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但聽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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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話聲一落,就響起另一個破竹似的老婦人聲音説道:“老不死,你怎麼不進去呢?瞧瞧是些什麼人?老孃説過雞犬不留,就是雞犬不留,這些人既是他的親朋好友,就該陪他一起上路。”先前那個蒼勁而尖的聲音道:“這些好像是客人。”破竹老婦人聲音道:“客人就不能陪葬?你還不走在前面,讓老孃進去瞧瞧?”這兩人口氣不善,顯然是衝着裴三省來的了,在座眾人聽到方自一怔,從花廳外面已經走進三個人來。前面一個是中等身材的禿頂枯黃瘦臉老頭,生得獐頭鼠目,臉形尖瘦。
頦下留了一小把山羊鬍子。面貌雖然很瑣,但雙目開閉之間,卻芒入。第二個是高頭大馬。面長如驢,花白頭髮。黑絨包頭。
頭上還戴了許多金鑲銀嵌的珠寶首飾,青布衣裙下面,一雙大腳,足有一尺多長。穿一雙繡花鞋。鞋尖上還綴有明珠。這兩人身後,跟着一個青布衣裙的少女,看去約莫十七八歲,卻生得明眸皓齒,杏眼桃腮。
一束烏黑的秀髮,披在肩後,出落得有如秋水芙蓉,美而且秀,清麗照人,只是臉稍嫌白得沒有血,怯生生好不惹人憐愛!
裴三省發出一聲氣怒已極的大笑道:“很好,二位終於找來了,裴某已經恭候了你們二十年,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二位既是衝着裴某而來,自然由裴某接着,與在座的朋友無關,了斷過節,不妨到外面去…”馬臉老婦人破竹般聲音呷呷尖笑道:“看不出你倒是光得很,二十年才找上你,難道不要利息?誰説和這些人無關?誰要他們是你裴三省的朋友。老婆子説出來的話,幾時打過折扣?”這話就不僅衝着裴三省了,好像在座的人,誰也不能難逃一死,這可犯了眾怒!淮揚派掌門人高連升坐了首席,也等於説他是眾賓之首。他自然要開口了。
口中沉笑一聲道:“二位口氣不小,那是沒把咱們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都放在眼裏了?”他話聲剛落,坐在第二席上的萬少駿猛地把酒杯一頓、清俊臉上濃眉一軒,姆喝一聲:“無知村婆,你説什麼?”馬臉老婆子一雙三角眼剛朝高連升看去,現在給方少駿這句“無知村婆”不由的朝他橫了過來,呷呷尖笑道:“老婆子説什麼,你剛才沒聽清楚?”萬少駿怒笑道:“你們敢到裴家堡來尋釁,可曾打聽清楚了?”馬臉老婆子道:“不打聽清楚,咱們怎麼會找來的?”裴三省忙道:“萬賢侄。這和大家無關…”萬少駿朗笑道:“師叔,本來和大家無關,但這瞎了眼睛的老村婆…”
“好小子!”馬臉老婆子目中兇芒陡,呷呷尖笑道:“原來你是裴三省的師侄。哦,你是萬九駿的兒子?”萬少駿道:“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就好!”馬臉老婆子忽然回頭笑道:“老不死,你聽到了?黃山萬九駿活的時候,也沒放在咱們眼裏,他兒子居然揹着他老子的木主牌位想來唬人,豈不可笑?”猥瑣老頭點着頭道:“就是萬九駿的老子,也不曾放在咱們眼裏。”馬臉老婆子忽然目寒光,厲笑道:“小子,你説老婆子瞎了眼睛,老婆子就先要你一對招子!”説話之時,右手食中二指作出“二龍搶珠”之狀,遙遙作勢,朝萬少駿比了個手勢。坐在萬少駿右首的楚玉祥聽到她話聲甫出,立時有兩聲極輕微的尖鋭勁風凌空襲來,看萬少駿竟然一無所覺,自己如果再不出手,替他擋上一擋,只怕他這雙眼眼非被兩股勁氣戳瞎不可,心念方動,這就右手取起酒杯就喝去,實則在抬手之際,業已暗中發出內功,把從身邊過的指風,擋得一擋。
萬少駿還不知道是楚玉祥替他解了圍,人已虎的站起,朗朗一笑道:“本公子招子就在這裏。你有本領就來取去。”徽幫老大盧壽同也站了起來。
含笑道:“萬公子且請坐下,兄弟想和他們説幾句話。”他是徽幫老大。萬少駿知道父親在,也要對他禮讓三分,這就哼了一聲。憤然坐下。盧壽同抱抱拳道:“二位向裴老哥尋仇,總有個前因後果吧,可否説出來讓大家聽聽?”這裏是北峽山,也是在安徽境內,他徽幫老大,也可以説是半個主人,自然先要問問清楚。馬臉老婆子發出破竹般聲音説道:“老婆子從不和人家講理,老婆子是殺人來的。這有什麼好問的?”盧壽同看她如此説話,心頭已有怒意,但臉上依然皺起笑紋,説道:“那麼二位總該亮個萬兒給兄弟聽聽吧?”
“你是笑裏藏刀盧壽同。徽幫老大?”
