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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趙遷郭開戰國之世最為荒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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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新綠,邯鄲王城的林下草地上一片喧譁熙攘。

一個黝黑悍的錦衣男子散發赤膊,將一個又一個高大肥白金髮紅衣的胡女連番舉起,又遠遠拋出。一團團紅影在草地翻滾,一聲聲尖叫驚恐萬分。男子忘情地大笑着,四周的內侍侍女們股摟抱拍掌喝彩,幾若鬧市博戲。正在熱鬧時分,一個紅衣高冠的老人一溜碎步跑來,膠成一團的內侍侍女們連忙散開,恭敬地讓出一條甬道。高冠老者氣吁吁跑到散發赤膊男子身邊,一陣急促耳語。赤膊男子驚喜道:“果真有如此奇人?”鬚髮灰白的高冠老人莊重一躬道:“天賜奇人於我王,國之大幸也!”赤膊男子哈哈大笑道:“好!三之後試試手!”笑聲未落,人圈外有急鋭聲音高喊:“大將軍特急軍報!”赤膊男子尚在愣怔間,一髒污不堪的甲冑之士已經飛步捲到面前,正開口,散發赤膊男子猛然一笑道:“如此髒臉,教哪個女人抹灰了?”內侍侍女們大笑大嚷道:“誰抹他灰,誰就他娘!”甲冑騎士臉驟然漲紅,陡地喝道:“大將軍急報!秦國大軍正向趙國開進!”

“你,你説甚?”赤膊男子的嬉笑不甘心地殘留在嘴角。

“韓國已滅!秦國大軍三路進,大將軍請舉朝會舉國應敵!”

“老上卿,如何處置了?”赤膊男子向高冠者冷冷一瞥。

“我王勿憂,老臣已妥為處置,我王儘可安之若素。”

“好!老上卿該當褒獎!”赤膊男子也不問如何處置,立即滿臉喜

“臣唯盡忠,不敢求賞。”高冠老者一臉敦誠忠厚。

赤膊男子回身對髒污不堪的甲士一揮手道:“你回報大將軍:本王自有應敵之法,他只防住匈奴,莫他心。”甲冑信使正要説話,赤膊男子已經哈哈大笑着撲向胡女羣中奮勇施展去了。信使將軍木然呆立,不知所以。鬚髮灰白的高冠老人走過來殷殷笑道:“將軍一路辛勞,老夫安置將軍到胡人酒肆如何?將軍歇息旬,必能虎威大振,也不枉回邯鄲一趟也。”信使將軍臉陡地一沉,一句話不説轉身大步而去。高冠老人凝視着信使背影,一陣輕蔑的冷笑,也匆匆出了王城。

看官留意,這個黝黑悍散發赤膊的男子,便是目下趙國國王趙遷。

鬚髮灰白的紅衣高冠老人,便是目下趙國的秉政上卿郭開。

一國君臣如此輕慢於強敵壓境,在戰國之世絕無僅有。

諺雲:冰凍三尺,非一之寒。

趙國君臣荒政,自然也不是一夜間事。

趙武靈王大變法之後,趙國崛起為唯一能與秦國抗衡的山東強國。從此,趙國成為山東六國的抗秦軸心,也成為山東諸侯的安危屏障。其後兩代,惠文王趙何在位二十八年,孝成王趙丹在位二十一年,趙國以強國實力與秦國生死周旋了兩代近五十年。在此近五十年裏,趙國雖時有失誤,然總體言之,尚算基穩固人才濟濟,朝野同心,一片生機。唯其如此,趙國在孝成王五年開始的長平大戰慘敗後,尚能扭轉危局,並很快恢復軍力,發動六國合縱攻秦,在岌岌可危的崩潰邊緣避免了滅亡的命運。其後,秦國進入秦昭襄王晚年與秦孝文王、秦莊襄王三代頻繁接的低谷時期。秦趙俱各乏力,趙國遂與秦國保持了二十餘年的平衡對峙。

