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轎中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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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中人道:“怎麼不是,當然是…”話鋒忽轉,接問道:“我看你像個出身很好的世家子弟,我沒有看錯吧?”白衣客未置對答,反問道:“怎見得我是個出身很好的世家子弟?”轎中人道:“我看你的人品、氣度兩皆超人,言談舉止都雅而不俗。”白衣客淡然一笑道:“事實上姑娘看錯了,我是個出身貧苦的小家子弟。”轎中人頗意外,而又有點不信地,輕“哦!”了一聲。
白衣客笑道:“姑娘不是世俗中人,應該知道,不一定非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才能有超人的人品與氣度、雅麗不俗的言談舉止、容貌那是與天俱來的,氣度則半由先天,半由後夭,至於言談舉止那就更要看後天的教養…”轎中人截口説道:“共君一席語,勝讀十年書,我受教了。”白衣客道:“好説,姑娘客氣。”轎中人道;“那麼你的家在…”白衣客臉一黯,旋即恢復正常,道:“姑娘,我家在四海。”轎中人道:“怎麼,你…你沒有家…”白衣客沒有説話。
轎中人話聲悠轉無限輕柔,道:“或許我觸中了你的傷心痛處,我無意,也願為此致歉。”白衣客緩緩吁了一口氣,淡淡説道:“沒有什麼,姑娘,世間一生得意者能有幾人,武林中人十有九都有傷心痛處。”轎中人道:“從呱呱墜地到現在,我沒有碰到一天不如意的地方…”白衣客道:“也許姑娘例處,姑娘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轎中人道:“你説對了,我的確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痛,什麼是苦,我相信我永遠不會知道,永遠無法體會。”白衣客本想説人生際遇不定,世事變幻無常,但話到嘴邊,他卻又改成:“那麼姑娘確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轎中人道:“其實我不認為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痛,什麼是苦就是好,像我這種人一旦碰到了痛,碰上了苦,哪怕是一點點,極其輕微的,我也會難忍難受,不像你,自少經過磨練,能忍人所不能忍,受人所不能受,像一株壯的大樹一樣,縱然在狂風暴雨中也能而不曲。”白衣客不略略點頭,心想:“這位姑娘倒是很有見解的,應該不是俗脂庸粉,這麼一位從來不知痛苦為何物的姑娘能有這般見解,倒是很難得…”心中有此一念,他對轎中人的看法,立即有了大大的改變,當即説道:“謝謝姑娘的誇獎。”轎中人道:“我説的是實話,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白衣客道:“我知道。”轎中人道:“不瞞你説,對別人,我曾時時刻刻都玩心眼兒,從不説一句實活,可是對你我不會。”白衣客道:“謝謝姑娘。”那叫小翠的青衣姑娘突然説道:“姑娘,時候不早了,去晚了人家會等得着急的。”轎中人輕説道:“我知道,要你多嘴,我原就不想去,現在更不想去了…”白衣客忙道:“姑娘既有急事,我不便再耽誤,姑娘只管請便。”轎中人忙道:“不,不急,我沒有什麼事,還可以再待一會兒…”叫小翠的青衣姑娘瞅了白衣客一眼,噘起了小嘴兒。
白衣客很不安,才待再説。
只聽轎中人説道:“咱們説了這麼久的話,可以説是很了,可以把你的姓名告訴我了麼?”白衣客面有難,道:“姑娘,我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人…”轎中人道:“那有什麼要緊,真要是有名氣的人,我還不想問哪,告訴我,好不?”白衣客遲疑了一下,才道:“姑娘何必非知道我的姓名…”
“不該麼。”轎中人道:“你我總算認識了,認識了就是朋友,朋友談不知姓名怎麼稱呼,再説連朋友的姓名都不知道,那也是天大的笑話,你説是麼?”白衣客遲疑着沒有説話,臉上的神也顯出他心中很是不安。”只所轎中人低低説道:“你何忍…”白衣客雙眉一揚,道:“姑娘,非我忍心,實在是…我不願將真姓名告人,我又不忍以假姓名欺騙姑娘,所以我只好不説…”轎中人道:“你這個人真是…好吧,我不問了,我只記住今天在‘開封’,‘大相國寺’前認識個你就行了…”白衣客道:“這樣吧,姑娘請記住我眉心有顆紅痣,據我所知,這奇相當世絕無僅有…”轎中人“咦”地一聲道:“真的,你眉心裏是有一顆紅痣,好小好小的一顆,則才我沒有留意,真的麼,眉心裏長顆紅痣的,當世之中只有你一個?”白衣客道:“據我所知是這樣。”轎中人道:“好吧,那我就記住你眉心裏長顆紅痣,我今天在‘開封,‘大相國寺’前,認識個眉心裏長顆紅痣的人好了。”白衣客道:“謝謝姑娘。”轎中人道:“我不再問你的姓名了,只是,你--你不問問我姓什麼,叫什麼嗎?”白衣客道:“我自己未將姓名告人,怎好…”轎中人道:“我不瞞自己的姓名,也願意把姓名告訴你,只問你願不願意知道?”白衣客本想説句不願意,可是他心有不忍,當即説道:“假如姑娘願意告訴我,我自然願意知道。”轎中人道:“你好會説話,不管你願不願意知道,反正我願意告訴你就夠了。你聽清楚,我叫冷月…”白衣客道:“冷月?”轎中人道:“寒冷的冷,明月的月。”白衣客道:“謝謝姑娘,我聽清楚了。”轎中人道:“我知道,只是你記住了麼?”白衣客微一點頭道:“記住了。”轎中人似乎了卻了一樁大心事,道:“那就好…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麼?”白衣客道:“謝謝姑娘,沒有什麼要姑娘賜助的。”轎中人道:“那…不管怎麼説,你我能認識這是緣,再説你我現在也該是朋友了,假如今後你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去找我,在武林中隨便找個人打聽一聲,自會有人告訴你在那兒能找到我,萬一你沒工夫找我,找個人給我送個信兒也行。”丫白衣客道:“謝謝姑娘,我記下了。”轎中人道:“我是真心真意,你可別客氣,要不我會…我會傷心難受的。”白衣客心中微微一震,心底立時泛起一種異樣覺,道:“我知道,姑娘,只要我有要姑娘賜助的池方,我會立即找姑求助的。”轎中人道:“你説的可是真心話?”白衣客道:“跟姑娘對我説的話一樣,句句由衷,字字發自肺腑。”轎中人如釋重負,道:“那我就放心了…”微微一頓,接問道:“你住在嘛兒?”白衣客道:“姑娘問這是…”轎中人道:“我現在要去赴一個不願意赴的約去,等我赴過這個約後我去找你…”白衣客道:“姑娘還有什麼事麼?”轎中人道:“你真是,難道非有什麼事,才能去找你麼?”白衣客心中又泛異樣覺,道:“姑娘,我…謝謝姑娘的好意,我馬上就要離開此地…”轎中人道:“怎麼,你馬上就要離開此地了。”白衣客微一點頭道:“是的,姑娘。”轎中人道:“為什麼這麼急?”白衣客道:“並不是急,我來‘開封’原是為尋訪一位父執的,誰知那位父執已經遷居他處,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