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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死生有契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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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喬又陰沉着臉看向御醫高廷和,冷冷道:“他沒看出來,你也沒看出來,這是不是太巧了?要蠢蠢一對麼?真的不説幕後指使是誰?”高廷和磕頭磕得額頭上血污一片,但他今縱使磕死在這裏也萬萬不敢擔着弒君這樣的滔天大罪,泣訴道:“微臣有罪,但斷然沒有弒君之心啊!微臣承認微臣當時確實沒怎麼上心,畢竟陛下以往也經常染風寒…再者,微臣只是個小小的御醫,方大人身為院判都説無事,微臣怎會再多言…”正僵持時,牟斌經通傳後進來,看都沒看地上跪伏着的兩人,徑直走到漪喬身側,俯身小聲密語。

漪喬眼眸微斂,轉頭與牟斌低聲談了幾句,然後示意他將方叔和與高廷和帶下去再仔細查查,順便等候陛下發落。

牟斌應是走時,又被她叫住。

“好好招呼他們倆,”漪喬冷冷地瞥了地上二人一眼,聲音寒徹“畢竟給天子瞧病都膽敢翫忽職守的,實在是不多見了。”高廷和與方叔和兩人臉一白,猜也能猜到落入錦衣衞手裏是什麼下場。

牟斌會意,命幾個錦衣衞進來拖了兩人,領命而去。

漪喬眼望殿門,枯坐着兀自發呆。

牟斌方才來回奏説,已經多方查探過了,方、高二人背後確實無人指使,御藥房那邊經手煎藥之事的醫官也都沒有問題。

她聽後仍然存有疑慮,於是詢問牟斌的看法。牟斌思慮後説,他認為方、高二人只是一時大意,背後並沒有什麼牽扯。太醫院和御藥房的人也都被錦衣衞和東廠暗中監控,他今還特地去找了東廠掌印太監楊鵬,楊鵬也説這兩處都是陛下代要着重監察的,他們東廠和錦衣衞一樣不敢輕忽。所以,基本不可能出內鬼。

那麼,就真的是她想多了。

只是方叔和與高廷和雖然是掉以輕心了,但想想因為他們的失職可能造成的後果,漪喬還是一肚子火,她不可能輕饒那兩人,不讓牟斌帶走剝掉他們一層皮簡直難消她心頭之恨!

霞光隱沒,夜幕降臨。

汪機師徒與其他十來名太醫湊在偏殿用飯。晚間傳上來的御膳,帝后都沒動幾口,全賞給了他們。太醫院的醫官品級都不高,最高的院使也才正五品,俸祿不算多,因此吃着這頓宮廷御膳都很是受用。

陳桷吃得津津有味,見師父卻是不怎麼動筷子,不由道:“師父奔波了一了,怎麼不多吃點?”汪機今跑了好幾家藥鋪都沒找見想要的藥材,便出了城打算去附近的山上找。然而還沒進山林,就被前來尋他的錦衣衞請了回去。他自從回來後又一刻沒閒着,至今都是一身風塵未洗。

汪機轉頭看陳桷吃得正香,突然道:“別吃了,借一步説話。隨為師來。”陳桷正拘謹地維持着斯文的吃相,聽師父忽然口出此言,險些被魚刺卡住。他喝茶順氣的工夫,師父已經起身往殿外去了。他憋得臉通紅,抬頭見院使施欽面不悦地看了師父的背影一眼,心道施欽怕是以為師父仗着帝后的器重就倨傲起來了。他猶豫了一下,起身訕笑着朝眾人略拱了拱手,便快步跟了出去。

在宮裏不能隨意走動,何況是乾清宮。汪機説的借一步説話其實也只是出來找個相對僻靜的拐角説話,好讓旁人不易聽見他們的談而已。

陳桷剛站定,就見師父嚴肅着一張臉,劈頭就問他可否覺得陛下的病症有些蹊蹺。

陳桷下午見着師父的時候就想説這個來着,只是因為當時人多不好單獨説話,這才憋住了。他就是因為這個想找師父來商量商量的,如今見師父主動問起,自是使勁點頭稱是。

汪機問蹊蹺在何處,陳桷稍作思忖,答道:“蹊蹺在陛下的風寒之症變成了寒包火。”汪機點點頭,道:“説下去。”

