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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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了電視,給舒茨打了個電話。這個時段他一般守在電話機附近,怕電話給他子接去。他説他一會給我打回來,因為他在聽警方發言人對波莉綁架案的分析;他是想到他自己書房去跟我通話。我問他:你知道我在十一歲時發生了什麼?他沒有興趣,草草掛了電話。
馬上、教授打電話回來,問我是不是獨自。我笑了,問他:你要怎樣?他説:我可以現在開車過來看你嗎?
我不知道我要不要他來看我,沒什麼不同。
我不知道。
不的,我一般只往他辦公室打電話。
他説:我要過來看你,決定了。我説:我知道你決定了。
可能我什麼也不想要。我説了晚安;他馬上説,別把我掛斷!我説,那行,早上好,可以了吧?他聽出我睏倦得與世無爭了,也聽出我笑眯眯的。可能他還聽出我可以在不愛中愛他。
你説的很逗。細想是很有趣的,你看,我可以很不愛地愛這老人。我可以很愛地不愛年輕男。在年輕男人那兒的失望讓我到老人的温暖。跟一個老年男,你不會失望,因為你是以失望開始接近他的。
誰也沒告訴,每天從公寓郵箱裏拿出一沓回絕信,偶爾有一兩封説:可能。我在加緊行動。
不知道。不過他最終會知道。早早發警報會怎樣?可能會化我們關係的進展,若被徹底回絕,我還得與他共飲一江水:那時拿進後的關係怎麼辦?也許我最終不想走,不想要那份永訣後的一股股油然想念?我怎麼可能知道自己?
好的,我們在遊湖,和幾個博士生談天的時候,我注意到舒茨夫人來了。在這之前我竟沒有意識到他們一塊來的。教授剛才還和我們一起胡扯,這時回到夫人身旁,成了一形一影。素來要好的夫婦顯出了那種對稱。他們倆的衣服彩和式樣上都有一番商討協議。乾脆是同一個牌子,運動絨衣前都有細小的“考文·克蘭,背後是大的“ck”教授夫人跟準都慢條斯理地談卡爾怎樣,琳達怎樣,凱瑟琳怎樣。凱瑟琳今天要和爺爺換帽子。卡爾是個沒話的父親。從來沒見過像琳達這祥易相處的兒媳。她隨隨便便就把這樣一次社活動變得極其非社。甜而瑣碎。
可以活在丈夫的和孩子的生活裏,可以把公眾生活變成她自己的生活,也可以讓公眾去過她的子。半個小時我們吃她自制的螃蟹沙拉,都活在她的生活裏。她對我格外照料,常説着説着,轉向我:你知道的啊。風在湖心加強了,船顛起來。有幾個人開始暈船,我是頭一個開始吐的。開始我揹着人吐,把自已關在廁所裏。誰發現了,把門開,我的一部分知覺已飄走。只記得給人搬到甲板上,躺平。舒茨不知從哪裏衝到我身邊,我睜開眼,看見他平常所有對我的思慮和疼愛此刻都集中在臉上,彷彿只有他和我,其他三十來個人不存在了。他跪在那兒,把我上半身抱起。他夫人和同事、下屬全失了語地看着他。這個一向正確,把人的敬意看得比愛戴重要的老人,什麼也不要了。驚訝也好,鄙薄也好。他沒有覺了:隨三十幾個人紛紛對我和他關係急速分析,紛紛想拿分析結果去做各種用途。他夫人在事發的頭一秒就找到了她與他長久為之諮詢的解釋。她卻居個善良的女人,先嚥下去。我想她一定含着淚。我看見教授白的頭髮被風吹亂,顯得那樣稀薄。他的灰眼睛離我很近。他竊竊私語地説:多少次我叫你別亂吃安眠藥。
把我倆間的一個秘密招認了。所有人,他的子頓時明白他與我有過如此的氣氛去講如此的竊竊私語。一點隱瞞也沒有了。明天就會有人去他辦公室討價還價,工資、教時或論文,以這一刻得到的供認。
我為他難過。他已把一切都搭上了。
他曾説老年在近,只有愛情能安。它遠比權力和威信本。
他説的是真話。我沒有想到。
他這六十八歲的男人,在沒有準備的情形下,公佈了他的情和體的秘密活動。
他的子越來越到嚥的艱難。她仍細聲細語,説外面太冷,應該進去休息。
她的丈夫反駁:外面的冷風會讓她好受。
他明顯地讓人們知道:他有權代我決定,並慣於把握我的受。他了解他自己的孩子,這瞭解有他長期花費的心血。
其實只有十來分鐘,對我像是許多年。被人這樣盯着。
我爬起來,説已經沒事了。想把舒茨推回原位,卻知道他已不能真正回到原位了。我拉住一個年輕的女孩東拉西扯。她是一羣人中惟一不管系主任舒茨是否給人落下把柄這樣的事。她不介意我剛得到的新身份。
事後人們對我依舊,但對舒茨夫人,添了些安和讚賞。
我在那一刻愛上了教授,他一直離我不遠,每次回頭,他都在看我。他有種驕傲在臉上。什麼都顯得那麼莊嚴。他當然知道他剛才的舉動正在產生後果。那個禮拜六的下午一點四十,我愛上了這個男人。
你看,中文説,愛上了;英文説:墮入、淪入愛情。
一是上升,一是墜落。
每一個上升或墜落都要背叛那麼多東西。那些人和事被留在原地,建立起一片生活,你和他們都懷着美好的情誼相望,卻再不能走到一起,像陽界和陰界相互會心着對方的存在。
後來船靠岸了,舒茨走過來對我説:這個國傢什麼都可以學;健康也是要學的,你要學會它。
是,我從那一刻開始,愛上了他。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