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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盧氏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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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閨中密友相繼大婚,與心繫之人喜結良緣,擺了曾經籠罩在她們身上的陰影,王玫與她們一樣高興。畢竟,對於此時的女子而言,婚姻便宛如第二次投胎,而且通常不由自己做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卻未必時時都靠譜。能得一位一心人,相互扶持、相依相伴過着自己的小子,才能獲得真正的幸福。

王玫已經與王十七娘、盧十一娘説好了,隔兩便相約去茶肆小聚。三人皆已經成婚,夫婿是親戚兄弟、至好友,阿家又都是知情達理之人,出門拜訪做客倒是比過去更加自由許多。不過,畢竟已經快要進入臘月了,各種事情都接踵而來。雖説王玫不需要像小鄭氏那般執掌崔府內務,準備臘祭祀以及相繼而來的祭灶、除夕、元、上元等節慶,但她也須得查看自己那些嫁妝的出息。不論是莊子、店鋪或是宅子,都需要她仔細盤一盤帳,算算收支情況。另外,茶園、茶肆單獨做賬,年底也該給真定長公主、鄭夫人、李氏、崔氏分利。隨着飲茶之風傳得越來越廣,她也很該早些準備派人前往益州等地開闢新茶園、研製新茶葉了。

如此忙了幾天,王玫看着賬本上那些繁體數字都有些頭昏眼花了,索便決定給自己放兩假。她剛取出梅香撲鼻的箋紙,正給王十七娘、盧十一娘寫兩張帖子,便見丹娘捧着一張美的帖子走進書房裏。

“哪家的帖子?”王玫隨口問道。

“盧家給郎君的帖子。”丹娘回道“因約得急,就在明,所以大管事便使人送了過來,免得耽誤了。”盧家與崔家來往並不勤快,只是送一送節禮的情誼罷了。便是崔敦與范陽郡公惺惺相惜而好,面上的情仍然不過爾爾。而今會給崔淵送這種急帖子的,除了盧十一孃的大兄,崔簡的大舅父之外,大概也不會有旁人。

王玫打開那張帖子一看,略作沉,便道:“約得這麼急,想必也正等着四郎差人給個準信罷。”她便起身去了崔淵的書房,找出他早就準備好的各類回帖,挑了個措辭合適的:“將這封回帖送去盧家,就説約在東市的風雅茶肆見面。而後,再派個小廝去夾纈工坊告知四郎。”帖子裏也沒有提上門拜訪,她這才安排在風雅茶肆見面。

正好,崔淵明須得出門,她便將王十七娘、盧十一娘也約在茶肆裏小聚就是。雖非休沐,但臘臨近,想必東市也很熱鬧。她們若是得空,不但能在東市裏走一走,甚至還可去西市瞧瞧。畢竟,年後她便打算去西市開一家茶肆,提前悉周遭環境也好。

夜裏用完夕食之後,崔淵便命人拿來那張帖子細細看了:“約得這麼急,許是有什麼事想説罷。光看帖子,卻是尋常得很。”這位盧家大舅兄自從來到長安之後,也只來過一次崔家。見了崔敦、鄭夫人,他便以為盧十一娘籌備嫁妝為藉口早早離開了。在盧十一孃的婚禮上,他的存在又有些薄弱,更不曾在內宅中面。因此,王玫還不曾見過他。

“茶肆二樓的茶室裏一向很安靜,你們或者敍舊或者論事都使得。”王玫接道“我和十一娘、十七娘正好説説西市新茶肆之事。有十一娘在,你們或許也不會覺得太過尷尬。”她聽崔淵説過,他只見過盧家兩位舅兄兩三次,彼此都並不悉。想來,他續絃之後,本來便淡薄得很的親戚關係就更像是陌生人了。

“母親、阿爺,我也想去見小姨母。”崔簡道。

王玫想了想:“是呢,阿實尚未正式拜見過舅父,倒是我們疏忽了。”此前崔淵曾經帶着崔簡去過一次盧大郎暫住的宅子,但因沒有提前遞上拜帖的緣故,撲了個空。後來盧大郎拜訪崔家卻並未提出要見崔簡,崔淵心裏有些不滿,便息了再帶着小傢伙去見他的心思。橫豎他一向與盧家岳父、舅兄是兩路人,也越來越覺得崔簡併不需要來自於母族的支持。