“按説,只有在未及時醫治、失治或者誤治的境況下才會出現表寒證未解、裏熱證又起的證候,可陛下這幾一直在按時用藥,藥本身也沒有問題。師父和徒兒都看過陛下這幾用的藥方和湯藥,確實都無異樣。照理説陛下按時服用了好幾,風寒早該好轉了。可如今不僅風寒未好,還演變成了表寒裏熱證,這就委實有些莫名其妙了。”汪機讚許地點頭“嗯”了聲,又擰眉道:“以前在祁門時,這種風寒惡化的例子倒是不少見,但大都是看不起病的鄉親硬拖着不瞧郎中拖出來的,我還沒見過用對方子又仔細服了藥的會變成這樣…”

“師父説的是。徒兒今給陛下號脈的時候就在詫異這個,不過徒兒不敢貿然開口,便沒説出來。”汪機嘆道:“為師也沒説出這一層。為師瞧着皇后為着陛下的病情那般惶遽,便不忍給她徒增擔憂。左右不管陛下的病況為何惡化,如今已經至此,我們盡力醫治便是,幸好以前也治好過不少這種病者,想來也無甚大礙。”陳桷聽師父提起皇后,嘴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説,低頭噤聲。

“陛下如今未見好轉,你也不掛心着點兒,方才見你倒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陛下的病一未好,咱們就得一吊着心。”汪機沉着臉壓低聲音道。

陳桷心裏有些堵,但他規矩慣了,便只得壓了壓情緒,解釋道:“徒兒忙了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如今自然餓了。何況…”他的聲音低了低“陛下那病症也不算難醫,又加上有師父您坐鎮,不會出岔子的。師父這樣子怎麼跟皇后似的…是不是被娘娘帶得謹慎過頭了?”汪機望了望東暖閣的方向,沉聲嘆氣道:“皇后娘娘這回確實比往常緊張百倍,我聽乾清宮的宮人説,娘娘這幾都沒怎麼休息,一直衣不解帶地侍候在陛下牀前,連膳食和湯藥都是親自餵給陛下的。”陳桷腦海中浮現出皇后憔悴的神,沉默不語。

汪機一轉眼看到陳桷那副神態,皺着眉用極低的聲音道:“當初程羽打趣你的話我也聽了些,你不會真的…對皇后存着什麼心思吧?”陳桷回神,苦笑了一下,道:“縱然當初真的存有心思,但後來得知她的身份,徒兒怎敢再有非分之想。徒兒只是心裏慨,同人不同命。”他求而不得的,卻是另一個人觸手可及的。

江山在握,美人傾心,這於一個男子而言,實在別無可求了。

人都道今上如何寵愛皇后,他卻覺得皇后是以心換心的。他入太醫院近十年,將皇后對陛下無微不至的關切和照拂看在眼裏,他身為一個外人都觸動不已,只能暗歎這真是豔羨不來的。

他正想得出神,汪機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你能想通最好。眼下可別總想些有的沒的,儘快醫好陛下的病才是正理。聽聞陛下方才用了藥之後便又睡了過去,我打聽了一下,覺着陛下似乎染病以來就變得有些嗜睡,這一點也是奇怪。”陳桷嘆了口氣,接話道:“興許是因為身上難受吧,畢竟寒包火可比風寒還難過。”汪機思慮半晌也想不出別的原因,喟嘆道:“或許是吧。”四更鼓響,月亙中天。

今年熱得早,雖然只是初夏時節,但夜間已經變得十分難熬。

漪喬熱得汗浹背,但因為顧慮到祐樘,也不敢在暖閣裏放太多冰塊,只擱了一個冰箱,留了一個打扇的宮人。

她睡到半夜被熱醒,睜開眼動了動身子才發覺渾身上下都是汗津津的,好似躺在濕的蒸籠裏一般,難受得緊。

那宮人見她突然醒來,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