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症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在別的地方,對毫不相干的人可以揚眉吐氣。在我面前,她不能放肆,我知道她的底細。
我也曾經自我檢討,是不是自己的錯?我是否一直把她當孩子?教她用刀叉,帶她到各種會所,買合適的衣服,把她塑造成一個似模以樣、出得場面的人。她是否因此恨我?
我深深嘆一口氣。
美術館內的空氣調節往往是一的,因為温度與濕度對書會起太大的影響,光線自落地長窗內透入,使我覺得樣樣東西都似蒙上一層金光,沒有什麼是真的。應諾、希望、理想、一切都會得落空,到頭來面對整個世界的落寞,只有我們自己。
這種覺叫萬念俱灰吧。
後面兩個人沉默很久很久,我幾乎懷疑他們已經走了。
但是沒有。
長條木地板上有他們的身影,長長地映出。
我改變了我的姿勢,微微側身坐,就可以看到她腳踝。
她穿着雙白的橡皮鞋,沒有襪子,鞋頭已髒,穿了個小孔。可見她本已不注着儀表。我也是。太陽上上落落,它的光生生世世照不到我身上。我是否已經完結了?天啊回答我。
這一次他們沒有走,是我站起來走掉。
我到公園的草地坐着,獨自養傷。
我故意縱容自己,毫無疑問,趁失戀的機會呼天搶地,可以獲得痛苦的快,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做一個最最自我中心的人。
看到那個女孩子,我覺得自己的情況並不太壞,我不是唯一被遺棄的人,我的不幸有人分享,我似乎是安樂了一難。
那回旅館,我居然坐在那裏看電視節目。
一個女歌星在螢幕上唱着不知名不知歌詞的怨曲,我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深深的動──為動而動。
也許我一點也不懂愛情,只是為戀愛而戀愛。
誰知道,不是沒有可能的。
我深深的嘆一口氣,回房睡覺,上樓梯的時候被人拉住。
旅館老闆娘問我:“你就打算這樣過一輩子?”她揚揚手“我要摑醒你。”我微笑,這個好心的法國女人,真過份。
“噯,你笑了。”她驚呼“我第一次看見你笑。”我用手摸摸自己的面孔。我的本能竟恢復了。
我上樓去。
在小房間內徘徊一會兒,取出刮鬍刀,剃乾淨一臉的于思。
頭髮長得好梳辮子,我想,明天上理髮店去,還有,要買一、兩套替換的衣服,我不能夠一輩子看上去像個難民,對我沒有好處?
於是我安然入睡。
半夜還是醒,我狼嚎似的叫了數聲,心中彷佛舒暢了一點,轉頭再着新睡。
沒有好得那度快,但自這一天開始我有顯着的進步。
第二天我頭一次不上小皇宮。
我到豪華的飯店去吃了一頓好中飯,買票子觀莫里哀的戲劇,理髮,買新衣換上,舊衣全丟掉不要,又逛書店,買到許多漫畫書,再到品店去選一小瓶古龍水給旅館老闆娘,相信照照鏡子,我也就跟當人沒有什麼分別,至少外表要裝得似模似樣,心裏面有什麼苦,何必出來,我要傳誰的同情?什麼人會同情我?
我閒蕩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