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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可怕的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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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光頭青跟我洗漱完畢躺下後,躺在我下首的山東佬也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上鋪叫了一聲:“睡!”山東佬的頭剛一挨枕頭,盤在通鋪上的十幾個人‘嗖’的一聲全部躺下,這天氣還熱,用不着蓋被子,大家睡覺的速度可跟當兵的有一比,十幾秒就錯着躺下去,一溜兒排開,像豬圈裏的豬一樣擠着睡,只有我跟光頭青睡得寬暢,山東佬跟四川佬到瘦猴子也睡得比較寬暢,再下去就是一個個跟一個身子擠着,悶熱不用了,一個個得赤條條的躺在通鋪上,那份苦楚想來令人心驚不已。

“浙江佬,你他媽的愣着幹什麼,快去把燈關了。”光頭青笑嘻嘻地。

我聞言偏頭去看小夥子,只見他站起來到處尋開關。他在號子裏轉了幾個圈之後,沒有找到關燈的開關,山東佬跟四川佬他們都在偷笑,我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這時我見小夥子無助的向陪他寫材料的廣東佬看去。廣東佬卻不看小夥子,他低下頭去,看得出這廣東佬心底善良,但是他害怕這裏面的暴力,因此選擇沉默或被做魔鬼的幫兇。

我這時也好奇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燈泡線路找了下去,發現這燈泡在號子里本沒有開關,不用這燈的開關是前面值班室統一控制的,我再看看光頭青,他在那裏壞笑,拍一下我:“兄弟,睡。”我在看守所的漫長之夜,就這樣開始了,那是我一生中最難熬的夜,整個號子裏臭氣熏天,悶熱不已,還有犯人從夢中發出的尖叫聲和哭泣聲是那麼令我煩躁不安。光頭青還算不錯,那些睡着打呼嚕的犯人他沒有整他們。有些號子頭,犯人一睡下打呼嚕,他們就會把打呼嚕的犯人狠狠地修理一頓,然後那些打呼嚕的犯人坐到天亮不許睡。

看守所是什麼,就是一個折磨人的地獄,人在這裏沒半點個人生活的空間,一切都是相互赤的監視和傾扎。達哥的表現讓我驚訝,他居然那麼老實地躺在最下鋪。我估計他今晚一定恨死我了,我並不想得罪他,可是我一進了這看守所的大門,一切都由不得我做主,包括我搶佔達哥的位置。現在沒有人再叫他達哥,都叫他廣西佬。這號子就是人生的一個簡縮版悲劇,每個人都無法避免上演這樣的人生悲劇。

我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走出看守所?不知道王所長跟鄭樸文會怎麼害我?不知道鍾先生跟田勇會不會想辦法把我撈出去?不知道何經理會被警方怎麼處理?不知道歲寶超市的工程會不會亂套?不知凱門公寓會不會被賈總收回另給包工頭去做?不——對,不知道沈青會不相信我是清白的,如果沈青因此誤解我,那我該怎麼辦?

這些問題像亂麻一樣纏繞在我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令我頭痛不已…

“痴線(白痴),那麼簡單的問題也回答不出來。還害得我也跟你晚上蹲夜。我好心告訴你是為了救你一命,你就不能腦子靈光一點遲一點回答,假裝再好好想一想。”過了好一會兒,我躺在鋪上聽到腦後還沒有睡的廣東佬跟小夥子像老鼠一樣悄聲話。

“對不起,我當時被他們打傻了,我好怕,什麼都不知道去想,你在拖我的時候告訴我那個答案,我就暈暈乎乎了。謝謝你啊!”我聽到這裏止不住好奇地轉身偏頭去看他們倆。只見他們倆坐那頭寫什麼東西,廣東佬看到我嚇傻了一樣怔住了,小夥子還要什麼,廣東佬慌忙捂住他的嘴,小夥子回頭看過來,他們倆都跟我對視了一眼,我朝他們笑了笑就躺好。