崔簡撲閃着烏黑的眼眸:“孩兒已經見過舅父了。在小姨母的婚禮上,舅父代行父職叮囑小姨母,孩兒擠在人羣裏看得很清楚。”原本他對這位舅父很有幾分好奇,但見過之後卻再也不掛唸了。大概是因為,他總覺得這位長輩在小姨母的婚禮上也笑得不夠真切的緣故。他一向,對於虛情假意有着天然的直覺,也猜出大舅父大概並不滿意小姨母的婚事。

“畢竟不曾正式拜見過。”王玫道,捏了捏他的臉頰“明你先跟着阿爺去見舅父,再過來與小姨母説話,如何?”

“好。”崔簡點點頭,忽然又問“小姨母成婚,舅父不高興麼?舅父是捨不得小姨母?還是不喜歡小姨父?”他一向是不懂就問的好孩子,自家阿爺與母親便是最佳的解惑者。

“當然是捨不得了。”王玫選了一個最合適的答案“當初我與你阿爺成婚的時候,阿兄也是看他百般不順眼呢!妹妹不但嫁了出去,又嫁得離范陽那麼遠,往後大概也很難見着面了,他心裏恐怕更是難受呢。

崔簡歪了歪小腦袋,覺得這麼説似乎也有道理。但他心裏卻模模糊糊知道,事實或許並非如此。

崔淵則眯了眯眼,勾了勾嘴角。居然不高興?這樁婚事還有什麼可挑的?長孫皇后做的媒,年僅十八歲便是正六品的千牛備身,在聖人跟前護衞,無論前程或是人脈都比盧家人高出幾籌。莫非是不喜王方翼的出身?這卻也可笑之極。他雖然並非五姓子,但祁縣王氏在世族中的地位也並不低。作為祁縣王氏未來的宗子,同安大長公主的嫡孫,娶范陽盧氏嫡支嫡幼女也算是一樁門當户對的婚事。

倘若他們能尋得出比王方翼更好的郎君,盧十一娘便不會擔驚受怕到如今了。那些盧氏宗族的人説的都是些什麼玩意?絕大多數都只空有五姓嫡支嫡脈的名聲,或是自視甚高、毫不務實,或是隻知風花雪月,品就更不必提了。

這般的好妹婿還覺得不滿意,莫非他們還有別的想法?

想到此,崔淵挑起眉:“九娘,我光顧着庶兄,倒是疏忽了盧家。原以為有范陽郡公在,便可約束盧家一二。但他畢竟只是一房之長,也管不着其他幾房的動靜。”范陽盧氏共有四房,族人眾多,生出異心者必定也不會少。

王玫一怔。崔泌拉攏崔遊尚可理解,畢竟成與不成都能讓二房嫡支不安定。拉攏盧家卻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崔淵不可能受他們的影響,范陽郡公更是早有打算,他們就算做出什麼事,也禍及不到崔家與郡公那一房。且盧家官職不顯,便是作為棋子亦很難用得上。難不成,他只想噁心噁心崔淵?或是藉着此事後離間崔淵、崔簡父子間的情?未免也想得太遠了罷?!

“不一定是崔泌。”崔淵沉片刻,眉目舒展開來,又是一片漫不經心之狀“罷了,不論是誰,橫豎與咱們無關。盧家舅兄也很快就要回范陽或者赴任去了,天南地北,再難見着,明且忍他一忍就是——就當是看在阿實或者十一孃的面子上。”崔簡聽懂了這句話,毫不猶豫地道:“阿爺如果覺得不舒服,也沒有必要忍着。反正,阿爺不會有錯,錯的一定是舅父。”崔淵、王玫聽了,不由得相視一笑。王玫將他抱進懷裏好好地了一通,崔淵則笑道:“阿實説得很是。不論是誰,若是錯了,忍他作甚。而且,他對仲翔不滿,便理應讓仲翔去解決此事。明且聽一聽他到底想説什麼,再與仲翔去信罷。”次,一家三口去內堂向鄭夫人問安之後,便去了東市。王玫換了一身丈夫衣,也跟着崔淵、崔簡一起騎馬。王旼倒是沒有隨着一同過來,被崔沛關在書房裏繼續背書。到得茶肆之後,夥計殷勤地將三匹馬牽到後院的小馬廄中,崔家三人便悄悄地從後院的通道上樓,進了茶室。