孝成王趙丹病逝之後,秦趙均勢開始傾斜,趙國開始走下坡路了。

趙國轉折的樞紐,發生在悼襄王趙偃繼位的九年裏。

趙偃令趙國陷入亂政,起因與趙武靈王有着驚人的相似。武靈王因鍾愛後吳娃,廢太子(長子)趙章,改立吳娃之子趙何為太子,導致一場慘烈兵變,自己也遭兵變之困而活活餓死。悼襄王趙偃則痴心於一個邯鄲倡女,衍生了又一則廢立太子進而亂政的荒誕故事。

倡者何?戰國民間歌舞人之統稱也。此等歌女舞女,並非王城、官署的官養歌女舞女,而是專歌舞為生涯的自由歌舞者,時人呼為市倡。戰國大破大立之世,禮崩樂壞,風習奔放。趙國與諸胡多有淵源,胡服騎之後胡風猶烈,男女事開放猶過列國。此等國風之下,邯鄲市井衍生出兩種倡女,一曰賣身倡,一曰歌舞倡。歌舞倡與賣身倡之實際區別,在於是否以賣身為業,而不在是否賣身。也就是説,賣身倡常此道謀生,時人呼為業娼。歌舞倡則以賣歌賣舞為業,除非遇到異常人物,尋常極少賣身,此所謂待價而沽也。是故,當世諺雲:倡娼不分,倡通娼,業道通同。大約從齊國管仲的綠樓官必善歌舞開始,歌舞倡與賣身娼的界限已經預示着必然將被打破了。

長平大戰後,趙孝成王一改豪放豁達的政風,戒慎戒懼如履薄冰,政事大多親自持。為此,已經早早立為太子的趙偃自覺無所事事,心有鬱悶,索不問國事而多涉市井玩樂,對外則宣稱自己養修學。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太子趙偃的秘密喜好,自然會招來各專一以附庸王室、權臣為生涯的吏士門客。在趙偃的神秘遊樂中,漸漸地浮現出兩個可意心腹,一曰郭開,一曰韓倉。郭開原是王室家令家令,戰國趙國王室官員,掌管國王家務;貴族大臣的家務總管為家老。屬下的一名計財小吏,因其明勤謹,被家令派為太子府做計財執事。韓倉原本是韓國南陽郡一個市井少年,因被選入韓國王宮做內侍,當年尚未淨身,卻逢秦軍猛攻南陽,遂趁亂逃亡邯鄲,混跡市倡行做了一個樂工。其時,趙王家令正在為太子趙偃物料理起居的貼身隨員,恰在一家歌舞坊發現了俊美伶俐的韓倉,遂買為官僕,教習諸般宮廷禮儀三個月後送入太子府試用。這韓倉卻是奇特,男身偏有女心,一襲趙國特有的宮廷紅衣上身,覺得自己便是一個窈窕少女,嫋嫋娜娜卻又利落仔細,將太子趙偃服侍得無微不至,三個月後便除了僕人之身,做了太子府執事。郭開、韓倉都有一樣長處,揣摩趙偃心事喜好總能恰到好處。時不長,兩人先後成為趙偃須臾不能離開的左右心腹。郭開悉邯鄲市井,韓倉於貼身侍,一內一外揮灑自如,趙偃不亦樂乎。

,趙偃得聞郭開密報:邯鄲新出一歌伎,號為轉胡仙,其美妙無以言傳。趙偃心下大動,立即改裝,帶着郭開韓倉欣然前往。一會之下,趙偃心神搖讚賞不止,當即密囑郭開以巨金秘密買回了這個轉胡仙。

轉胡者,華夏人與胡人通婚所生也。因其相貌兼具胡人與華夏特,故曰轉胡。這個號曰轉胡仙的女子也委實奇特:似胡非胡,似華非華,一頭瀑布般長髮非紅非黃又非黑,似紅似黃又似黑,鼻樑直肌膚雪白,眼窩半深,兩汪秋水波光盈盈泣,更兼歌喉婉轉舞姿妙曼,出市一年便在邯鄲倡行聲名大起,被一班風貴胄奉為仙子。

