不停在崔嘉惠身上掃。

周寧不傻,二人雖沒有指名道姓,但從她們舉止來看也可知道針對的是誰。然而她還沒發火,就有人先説話了。

“你二人叫什麼名字?”是林先生,她板着臉的樣子很能唬人,起碼湘妃和於珍珠一下收斂了起來,臉上不再是剛剛那種囂張的神,一些圍觀的人也突然散去不少。

湘妃往周寧身後躲了躲,周寧卻冷笑一聲,甩開她二人的手,走到崔嘉寶身邊,喊了句:“表妹。”崔嘉寶知道她是在為她出氣,心中一暖,牽住了她的手。

於珍珠心中暗歎,她父親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和新來的打好關係,據説崔、周在京城都基不薄。她竟一上來就將兩人都得罪了個遍,而眼前若不好好表現的話,只怕要丟光臉。

於珍珠強行打起氣來,道:“回先生,於氏珍珠。”林先生看向湘妃,也不言語,只靜靜等她。

宋安歌只覺周圍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了,她又丟臉又憤恨,只低低答了句:“宋安歌。”林先生點點頭,道:“於珍珠,宋安歌,下一節課起,你們倆就到我班上上課。”兩人猛地抬頭,不敢相信林先生説的話,於珍珠死死咬着下,知道自己這臉是丟定了,只想早點離開,宋安歌卻不依不饒,抓着她的胳膊讓她無法身,問道:“敢問先生,憑什麼將我們隨意調動?”林先生一板一眼道:“禮儀一門,修的不止是姿態,你們尚未合格,回來重修。”這話便是明晃晃地打她們的臉了。於珍珠心中暗恨宋安歌不依不饒,本來雖也丟臉,卻不至於被先生點名批評。

她雖然也厭恨林先生板正,不給她面子,但拿林先生無法。於府雖然在撫州地界僅次於知府的地位,但白鷺書院數百年,當朝不知有多少白鷺書院的學子。白鷺書院上的先生,都是動不得的。

她拉着宋安歌,用了大力強行將她扯走,也不管她待會兒是不是會對她發難。

崔嘉寶在一旁看愣了神,周寧則是嘆道:“你們先生真是情中人,這一口氣出的好。”崔嘉寶嘆道:“好是好,只不過以後便要常對着這兩人了。説起來,你們怎麼走到一處去了?”周寧這才想起來,她本來還和這兩人在一起呢,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道:“倒不是我去找她們,是她們主動來找我的。對着我的時候,説的話也好聽,竟不知是這般刻薄的人。説起來,你們先前結過樑子?”

“也不算吧?”崔嘉寶想了想,將先前那兩件事都説給周寧聽。

周寧皺了皺眉,道:“你這人向來懶得計較,但看她們那樣子,肯定是將你們倆姐妹記上了。那個於珍珠是於同知家的千金,宋安歌的父親是宋通判,在撫州的地界上,以後肯定是繞不開她們倆的。”崔嘉寶只想仰天長嘯一聲,怎麼走到哪都過不上安生子呢?

一會兒的御術課,她和周寧是同一個班,此時她便要和周寧走了,回身望一眼崔嘉惠,發現她早就不見了,正要回頭時餘光看見沙秀秀。

雖然剛剛的事情被林先生**,但還是有不少人覺得源頭在沙秀秀這裏,她此刻孤零零地站在那裏,見崔嘉寶看她,眼神看起來十分可憐。

崔嘉寶對她的覺不好也不差,又見不得人這般,在她猶豫的片刻裏,周寧卻已經直接招呼上了。沙秀秀雙眼一亮,跑到了她們身邊,小心翼翼的樣子,崔嘉寶也説不出別的話了。

好在沙秀秀和她們不是一個水準上的,去的地方都不一樣,只一起走了一小段,便分開了。

她走了之後,周寧才輕輕出了口氣,道:“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些壓抑。”崔嘉寶能看出來些,卻不想在背後多加評論,只搖搖頭,示意她快走。到了化弦場的時候,發現門口擠着一堆小姑娘,周寧興致地就往前衝,崔嘉寶無奈,只能被她拉着一起跑了幾步。

周寧拍了個姑娘,問道:“怎麼回事啊?大家為什麼不進去?”姑娘轉過頭,動道:“我們今天要上馬了,但因為大家都是新手,考慮到安全問題,把騎好的學子都叫了過來,一人帶一人。”周寧微怔,立馬惦着腳尖看裏面都有誰。崔嘉寶擔心她崴了腳,只好撐着她。

“圍在這裏做什麼?都進來準備。”這聲音太悉,不用看見人就能受到那股冷冽。

崔嘉寶回過頭去瞧,果然是薛明澤。她不知怎麼想的,就舉手朝他揮了揮。薛明澤一怔,下頷繃緊,朝她輕輕點頭。

崔嘉寶便滿足了,跟着周寧隨人走了進去。

裏面果然站了一排已經穿好護具的人,為首的正是温瑜之。他站在最前端,向這羣躁動不安的小姑娘喊話。

温瑜之確實有種天賦,做個不恰當的比方,亂世之中,他煽動人的本領只怕能讓他成王成皇也不一定。然而這個比方一過腦子,崔嘉寶便覺得自己恐怕是對他有偏見。

温瑜之簡單地介紹了這節課。騎術一門自然是要在馬背上練出來,馬下做再多功夫,不真正上馬還是學不會。而姑娘家本就嬌弱,貿貿然上馬,只有兩個先生和一個學掌是不夠的。所以這門課前期有眾多師兄來助,他們會一一專盯,在保證大家安全的前提下教會大家。

大概講完之後,他們便下來分發護具。

温瑜之朝她們的方向走來,在周寧面前停下。崔嘉寶看了他一眼,便被他身後的人引住了目光。

薛明澤朝她舉舉手上護具。

崔嘉寶不自覺笑了笑,便朝他跑過去。

兩人隨意挑了個台階坐下,崔嘉寶在他的指導下往膝蓋上綁護具,好奇道:“薛哥哥,你們人員是怎麼分配的呀?”薛明澤道:“隨機分配吧。”崔嘉寶眨眨眼:“這麼巧?”薛明澤笑。

“我只是剛好少放了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