因勝業坊與東市就隔了一條街,他們來得也早些,王十七娘、盧十一娘與盧大郎都尚未到達。璃娘取了最好的茶葉茶具過來,王玫與崔簡靜靜地坐在一旁,看崔淵煎茶。今崔淵穿的是寬袍大袖的領直裾深衣,一體淡青,十分素淡。因而煎起茶來袍袖翻飛,卻絲毫不累贅,也顯得格外優雅。

待到茶煎好的時候,王十七娘與盧十一娘正好推門而入。崔淵便與她們又煎了幾盞,白的浮沫細如新雪,顯得格外漂亮,更襯着外頭的雪景。王十七娘、盧十一娘自是讚不絕口:“果然姊夫才是煎茶第一人,這茶沫也依稀像是畫呢。”王玫笑而不語。她早便告知崔淵宋時盛行分茶之道,靠着那層白浮沫寫字繪畫栩栩如生,有“水丹青”之説。又有後世喝咖啡也能在上頭描繪各種有趣的圖案。崔淵聽了,本便酷愛書畫之道的他自是頗為意動,偶爾有空便鑽研起來。不過,煎茶尚是新出現的事物,更別提分茶之道了。他想用煎茶來展現分茶技藝,當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不過,泡茶也給了他新的靈——不論如何,他的分茶技藝且有得磨練呢。

喝了煎茶之後,眾人才算由內而外徹底回了暖,一起説了些閒話。不多時,掌櫃便來報説,有位盧郎君到了,指明見崔四郎君。崔淵向王玫點點頭,牽着崔簡去了旁邊的茶室。王玫知道他必然沒興趣親自煎茶與盧大郎吃,就讓掌櫃去招待客人。

盧十一娘卻蹙起眉:“盧郎君?難不成是大兄?他早該與姊夫見面了,我先前勸了很多回,他卻一推再推,直説應該姊夫去見他才是。怎麼如今,卻瞞着我與姊夫來往起來?我才不信姊夫這麼忙,還能顧得上給他去帖子相邀呢。”王玫也越聽越覺得其中必有緣故,便回道:“想是他覺得此事沒有必要與你説罷。”盧十一娘難掩氣悶:“嫡親的兄妹,還有什麼不能説的?若是他想説的是趁着四年大考轉遷的事,我的確幫不上忙。但姊夫也尚未出仕呢!郡公才是吏部考功員外郎,又是自家長輩,什麼不能説呢?”她説到這裏,似是想到了什麼,神微微一變。王玫並未接話,王十七娘卻很直接地道:“想來這件事,定是不能與郡公説的罷。又或者,他本來就只想私下找姊夫問一問。十一娘不必擔心,姊夫是什麼人,必不會讓你阿兄説動的。”盧十一娘聞言,不住長嘆:“我是擔心,連姊夫也勸不了他。也不知他到底打什麼主意,話裏話外對仲翔也很有幾分不客氣。幸而不曾當面表出來,沒有失禮。我可不能當他是捨不得我、擔憂於我。”王玫寬她:“待他走了,四郎必會告訴我們他到底為何而來。咱們不如先説説別的?譬如,在西市開一個什麼樣的茶肆?是與東市這間一樣,還是建成別的模樣?”是連鎖店?還是各有各的風格,各有各的定位?她已經思考了一段時間,卻並未打定主意。按理説,應當先做一做市場調研再做決定。不過,問一問好友,也算是徵詢意見了。

在三位好友商量新茶肆之事的時候,崔淵與盧大郎也面對面地坐了下來。

因是頭一回正式見面,崔簡向盧大郎行了稽首大禮:“孩兒見過舅父。”被盧大郎叫起之後,他才抬起首,睜着一雙如墨的眸子望着他。盧大郎因是長兄,與幼妹盧十一娘年紀相差將近二十歲,且早已經蓄鬚了,顯得很是老成。看起來,他的眉目也與盧十一娘並不相像,很難讓小傢伙生出多少親近之心來。

更何況,盧大郎見到他這個外甥,似乎也並不覺得動,或者很好地掩蓋住了,更讓小傢伙覺得不受重視。於是,他默默地挪到自家阿爺身邊,規規矩矩地坐着,心裏卻想着隔壁的母親與小姨母、十七姨母。見都已經見過了,他什麼時候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