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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如彼築室於道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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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聽聞殷夫人給素華添妝奩時候,徐二太太就知道不對。殷夫人這麼多年來不喜人是誰?徐郴啊。徐郴是原配嫡子,因着有徐郴,殷夫人這繼室身份時不時被人提起,徐二爺是做不了嫡長子,委委屈屈做了老二。

素華要嫁張勱,做國公夫人,那怎麼能成。自從出了素心嫁為嚴家妾之事,徐家女孩兒身份一落千丈,本沒有體面人家來求娶。往後即便徐次輔成了首輔,權傾天下,徐素也尋不着比魏國公府好婆家,生生被素華這鄉下丫頭壓了下去。

這事不只殷夫人不服氣,徐二太太也是不服氣。大房那素華除了生好看,又有什麼了不起之處了?可憐素自幼嬌養,是姐妹當中尊貴,臨出閣時,卻被素華那鄉下丫頭比下去了。

徐二太太也曾打過主意,被徐二爺一通好罵,“知道什麼叫婚書麼?有正書,還有別紙,別紙上祖宗三代名諱列清清楚楚!”罵完,徐二爺轉身到姨娘房中取樂去了。

徐二爺倒不見得是腦子多清楚,他和他爹徐次輔一樣,承認既成事實。素華和張勱都已經正式定婚了,事已至此,你們還瞎想什麼?

卻已把徐二太太罵沒話説。是啊,別紙上寫清清楚楚,是徐郴嫁女,和自家又有何干系?別提徐郴已另院別居,他嫁女兒,跟正陽門大街諸人是不甚相干。

就徐二太太死了心、以為一切塵埃落定之時,卻驚聞殷夫人種種言行,不由心中恐懼。她和殷夫人做了將近二十年婆媳,相知甚深。殷夫人是絕對不會好心替素華置辦嫁妝,尤其不會有金絲賬這樣價值連城嫁妝。她把珍藏多年體己拿出來,只會給素,不可能給素華。

眼見得徐二太太雙膝跪倒,苦苦哀求,殷夫人微曬,“你怕什麼?我都想好了。聘禮送到正陽門大街,魏國公聘便是徐家孫女。到出閣前夕,如果娘不幸身患重疾,難道婚事能就此作罷?少不得徐家換位孫女嫁過去,依舊結了這秦晉之好。”徐二太太心中略略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婆婆沒打算出人命。素華畢竟是公公親孫女,若被他老人家知道了真相…徐二爺定是沒事,夫人和自己,可就難説了。

“大房那丫頭雖然無理,我也不跟她一般見識。”殷夫人淡淡道:“事過境遷,替她尋個殷實人家,豐衣足食過子,豈不是很好?就憑她,也想壓兒上頭,真是痴心妄想。”徐二太太很想勸婆婆打消這念頭,卻又捨不得開口。如果真如婆婆所言,素嫁到國公府,素華也能嫁個殷實人家,自己是一百個願意,一千個願意。

殷夫人靜靜坐着,纖纖玉手把玩着一隻青玉簪。她年紀雖大,保養極好,一雙柔荑如初生葉芽般嬌潔白。徐二太太看着鎮定自若婆婆,心中慚愧,慢慢站了起來,恭謹侍立一邊。

殷夫人手中把玩着青玉簪,思緒飄飛。那年他喪子,一身素服到安昭寺上香,面如凝脂,目如點漆,温文爾雅站眾香客之中,彷彿野鶴立於雞羣,風姿秀異,卓爾不凡,自己只是看了他一眼,已是深深喜愛了他,難以自撥。

雖知他是娶過,雖知他亡留下有嫡長子,還是不管不顧央求母親,嫁了給他。世人都説有後娘就有後爹,原以為,自己婚後和他恩恩愛愛,那前留下孩子,便算不得什麼。

誰知他也好,他母親徐老太太也好,都把徐郴看比眼珠子還貴重,寶貝很。徐郴這連親孃都沒有孩子,竟太太平平長大了,竟比自己親生徐陽出

殷夫人心裏很痛,自己被一個死人壓頭上倒也罷了,陽兒這麼好孩子,生生被徐郴比成了紈絝;到了素,能被素華再比下去麼?萬萬不能!

兩天之後,除夕夜。

平時徐郴一家可以燈市口大街享清閒,除夕守歲、祭祖,是必定要回正陽門大街徐府。這晚守歲宴擺大花廳,男子一席,女子一席,並沒用屏風隔開。

席間一片詳和。閤家團聚之時,是不宜出什麼爭執,便是心裏有什麼不痛,也要剋制。何況眼下大過年,那是圖個喜慶了,人人臉上笑容可掬。

徐素蘭狀似不經意稱讚,“姐姐這襖子刻絲,真有意境。”阿遲穿着一件藕荷底花卉刻絲白狐襖子,那刻絲十分美,彷彿一幅美麗圖畫。

徐素芳和徐素蘭有默契,一耳朵就聽出來徐素蘭是想借着捧阿遲來打擊傲慢徐素,湊趣説道:“連我這沒見識人也看出來了,姐姐襖子出奇講究,定是御賜之物,外頭可沒有!”一邊誇着,一邊示威似看向徐素,你呀,也就是我們姐兒倆面前神氣神氣罷了,跟素華比,你比了麼?

