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二十八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對於從小養尊處優的阿九來説,她從來都不知道時疫是什麼樣的,但今天她終於見到了。
她從紅娘館出來就直奔了嚴儲清的府邸,順帶將沈清和給她的關於黎昱的説媒條件的小本子一把揣在了袖子裏。
阿九早有打算,她出宮就是希望去一趟嚴儲清的府邸,因為她之前將得了時疫的人,都由嚴儲清藏了起來,如今也只能通過嚴儲清去見一見那些人,那些百姓。
阿九同嚴儲清剛説出這個想法就被嚴儲清一下子給否決了。
“陛下,臣斗膽阻撓陛下,陛下不可去啊!那院中盡是時疫嚴重的人,就連王太醫都要在外間診斷着,看守的侍衞都是嚴重預防着的啊!陛下三思啊!”説罷就一把跪在阿九跟前,聽的小德子都動容,同樣也是一把跪在阿九跟前拽着阿九的衣袍一角,哭喪着“陛下可千萬不能去啊!”
“那些都是朕的百姓,朕的子民,朕為何不能去?朕到如今已經救不了他們了,難道還叫朕眼睜睜看着他們死去嗎?”阿九扯回衣角,蹲在嚴儲清跟前“愛卿,朕無能,沒能抑制這樣的時疫發生,如今難道什麼都做不了嗎?”嚴儲清跪在地上又磕了幾個響頭“陛下,臣已經斗膽做了決定,若是治不好時疫,只要不讓時疫蔓延傳染的唯一法子就是讓院子裏得了時疫的那些百姓永遠不會再出現,這是臣和王太醫做最後不得已的決定,陛下!”阿九一下子癱在地上“難道沒有辦法了嗎?”嚴儲清搖搖頭“所有能用的法子都用了!”
“一共多少人?”嚴儲清算了算“加上兩個孩子,還有之前摺進去的兩個侍衞,總共是三十二個人!”
“那是朕的子民啊!”阿九盯着嚴儲清“父皇曾教育我,愛民者方可為帝,如今我為帝,卻不能為他們帶來福祉,卻要讓他們遭受如此殘忍的事故,朕卻是無能!”阿九最後幾句都是靠着吼出來的,她拍着地,不甘,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女帝,文不過傅衍武不過黎昱,狡黠詐不如文祥祥,機靈聰穎不如沈清和,能坐着這個位置到如今也不過是皇叔可憐罷了。
嚴儲清同小德子叩在地上,嘴裏只能喊着陛下三思的話。
阿九頓了頓,看着叩着的兩人,緩緩開了口“都起來吧!最後!讓朕最後再看他們一眼,朕就走,如果朕救不了他們,為了更多百姓的未來,還是了結了吧!”到底是有多狠心才能説出這樣的話,阿九想來是做了最不能做的決定,她忍着,咬着牙忍着,她忽然想起來先皇同她説的話。
先皇説,為帝者心懷天下,兼愛子民,可如今她卻要割捨這些子民,她沒有為帝都的子民謀過福利,如今也唯有保住他們而已。
嚴儲清和小德子攔了許久,她仍是要堅持去,嚴儲清同小德子無奈,也只能隨着同去了。
嚴儲清帶她來到了那座地室前,從不大的院子進去,外間除了王甫陽和幾個太醫,其餘的全是侍衞,個個都拿着布捂着嘴,等到王甫陽看清來人是阿九的時候着實嚇了一跳,帶着大院子裏的那些研製解藥的太醫和侍衞們一起行禮。
“陛下怎麼來了這裏?這裏不適合陛下,陛下還是快走吧!”王甫陽極力勸着,卻被一旁的嚴儲清打斷。
而正對着大院門的房間裏是一座黯淡無光地室,阿九挪到地室門口,門口還有兩個盡忠守衞額侍衞,見着阿九也行了禮,那裏應當就是那所關着得了時疫的人。
她並不知道那扇門後是什麼樣的情況,可她站在門口的時候,空蕩的地室裏面偶爾傳出來的聲音讓她心驚膽戰,她揮揮手讓眾人起身。
“都在裏面麼?”阿九盯着那扇門問道。
“總計三十二人!全都在裏面!”嚴儲清在一旁回道。
“你們每天都只在門外看着嗎?”