“別總是翻身,吵得我都睡不着。”光頭青沒好氣地對我:“既來之則安之,想開點就睡着了。兄弟我也是這麼走過來的。”完在我應了一聲後就轉身又睡去了。

但是我在鋪上怎麼都睡不着,隱隱約約又聽到廣東佬在跟小夥子:“你以前別對我謝謝,在這裏面,我們所有人只能謝看守,謝光哥,現在還有那個新來的強哥。你謝我,是等於害我,知道不。我看你是頭一次進來,我也是頭一次進來的,我剛進來跟你一樣吃了好多虧,被打傷痛了半個月才好。你以後機靈一點,在這裏面決定你過什麼子的人是看守、光哥還有那個強哥。”

“知道了廣東哥…”

“噓噓…叫我廣東佬。”

“這個待材料是什麼東西啊,我不知道寫啊?”

“就是把你所有的事情,比如叫什麼,你住哪裏,今年多大,都幹過什麼,為什麼進來的,和誰犯的案,都要寫清楚。我事先警告你啊,你千萬別亂寫,你犯的什麼案由一定要寫清寫仔細,不然光哥萬一發現你騙他,你就死定了。”我豎起耳朵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悄聲談着,心裏很慶幸自己被江西佬認出來,讓我躲過了這一劫,不然那個小夥子的遭遇就是我的遭遇。我這麼一想,就在心裏準備明天改善一下江西佬的待遇…

“左強!”突然老徐打開鐵門喊道:“鐘太太來接你了。”鐘太太來接我?!這麼晚了鐘太太居然來接我?!我興奮地跳下通鋪,天啦,我終於走出鐵門了。鐘太太在值班室裏等着我,我一進入值班室就看見鐘太太。鐘太太一見到我不顧值班室裏的警察在場,就喜極而泣地撲到我懷裏。

我慌忙:“別這樣。”鐘太太:“怕什麼,我愛你。”警察們一陣鬨笑,一個個都變成了魔鬼。我大吃一驚,慌忙對鐘太太:“你快帶我出去!我要離開這個地獄!”鐘太太笑着親吻我,:“左強我就是來帶你出去的,你不要怕,我帶你回去。”完就拉着我走出了看守所的大門,此時的看守所外面夜很深尤其很昏暗,我可以看到一些東西,但是那些東西卻看不清,我於是不得不總是想極力睜開眼睛看清那些東西。

“左強你在看什麼?”鐘太太抱緊我。

我慌忙地:“這外面怎麼這麼黑暗,我的眼睛為什麼睜不開,我要睜開眼睛。”

“左強!”突然背後響起鍾先生的怒喝聲,“你敢勾引我老婆,把他抓起來!”鍾先生一聲令下,眾多警察朝我跟鐘太太撲來。我跟鐘太太大吃一驚,落荒而逃,眼前一片昏暗,路不知道在何方,一片深山裏的大河擋住了我跟鐘太太的去路。我驚恐萬狀想要投降,但是緊追不捨的鐘先生跟警察卻變成了魔鬼,他們都張着血盆大口朝我跟鐘太太撲過來。

“左強快跑!”鐘太太大叫一聲扯着我就往河裏跳。

我大聲尖叫起來,但是很奇怪我跟鐘太太居然在河面飛了起來,河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一條深山裏的湖,到處陰森森恐怖,山上有高大的佛像,這成了我全部的世界,我跟鐘太太在洪水滔滔又幽冥般不見底的獨木橋上狂奔。鍾先生跟警察這時消失了,我的心鬆了下來。眼前居然變成了一條崎嶇的山路,這是哪兒?我聽到鐘太太這是西藏。我從來沒有去過西藏,我做夢都想過去一次,沒想到我這次夢想成真了。哎呀,好高大的樹林,好高大的寺廟。

“姚慧人呢?”突然我找不到鐘太太了,“姚慧——”我大聲呼喊起來鐘太太的名字。

“左強你怎麼了。”突然我醒來,發現自己正赤條條地躺在鐘太太的懷裏,我們在長安的偷情屋裏,她穿了一身黑絲襪風騷地挑逗我,她把股坐在我的老二上磨蹭,漸漸我興奮起來,就在我抱着鐘太太進入主題時,突然背後響起沈青的淒厲喊聲:“左強我恨你!”我大吃一驚,只見沈青朝山野飛奔而去,她居然可以飛起來,我急忙也用力跳一下飛了起來。我拼命去飛追沈青,但是彷彿有鬼拉腳一樣拉住我的腿飛不高飛快…