徐素今晚本是想扮淑女,祖父、父親、伯伯叔叔、兄長們都,眼睛都是雪亮,當着他們面兒,自要端莊温婉。可徐素一向姐妹中囂張慣了,乍一看到徐素芳挑釁目光,哪裏忍住?仔細看看阿遲,身上衣物確是講究,襯她白皙小臉越發瑩然,皎皎生輝,徐素看眼裏,妒火中燒。

阿遲穿確是御賜之物,這襖子上美刻絲,系宮中擅長刻絲名工巧匠所作,民間並不多見。徐三太太羨慕摸了一把,“可真好看。”唉,這麼好衣料,自己這輩子是別想有了,只盼着素蘭有這福氣。

阿遲只微微笑着,並不開口説話。徐素蘭、徐素芳一唱一合,把阿遲誇了個天上有地上無。眼見得徐素越來越不好,徐素蘭、徐素芳心中意,自不必提。她倆説全是好話,還是笑容滿面説出來,任是誰也挑不出病來。

殷夫人慈愛笑道:“幾天沒見,素華這孩子出落越發好了。三丫頭四丫頭説極是,這刻絲工麗奇絕,自成風韻,也只有素華這孩子配穿。”把徐素氣,祖母您是怎麼了,誇起素華來?你應該誇我才對,我才是您親孫女!徐素雖是鐵了心要今晚温婉到底,看向殷夫人眼神還是出委屈和不滿。

殷夫人微笑,傻孩子懂什麼,祖母還不全是為了你。且忍這一時之氣,兒,你往後好子長着呢。至於素華麼,一輩子福她享不起,一時之福卻無礙。

守歲宴後,有到院中放炮仗,有花廳中三三兩兩敍家常,也有圍徐次輔、殷夫人身邊獻殷勤。徐次輔獨命長子徐郴近前,温和問道:“郴兒,素華出嫁,父親這裏放聘、出嫁可好?這是父親頭回正正經經嫁孫女。”徐郴鼻子一酸。素心可憐,父親也可憐啊,他差點被嚴首輔致仕回鄉,差點陷入萬劫不復境地。許嫁孫女為嚴家妾,父親不知難過成什麼樣子。

徐郴正要開口答應,徐次輔微笑接着説道:“夫人熱心要給素華添妝,把她庫房裏好東西全揀出來了。郴兒,她既有這個心,素華親事必定妥當。”徐郴驀然驚醒,陪笑回道:“父親,孩兒已應了葛侍郎,正月三十準備妥當,許魏國公府前到燈市口大街下聘。如今要改,能否容孩兒跟葛侍郎協商?”徐次輔笑道:“自是應該。咱們是女家,不可過於專擅,否則,素華嫁過去,豈不是難以做人。”徐家説改地方就改地方,並不跟張家商量,未免太也無理。

徐郴心中稍定。他哪會跟葛侍郎説這事,打算着見着張勱這沒過門兒女婿,直接告訴張勱。橫豎他這女婿是常來常往,三五不時來到岳父家獻殷勤,不怕逮不着人。

除夕夜,一片詳和之中,歡聲笑語中渡過了。次有品級諸人起個絕早,按品大妝,進宮朝賀。宮中領了宴回來,重又舉行家宴。家宴過後,徐郴帶着子、兒女告辭,回了燈市口大街。

徐郴還沒等着張勱,張並、悠然已知道了徐家變故。陳嵐、陳岱姐妹倆機靈很,陪着阿遲去徐家吃了個年夜飯,已把“殷夫人熱心替大小姐備嫁妝,連金絲賬都拿出來了”

“聘禮要送到正陽門大街,大小姐要正陽門大街出嫁”等事打聽出來,送信回平北侯府。

悠然把張勱叫過來,一臉同情,“怎麼辦呢,勱勱,只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美貌小姑娘家裏有狼祖母、狼妹妹,防不勝防啊。

張勱臉沉靜,默默做了個“殺”手勢。敢算計她,敢算計我沒過門兒子,豈能輕輕放過?