趙偃對女人很是挑剔,尤其在韓倉侍榻之後,對女子幾乎沒了興致。買回轉胡仙之本意,也只在稀奇,只在圖品咂玩“轉胡”趣味而已,本沒有想到要將其作為嬪妃。故,轉胡仙進入王城之時,其公開身份只是白身舞女一個,名義歸屬王室歌舞坊,沒有任何女爵封號。唯其如此,太子府上下也都只將轉胡仙看作太子一個喜好玩物而已,誰也不曾上心,更沒有人諫阻或稟報趙孝成王。

誰料,這轉胡倡對任何名號爵位都渾然不做計較,似乎只專一一個天生尤物,只以侍奉太子為樂事。轉胡仙生得姣好豐腴,身段軟得百折千回,卧榻間熱辣得百無忌。趙偃得之初夜,便覺其與出身貴胄的一班夫人嬪妃大異其趣。由是大樂,久而更知其味。從此,對女人很是挑剔的趙偃,竟只與轉胡仙胡天胡地不知所以。韓倉每進出太子寢室,清理諸般污穢痕跡,心頭怦怦大動,竟於一夜侍寢時胡天胡地捲入了進去,將自己身也做了亦男亦女可進可退的器物給了趙偃蹂躪。從此,趙偃或兩人或三人沉溺卧榻,竟將一班夫人嬪妃看得糞土一般了。

倏忽不到三月,趙偃一改初衷,將轉胡仙一舉立做了良人。良人,是僅次於太子夫人、美人的第三等高爵嬪妃。依據傳統,太子的前三等妾只有出身貴胄的女子才能獲得。消息傳出,大臣們始而一片驚愕,然卻終究沒有人認真理論,趙孝成王也沒有認真追究。畢竟國風奔放,一個老太子納一市倡,給個名號,雖頗有輕賤之嫌,誰又能如何計較?

一年之後,轉胡倡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名趙遷。

趙偃愛倡入骨。這個生下來又哭又笑的兒子,趙偃看做是天賦異稟,先後三次上書父王:請改立正,以“轉胡良人”為太子夫人。其時,趙孝成王體弱多病,神志卻很是清醒,心知趙偃已經是年近四十的老太子,身邊業已繞成一股勢力,自己晚年很難再有時改變朝局;若因太子無行而重新廢立,趙國很可能陷入難以預料的亂局危局。反覆思忖,孝成王終以先祖武靈王為鑑戒,決意不在晚年亂政。決斷之下,孝成王召來趙偃,一番痛心告誡之後,下令趙偃立定了一則誓約:後得以原太子夫人所生嫡長子趙嘉為太子,不得立新人之子為太子。趙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誓約也毫不猶豫地立了。

於是,這個轉胡倡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子正

其時整個趙國,只有郭開知道其中齷齪。一,郭開借理財之名,將韓倉喚進太子府石庫密室,嚴厲追問轉胡倡生子究竟是誰的兒子?韓倉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嘟噥一句太子的兒子自然是太子的了,吭哧着不再説話。郭開大怒,舉出兩名侍女人證,威脅要立即向趙王舉發韓倉。韓倉大為驚恐,長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抱住了郭開的大腿嚶嚶泣説,只要不向趙王舉發,他終生便是郭開的兒子,任憑玩差遣。生平不近女的郭開,狂暴地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貫穿了韓倉女兒般的身體,還要韓倉咬破食指寫下了一幅白血誓:自認郭開為假父,終生唯郭開之命是從!從此,郭開與韓倉結成了身死黨,開始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宮廷生涯。

郭開謀劃的第一步,是要韓倉斡旋趙偃,請以郭開為公子遷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