“沈青你不要跑,我沒有嫖娼,你相信我…”我拼命地喊叫起來,但是眼前的世界我看不清,我滿心恐懼地想睜開眼睛看清這世界,看清沈青…一隻巨大的黑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抓住我的雙腳往黑暗拉去,我拼命地大喊:“救命啊!”猛然,我臉上被什麼東西狠狠了一下,一睜眼就看到一個光頭在朝我壞笑,我大吃一驚坐起正要反擊時光頭青笑道:“我,你大喊大叫的,嚇了老子一跳!”我這才發現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尷尬地:“對不起,剛才做了一個惡夢。”光頭青又重新躺下,:“習慣了就沒事了,繼續睡吧。”我已經沒有了睡意,發現小夥子跟廣東佬也睡了,大家此起彼伏的鼾聲像我小時候在家裏看豬圈裏的豬睡覺一樣。我不斷地在心裏安撫自己,寬自己,但是心中的難受和恐懼雖然漸漸消失一樣,但是卻潛伏在心底使我的心神更加無法安靜下來,我隱隱約約發覺自己生活在一個可怕的夢社會里。那晚,我就那樣窒息般躺在通鋪上一直睜着眼睛到天亮,天麻麻亮的時候看守所裏開始喧鬧起來。

山東佬第一個坐起來喊了一聲:“起牀!”大通鋪上的犯人頓時一個個翻身全都坐了起來嚴陣以待,起牀慢的被瘦猴子跟四川跑過去狠狠踢起來。小夥子被四川佬踢了好幾腳起不來,四川佬忙喊:“光哥,強哥浙江佬好像不行了。”我跟光頭青跑過去,發現小夥子在發燒,燒得很厲害,我起他身上的衣服大吃一驚,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的,“他傷得很重。”光頭青搖頭嘆道:“這是條子打的,昨晚他進來的時候沒注意。四川別動他,讓他休息一下,等一下去叫徐所帶他去醫務室。”完對大家:“好了,不要看了,都他媽的坐好。”衝達哥:“廣西佬你他媽的瞪我幹什麼,從今天起衞生全包給你跟貴州佬。”等我們大家收拾好牀鋪,像當兵一樣整齊劃一地坐在通鋪上,只有我跟光頭青舒舒服服地躺着等放茅。我透過人羣去看小夥子,他像死人一樣躺在那裏一動不動,要是他父母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會傷心絕,但願上帝保佑他不要就這樣死去。

過了沒幾分鐘院子裏的大鐵門開了,老徐的大嗓門在鐵門外面響起來:“放茅了,放茅了…”隨後就是哐啷哐啷的開號子門聲。在出門的時候,先讓達哥跟貴州佬抬着馬桶先出去。我跟光頭青一起出了院子,江西佬擠上來喊道:“大俠,我太崇拜你了。”這時不是聊天的時候,因為大家都放出牛欄的牛一樣沿着牆向後面的廁所衝去,我見大家都這樣跑我也這樣跑,一邊對跟着我跑的江西佬笑了笑。

“跑什麼,”光頭青拉一下我笑道:“上廁所,我們有專號,不急。一煙再去。”完給我派一香煙。

我跟光頭青於是坐在牆腳邊着煙,這時我掃視這看守所的格局,後來我聽光頭青中國的看守所格局都一樣,都是黑暗的鐵屋子。

“不錯啊。”老徐走過來陰陽怪氣地笑道:“你們兩老鄉混一塊了。”光頭青急忙起身恭敬地向老徐敬煙,老徐擺了擺手:“你那煙自己都不夠,留着吧,別給我惹事。那個新兵昨晚差點被你整死了,以後注意一點,不然你們跟我都吃不完兜着走。”我忙問:“那人沒事吧?”老徐:“算他命大,被你們這幫王八羔子打出內出血,再重點他的命都沒了。”完老徐就走了。

