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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花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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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蘭淡紫狗哇黃,小薊開時麥正香。

小妹瓶中留彩,老孃灶上佐餱糧。

馬蹄踏去芬芳久,詩客遊來興味長。

巧制花冠含笑戴,阿嬌哄我扮新郎。

打六九頭。明明立了,可滿目依然枯草禿枝,黃塵滾滾。你失望地在一面河坡上駐足,無意中低頭,但見一層小白花,直徑只有三四釐米,聚成傘狀,在料峭的寒風中瑟縮着,卻又那麼執着而堅強,仰着頭汲取早太陽慳吝的光熱。

它們叫點地梅。因能入藥治療扁桃腺炎,又叫喉嚨草,屬於華北平原上最矮小最不起眼的野花家族。

有了點地梅的成功試探,接着,野花們膽子大起來了。蒲公英絕不會像點地梅那麼低調,她們個張揚,在河灘、草地、路邊,燦爛地微笑着,顯擺着強健的身姿。緊跟着,葶藶、小薊、打碗花、剪子股(又稱狗哇花)、馬藺、土地黃不甘示弱:你的紅奪人視線,它的紫嬌氣十足,我的藍獨闢蹊徑;蛇牀子則擎出一把把小傘,霜雪般潔白,工藝品般別緻,與那些斑斕的彩較量着,抗衡着。經常有一種翅膀上佈滿五彩紋縷的鳳蝶來為蛇牀子助興,飛累了,就在莖葉上棲息,其中有的就做了頑童的俘虜。

在野花的裝扮下,天美麗芬芳地走遠了,把遼闊的平原讓給熱情的夏天。太熱了需要降温,於是薄荷開花了。薄荷的花期為七到九月,恰好橫跨整整一個夏季。它白的輪狀花序與枝葉聯袂散發着清涼,清涼而芳香,芳香而濃郁。我遷居城市後,在門西護欄下種植了一小片,入夏,家人經常告訴我,説有人採摘它們的枝葉。我聽後到很欣,説,把薄荷的枝葉生在水瓶裏,會滿室氤氲着沁腑的香氣,安神解鬱。如果沖茶而飲,當然更好了。人們不會輕易糟踐它們的。

而我要掠過薄荷,把牽牛當作夏季的當家花旦。從暮到晚秋,豈止華北平原,全國,甚至全世界海拔三千米以下的田邊地頭、山谷叢林,哪裏沒有那紅、藍、粉、白的喇叭狀花朵?即便離開泥土大地,哪個畫家的筆下,哪個攝影家的鏡頭前,捨得放過那爭高向上的健美身影?謂餘不信,咱們可以把夏天的野花們召集起來,把磨盤草、益母草、蔦蘿、曼佗羅、老鸛草、酢漿草、野西瓜苗、紅姑娘…召集來開會選舉。磨盤草會説:我的花太單調了。益母草承認:俺的狀花太小太小啦。蔦蘿彩濃豔,也攀高向上,不過她會老老實實告白:咱只能開在莊户人家的籬笆上,改不了小家子氣,可人家牽牛姐姐,滿原遍野,蘆尖樹梢,哪裏去不到!

不等大家表態完畢,就可以下定論了。

秋天呢?選舉花魁娘子的資格要讓給農家。為什麼?詩人墨客會看中淡雅文靜、宜於審美卻毫無實用價值的野菊;城裏人走馬觀花,必定推薦鋪地黃金一樣的旋復花。二者當然都是美的。不過,有一種花,羣芳譜上不見揚名,當她無聲無息地開放過後,在悽緊的霜風中,農人把它們茁壯硬實、高可丈餘的莖稈砍倒當作燒柴,或者編籬笆、造瓜棚、搭豆架;尤其秋末冬初,會把它們肥的塊挖出來,作為味道鮮美的菜蔬擺上餐桌,那時候,你再回想它們那堪與葵花媲美的金黃花蕊,便悠然而生敬慕之意。是的,她僅僅是野花嗎?她是一次又一次幫助我們渡過荒年的食糧,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姐妹呀。

她叫菊芋。

(2009年8月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