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一加侖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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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我們有兩名新軍官正在來這兒的路上。法林頓和沃利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趕上我們。”
“杜斯利先生完全可以等到他們到達後再離職嘛。我琢磨是我把他的業績評定報告寫得過好了,或者別的什麼原因。”當艦長把頭耷拉在他那皺巴巴的浴衣上,拖着腳向門口走去時,威利睡眼惺忪地、不無惡意地説:“他母親有一家造船廠呀,長官。”
“造船廠,呃?”奎格説,砰地關上了門。
自從杜斯利的電報到來後的一週裏,除了艦上醫生的助手外,誰也沒見過艦長。他電話通知馬里克,艦長患了週期偏頭痛。副艦長便完全接管了全艦的事務。
“我身穿耶洛斯坦藍水兵服,舊的耶洛斯坦藍水兵服,每當敵人開槍,我總不在這個地方,我身穿舊的耶洛斯坦藍水兵服——”威利坐在莫格莫格島軍官酒吧的一台破舊的小鋼琴前,正在恢復他那荒疏已久的即興演奏的才能。他唱得醉醺醺的,基弗、哈丁和佩因特也醉眼朦朧,三個人都圍着威利,各自拿着一杯摻了薑汁的威士忌,一邊格格笑着一邊放聲唱着。火炮指揮官叫道:“我唱下一段!”
“我身穿耶洛斯坦藍水兵服,舊的耶洛斯坦藍水兵服,每當他偵察出一點小線索,你會看見強敵也嚇得哆嗦——啊,耶洛斯坦,耶洛斯坦藍水兵服。”威利笑得從琴凳上摔了下來。佩因特彎下扶他起來時,威士忌酒撒了威利一身,把他的襯衣得滿是棕的斑塊。
“凱恩號”幾位軍官的鬨笑引來了酒吧裏不是那麼歡鬧的其他軍官的側目。
佐森跌跌撞撞地向他們走來,一隻胳膊搭在一名高個子的胖乎乎的少尉的脖子上,少尉長着凸出的前牙,臉上有不少的雀斑,顯出中學生浮躁的神情。
“夥計們,有喜歡草莓就冰淇淋的嗎?”佐森斜着眼説。回答他的是醉漢們表示肯定的狂呼亂叫聲。
“噢,那好。”他説“我旁邊的這位是博比·平克尼,我在艾博特藿爾中學同宿舍的老室友。你們知道他是哪艘艦上的助理艦務官嗎,不是別的艦,是親愛的老美國軍艦‘布里奇號’,那上面什麼食物都有——”
“凱恩號”的軍官一擁而上忙不迭地輪着和平克尼少尉握手。他出凸出的牙齒笑着説:“哎,碰巧軍官食堂剛從貨倉取出了六加侖冷凍草莓,我知道你們這些生活在四個煙筒的老式艦艇上的夥計子過得有多緊巴。而我是軍官食堂的司務長,所以——任何時候,喬吉【佐森的暱稱。——譯者注】或你們任何人過一兩天想過來看看——”基弗看了看錶説:“威利,給快艇打旗號。我們要去點草莓。”
“明白,明白,長官。”威利用極強音彈奏了《起錨》一曲裏的最後幾小節,然後砰地蓋上鋼琴,跑了出去。
回到軍官起居艙後,軍官們狼虎嚥地吃完晚飯,便不耐煩地等着甜點。勤務兵終於面帶微笑舉止炫耀地端上了冰淇淋。每個盤子裏都高高地堆着玫瑰的草莓。第一輪被一掃而光,大家叫着還要上。奎格穿着浴衣突然闖進了餐廳。談話聲、笑聲戛然而止。軍官們默默無言地一個個站了起來。
“別站起來,別站起來,”艦長和顏悦地説道“我該謝哪位來了草莓?惠特克剛才給我送來了一盤。”馬里克説:“佐森從‘布里奇號’來的,長官。”
“幹得好,佐森,幹得非常好。我們來了多少?”
“一加侖,長官。”
“足足一加侖?很好。我希望在這兒看到大家更多的事業心。告訴惠特克我還要一盤,多加些草莓。”艦長又坐了下來,又接連要了幾次草莓,最後一次是在11點鐘,所有的軍官以少見的友好親密的心態坐在他的周圍,一邊煙喝咖啡,一邊談男女接觸的往事。那天晚上,威利是長期以來第一次那麼高興地上牀睡覺。
搖,搖,搖——“怎麼回事?”他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喃喃地説。佐森站在牀邊俯看着他。
“不該我值班——”
“全體軍官去起居艙開會,馬上去。”佐森向上伸出手,捅了捅另外一張牀。
“起來,杜斯利,醒醒。”威利仔細看了看錶説:“天哪,剛凌晨3點,開什麼會呀?”
“草莓的事,”佐森説“叫杜斯利起牀,行嗎?我得叫其他人。”起居艙裏,軍官們圍着餐桌坐了一圈,衣着各式各樣,頭髮蓬亂,睡眼惺忪。奎格坐在桌子的上方,沒打采地披着紫的睡衣,沉着臉茫然地直視前方,隨着兩個鋼球在一隻手裏來回轉動,他的整個身子有節奏地前俯後仰。當威利扣着襯衣紐扣,踮着腳尖走進來,找把椅子坐下後,奎格什麼招呼也沒打。在隨後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中,杜斯利進來了,接着是佐森,再後是哈丁,他身上繫着值班軍官的武裝帶。
“現在全到齊了,長官。”佐森以辦事人員輕聲奉承的語氣説道。奎格沒有反應。鋼球不停地轉呀轉。悄然無聲地過了幾分鐘。門開了。艦長的司務長惠特克拿着一個馬口鐵罐走了進來。他把馬口鐵罐放在餐桌上,威利看見罐裏裝滿了沙子。那黑人嚇得兩眼圓睜,汗滴順着他那瘦長的臉頰往下,舌頭不住地添着嘴。
“現在你肯定那是一加侖的馬口鐵罐。”奎格問。
“我肯定,長官。裝豬油的馬口鐵罐,長官。奧基爾特里在廚房裏,長官,常用的——”
“很好,拿鉛筆和紙來,”艦長沒專對任何人地説。佐森霍地一下站起來把自己的鋼筆和小記事本給了奎格。
“馬里克先生,今天晚上你吃了幾份冰淇淋?”
“兩份,長官。”
“基弗先生呢?”
“三份,艦長。”奎格逐一詢問了所有的軍官,記下了他們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