老徐一走,光頭青就罵道:“我,他們條子把人打成重傷還賴在我們頭上,走,我們放茅去。”我跟光頭青走進廁所裏差點就要吐了,裏面擠滿了人不,還臭氣熏天。到處是屎,這羣犯人跟豬沒有區別,白的蛆蟲到處歡快地動着肥胖的身軀,我頓時胃裏一股酸水湧上來,哇地吐了出來。

光頭青拍一下我的肩膀,指着他旁邊一個乾淨的空位對我:“兄弟,這個蹲位今後是你的專號。”突然他對旁邊一個蹲位裏的犯人一腳下去,“我你媽的,老子的專號你也敢用。”後來我才知道那個新兵是我跟同一天進去,他是上午進去的,也不懂規矩。

只見那個新兵被光頭青踹翻在地,硬生生被光頭青着把自己拉的屎用手掏出,那個新兵跪地求饒不迭,幾個犯人圍過去喝叫他吃屎並拳腳相加。

“怎麼回事?”老徐從外面跑進來。

我頓時有一些緊張起來,光頭青卻笑嘻嘻地:“徐所沒什麼事,他摔倒了,我們拉他一把。”老徐瞪一眼光頭青衝大家罵道:“你們這些臭蟲,少他媽的給老子惹事。”衝那個滿身是屎的新兵喝道:“,是不是他們欺負你?”

“報告徐所,沒有,沒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新兵居然還擠出笑容出來看着老徐,彷彿他是真的摔倒的。

老徐瞪一眼新兵又衝大家:“狗雜種,都給老子老實點,誰他媽的再給老子惹事,老子幫他鬆鬆骨頭。”老徐罵完悻悻地走了。犯人就一陣歡呼:“謝謝徐所。”

“徐所英明。”老徐關了大院的鐵門後,光頭青對新兵:“算你他媽的識相,下次注意一點。猴子帶他去洗乾淨回號子,他媽的害得老子一早屎都拉的不舒坦。”放完茅,大家洗漱完就是點名,點完名開始吃早餐。大家按照號子裏形成的地位高低在號子裏排隊到鐵門的窗口取一個鋁盆,鋁盆很大但是裏面的白米粥卻少的可憐,當然還有一點點榨菜。我本來也想去排隊,但是光頭青叫我跟他坐在通鋪上不要動。剛才我叫老徐用我的錢去買了一條芙蓉煙,這種普通芙蓉煙在外面一條19塊,在裏面是190元。光頭青跟我在裏面只要有錢什麼東西都可以買,還可以玩女人。那些貪官污吏被抓進來,都花成千上萬的錢去坐老闆倉,整天好吃好喝的,一消費高達上千上萬。

“光哥,強哥。”四川佬跟猴子給我們每人端了一盆滿滿的粥過來,我知道這滿滿的粥是怎麼來的,剛才我就看到見四川佬跟猴子端着我跟光頭青的鋁盆站在那裏,那些犯人就一個個把自己僅有一點的粥往裏面倒出一半。我覺自己是一個罪人,怎麼都喝不下去。

我對猴子:“把粥分回去。”

“你幹什麼?”光頭青忙:“喝。”我自己端起鋁盆一一去把粥倒回那些犯人鋁盆裏,在那一刻,我從他們的眼裏看到了,他們並不是魔鬼還只是在成魔的路上。我走到達哥跟前,把最後一點粥倒進他的鋁盆裏,他看我一眼,眼圈都紅似的低下頭不吭聲。

我把鋁盆遞給猴子,:“去幫我喊徐所,咱們加餐。來二十包方便麪。”猴子睜大眼睛看着我,彷彿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你瘋了。”光頭青在我坐回他身邊時怒道。

我笑道:“兄弟,大家在這裏面都是苦命人,何苦這樣為難他們呢。”

“我。”光頭青憤怒地手一揮,:“你真以為自己是救世主。算了,你有錢你愛怎麼搞就怎麼搞。”完把還剩下半盆的粥重重地頓在通鋪上對山東佬他們:“去,你們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