“是!時疫的傳染遠比想象的要大,只能放在地室隔離,就連每天看守侍衞的衣服都要換。”阿九咬了咬,抬着步子往着地室門前剛挪了幾步就被身後的眾人拉住了。
“陛下,此地危險,但請陛下回宮!”嚴儲清在一旁極力勸着。
阿九擺手“朕不怕,朕是天子,他們都是朕的子民朕的百姓,朕來看他們有何不可?只看一眼,朕就看一眼,你們都在朕身邊護着朕不就行了。”嚴儲清王甫陽等人實在是拗不過阿九,也只能帶着眾人一同隨她進去。
進去之前,王甫陽給每個人準備一方厚厚的方巾,阿九摸着濕漉漉的,想來也是用了極好的藥來防止。
阿九將它捂住鼻口,看着地室的門緩緩打開。
侍衞在前帶路,她目光所到之處,盡是鐵牢鐵鎖,裏面鎖的都是衣着破爛身上瘡疾血污的人,髒亂的頭髮和黝黑污血的臉,得了時疫深了的已經躺着不能動了,剩下的見他們進來一個個抓着鐵鎖,只有一雙雙悲哀的眼睛阿九看的真切。
阿九看着有些顫抖,但是手中的方巾稍稍鬆些就會聞到一股刺鼻的惡臭,不由得又捂緊了些。
她又向前挪了幾步,看着那個緊緊抓着鐵牢的柱子還在吃着饅頭的人,她很想問王甫陽,但卻忍受不了地室的惡臭也就只能憋着。
阿九看着那個人,那人竟木愣的看着阿九,一時大意竟將手中髒兮兮的饅頭掉在了地上,然後就卡在兩鐵柱中間,使勁的伸手拿着近在眼前的饅頭,可終是徒勞。
阿九咬緊牙,想要往前的步子又被身後的嚴儲清拽着了,嚴儲清搖搖頭,眼裏都是拒絕的意思。
阿九推了推嚴儲清,徑直的往那人身邊走,整個地室一片寂靜,只有阿九的腳步聲在迴盪着。
阿九蹲在地上,撿起那個人撿不到的饅頭,伸手將饅頭遞給他。
那人一愣,手指顫抖着伸向阿九。
王甫陽曾經同阿九説過,這些人都是被時疫毒害的人,已經失去了本只有將所有的藥放進平裏給他們吃的東西里面才能入他們的口,而阿九手中的饅頭,正是那些被藏了藥的饅頭。
那人伸着的手又收了回去,抓着鐵柱整個人又不安分的扭了扭。
阿九又將饅頭伸近了幾分,那人才稍稍有些反應,又繼續伸着手到阿九跟前拿饅頭。
阿九真誠的看着他,她登基以來事事都是皇叔親辦,又有朝中大臣相助,她本就不懂如何作,後來漸漸有了些意識,也只能自己照着皇叔往做過的法子接着做。
但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景象,一個人可以到這樣的地步,眼裏都是恐懼,身上都是傷痕,就連吃着饅頭也是這樣的困難。
這種時疫到底是有多恐怖,竟可以將一個人變成這樣,她且不管是否是皇叔做的,單就是皇叔防止的快是對的,否則整個帝都都要陷進這樣深深的恐懼和傷害裏。
她不由的又湊近了些,讓身後的嚴儲清和王甫陽嚇得魂兒都掉了。
那個人伸手拿過饅頭,也順帶拽過了阿九的手。
屆時阿九才驚覺不對,就連身後的一干人等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阿九被拽着前傾,抓着饅頭的手卻被咬在了那人口中。
“啊!”劇烈的疼痛讓阿九鬆開了手中的方巾,她着手,卻被那人咬的更狠了些,他的牙穿透了她手掌的皮膚,血當即了下來。
“小心陛下!”身後的一干人等嚇得魂兒都飛了,侍衞趕緊上前將那人打回鐵牢裏,小德子顫抖的接着阿九的手“陛下!”嚴儲清在身後扶着阿九,王甫陽一把拿過方巾捂着阿九被咬傷的右手“快!帶陛下出去!”前後沒過多久,阿九就開始臉蒼白,癱軟在嚴儲清身上。
嚴儲清一把抱住阿九“陛下得罪了!”然後就抱着阿九往外走,卻被阿九一把揪住衣領,阿九虛弱道“他們只是得了時疫,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傷害他們不要放棄他們。”説罷當即就暈了過去。
嚴儲清眾人退出了地室,立刻將地室封閉。
嚴儲清將阿九放在地上,王甫陽便立刻配置一些藥來防止時疫的嚴重。小德子在一旁已經哭的不像樣,口中還喃喃的喊着陛下。
可他們誰都知道,同時疫患者有過接觸能夠直接傳染的就只有吃患者吃過的東西,用患者用過的東西,但阿九,那是被咬了一口,都血了,縱然此刻王甫陽在做着些措施,只怕也是知道阿九是絕對不能倖免的了,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不讓它更嚴重而已。
説起來也不知是嚴儲清的罪過還是阿九自己的罪過,不過是看了一眼染了時疫的人,如今自己也遭了罪。
阿九在王甫陽的急救之下稍稍醒轉,她靠在嚴儲清身上,她看着自己被縛着紗布的手,還覺絲絲痛苦,身上早已無力,只能癱軟在嚴儲清身上,她沒有想到時疫竟是如此厲害。
“王甫陽,朕命你不得將此事説出去,免的整個帝都人心惶惶,整個皇宮不得安寧。”阿九臉蒼白,半睜着眼睛,着氣虛弱的説道。
王甫陽跪在地上“臣不敢妄言!”阿九倒是很滿意王甫陽和嚴儲清的表現,倒是一旁的小德子,早已哭成了淚人“陛下!陛下!皇叔和將軍要問起來怎麼辦?怎麼辦啊?”阿九一怔,仿似沒有想到這裏,沉思了許久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