張並搖頭,“阿勱,不是這麼着。姻親之間,牽扯甚多,不宜這般簡單暴。兒子,再想其餘法子。”你那岳父斯文很,千萬莫他家動武。

張勱尋思了一會兒,“把徐素嫁了!”張並還沒來及説什麼,悠然笑咪咪點頭,“勱勱好聰明啊,真是我乖兒子!”狼妹妹有了歸宿,狼祖母也就不再想入非非了。

張勱抱怨白了悠然一眼,張並温柔看向悠然,“夫人,橦橦今兒好似不大高興,咱們去哄哄她可好?”悠然嘲笑,“侯爺您哪會哄孩子呀,還是我去吧。”起身走了,去哄寶貝女兒。

張並、張勱爺兒倆到底商量了什麼,張並不説,悠然也不問。徐素要嫁人其實是有些費事,不富貴,不年輕俊美,怕是徐素看不上。若要樣樣皆是上乘,又不一定能看上徐素----自從徐素心做了嚴家妾,徐素名門望族中便乏人問津。

正月初五,高陽長公主府年酒上,喝出對天造地設好親事。青陽長公主獨生子於守德,和徐次輔孫女徐素

青陽長公主是先帝之女,雖非太后親生,卻是太后親自撫養長大,遇之頗厚,將她嫁給定國公之嫡子、世子於登。青陽長公主親生唯有一子,於守德,年方二十,生體態風紅齒白,未語先笑,子十分温文。

這麼位家世、模樣都好公子哥兒,京中門當户對、知道底細人家卻不肯嫁女。因為這位於守德先生酷好男風,不近女。一般人若有這闢好,是秘而不宣,外人也不得而知。於守德卻很坦白,“弟生平厭婦人,但覺天下婦人皆可殺。”他不曾隱瞞過。

好於守德子安靜,遊不廣,所以這事並不是人人皆知。不少急於攀龍附鳳人家,還熱衷於打聽於守德呢,不過這些人家不是家世普通,就是女孩兒不出眾,青陽長公主也看不上。

不過於守德年紀一天天大了,總要給他娶他生子。青陽長公主正物兒媳頭疼之時,鄧貴妃善解人意提醒她,“何不試試徐家?他家女孩兒教養倒過去,模樣也不差,且子極好。”鄧貴妃是皇帝寵愛妃子,她這話一出口,別説徐素模樣、家世、教養都還過去,即便是不如人意,青陽長公主也推不得-----自己只是皇帝異母妹妹,仰太后、皇帝鼻息之人,鄧貴妃這隨時能吹枕頭風寵妃,哪敢得罪了。

恰巧正月初五這年酒,青陽長公主,徐二太太也,徐家二爺也外院花廳愜意聽着戲。戲台上名角程老闆唱着《挑滑車》,聲音越,高亢入雲,聽者動容。

青陽長公主隨意提起,“小兒親事,着實令人為難,淑女難求。”她貴為長公主,巴結人哪能沒有,便有定國公府旁支媳婦、於九太太湊趣,“徐二太太家中還藏着位寶貝閨女呢,您何不當面相求?殷夫人、徐二太太都,徐次輔、徐二爺也外院,若兩家都有意,怕是今天便能定下來呢。”於九太太這一生之中,可能這話是有預見。果然,青陽長公主獨生子於守德,和徐次輔第二位公子嫡長女親事,當天便説定了。

作者有話要説:謝謝千雪扔了一個地雷千雪扔了一個地雷y2birds扔了一個地雷曹某到此一遊扔了一個地雷eria扔了一個地雷“如彼築室於道謀,是用不潰於成”就像宮室建路上,當然不會獲得成功。

絡秀長子周顗,就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伯仁,東晉尚書左僕

蘇軾常被拿來説事兒,説他對小妾是多麼多麼不放眼裏,懷了孕小妾照樣送人。蘇軾寫過一句詩,“但得伯仁長,還興絡秀家”他可以看不上小妾,不過他也承認,伯仁長大了,能興旺絡秀孃家。

方幅,六朝人謂事出於光明顯著者為方幅,方幅齒遇,就是正當禮遇。

“何惜一女”這話讓人背上發涼。

再廢話幾句,説説稱呼這個問題。關於庶出子女怎麼稱呼自己生母,正式典籍中沒見到過,話本中多是市井風氣,提到達官貴人之家少。

難得有本《紅樓夢》可以做參考。探是堅決叫“姨娘”賈環卻當着賈政面説趙姨娘“我母親”當然可以説這是曹公暗示賈家“混賬”不過稱呼還是個問題。

《世説任誕》,阮咸把懷了孕鮮卑婢女追回來,“即遙集之母也”----這鮮卑婢女生了阮孚,阮遙集。因為我看這類書比較多,受它影響大,所以這句話我不會自動翻譯為“即阮遙集之生母姨娘也”寫古言,有些細節問題是沒資料可查。開篇第一章我就説過,“風俗習慣如果有資料可查,量以資料為準;沒資料可查,量以網絡小説中免費描寫為準;如果網絡小説中免費描寫我實無法認同,以我認知為準。”張勍張勱張橦三兄妹該稱呼黃馨什麼呢,“庶外祖母”?這是正式、沒問題稱呼了,常生活中不覺得彆扭嗎?就叫外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