“不敢,不敢。”盧壽同依然抱着拳、陪笑道:“兄弟是生意人,和氣生財,笑臉人,總是不錯的,兄弟決不敢笑裏藏刀,二位大名,兄弟正想請教。”裴三省忙道:“盧老大,他們二位是從厲山來的。”這“厲山來的”四個字。聽到盧壽同耳朵裏,登時如遭雷殛,臉上皺成的笑容,也立即凝結住了。
厲山來的,那不是厲山雙兇還有誰來?這兩個出名的兇人,男的叫做東門奇,外號禿狼,女的叫做西門大娘,外號母豹,四十年前就已兇名久着,但卻有二十年不曾在江湖出現,大家早已把他們的名字忘記了,卻想不到今晚會找上裴家堡來。
厲山雙兇的名號,自然非同小可,不但盧壽同笑臉僵在那裏,就在淮揚派掌門人高連升,六合四傑,和鷹爪門的阮傳棟等人也莫不臉大變。只有萬少駿沒聽出來,大笑一聲道:“厲山來的有什麼了不起,本公子是黃山來的。”一面起身朝裴三省拱拱手道:“師叔,還是讓小侄先會會他們。”鏘的一聲,從身邊擊出劍來。
四十年前的西門大娘,經過漫長的四十年,黑髮也變成了白,大娘自然也變成姥姥了,她呷呷尖笑道:“老不死,你還不去把萬九駿兒子的一雙眼珠搞來,老站在這裏幹麼?”禿狼東門奇當然也是個兇人,不然他就不能配成雙兇了,但他在西門大娘面門,卻半點威風也擺不出來。
一直像個窩囊廢,在江湖上,怕老婆出了名的人也不少,他可是算得上第一號,這一下,禿狼立時就發威了,口中厲曝一聲:“小子來吧!”
“吧”字出口,人已到了萬少駿面前,雙手化爪。
一前一後爪出,右爪五指如鈎爪向萬少駿左肩,左爪又伸出兩手指,朝萬少駿雙目挖來!他叫禿狼當真一點沒錯,這一朝萬少駿欺近過來,就像一頭立起的野狼,閃身發爪,神速絕倫!
楚王祥看他已經來不及封架,時不我與,急忙站了起來,右臂一格,説道:“老文就是要和他動手,也該到廳外去才是,這裏動起手來,豈不把酒席都打翻了?”他坐在萬少駿的右首,禿狼東門奇欺來的人,非從他身邊經過不可,手臂這一格,正好把東門奇一前一後爪來的雙手都攔住了,東門奇不覺一怔。説道:“小子。你這是做什麼?”雙手一縮再發。快速無比朝楚玉祥爪來。兇人之為兇人。就在這裏。你不意他。他都會找上你,何況你惹了他。他話聲一落,一雙枯白鬼爪已經爪到,右爪由上而下,五指直天靈。
右手,直向當爪,果然動作如電,令人目不暇接。阮傳棟大吃一驚。急忙喝道:“玉祥。快往後退。”楚玉祥回頭道:“不要緊。”雙手一分。
左手往上托起,右手向外推出,他出手之際,禿狼東門奇的雙爪幾乎已經到了,一離頭頂,一離都已不過數寸。
座上眾人莫不替楚玉祥到膽顫心涼。試想一個東海門的弟子,如何得起禿狼“白骨爪”一擊?這下頭顱上不被上五個血窟窿才怪。
那知楚玉祥手勢不快,但卻居然一下把東門奇的雙手架住。東門奇又是一怔,不覺沉哼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他雙手不但不收,反而勁運雙臂,內力源源攻出。
楚玉祥剛架住對方雙手,陡覺壓力奇重,對方分明貫注了真力,也就只好運起神功和對方抗拒。那禿狼東門奇一生練的“白骨功”原是外門陰功。
換上別人,如何承受得了?他焉知楚玉祥使出來的“太素陰功”乃是派陰功的老祖宗,是以禿狼縱有數十年修為,功力上雖然勝過楚玉祥。卻也絲毫沾不得上風,四條手臂相,好像黏住了一般,居然不相上下。
母豹西門大娘瞧得大為生氣。尖聲道:“老不死,你怎麼了,打發一個十幾二十歲的頭小夥子,也要費這大的勁?”這話聽得在座眾人不期一楞,她説得沒錯、厲山雙兇是何等人物?細數座上之人,只怕誰也接不下他們三招兩式,如今東海門下一個年輕人居然和禿狼較上內勁,還毫無敗象,每個人心頭不都暗暗納罕。
只有裴三省心裏有數,這位楚老侄果然不愧是厲神君的傳人!禿狼聽了老伴的話,連忙回頭笑道:“這小子有些古怪,他手臂冷得很!”雙手突然一收,手臂關節一陣“格”
“格”作響,雙手陡然暴長,數步之內,都可以聞到一股腥風,兩雙灰白鬼爪閃電爪來。
楚玉祥試出對方也不過如此,膽氣為之一壯,口中大喝一聲,右手朝外格出,左手直豎如刀,直劈過去,這一記,他使出來的就是綠袍師父“三刀”中的第一刀。一道奇寒澈骨的掌風。
和東門奇左爪接過正着,但聽“砰”然一聲,兩個人居然各自被震得後退了半步。禿狼東門奇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無堅不摧的“白骨爪”居然傷不了這年輕小子,看來這小子倒真是自己數十年來第一個碰上不怕“白骨爪”的青年高手。心中想着,雙手又已閃電爪出。
楚玉祥左手一收,右掌又劈而出。厲神君的第二刀,自然比第一刀更為凌厲,東門奇欺上來的人,陡覺發出的雙爪竟被一股冷得令人窒息的寒氣擋住,不,一雙直豎的手掌竟然從自己爪影中穿入。朝身上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