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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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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已經清晰可聞,肖言環顧了一眼四周,目光隨即定在一株枝葉繁茂的大樹上,與此同時,他身形一動,幾個輕翻來到了目標前。

飛快的閃身至樹背後,肖言側耳聆聽,確定來人並未察覺出異樣後,他抬頭看着頭上垂下的大枝椏,伸出雙手牢牢攀住,驀一發力,雙臂下沉壓着樹枝,身體則藉着反彈的力道陡然翻起,不過眨眼的工夫,矯捷的身影便沒入了樹叢之中,而此時,兩道人影剛剛出現在山坡之上。

風驟起,吹得林間枝葉嘩啦翻動,一直藏在烏雲下的明月微微瀉出一絲光,在葱鬱的樹林間投出昏暗的光影。

“山雨來。”温潤的低喃悠悠傳來,如三月風,想必聲音的主人是個極温柔的男子。

一人身姿修長,閒庭散步般走在前面,一人身材高大,亦步亦趨跟再其後。

似乎下定了一種決心,身材高大的男子語調極快道:“屬下不明白,眼下中原朝廷內部正值動亂,乃是一洗前恥的大好時機,我們何不集結兵力一舉攻破,又何必與那獻王聯手,屈藏於此替他做些轉移眼目之事!”説到最後,他語氣中已帶憤然。

走在前面的男子道:“為燃起的火焰助一把風力,於我們來説不過是舉手之勞。”高大的男子語帶不甘道:“話雖如此,獻王的大軍已陸續轉移,難道我們要一直留在這裏坐以待斃麼?”

“有何不可?我向來不喜歡做賠本的生意,只有看清了池中有魚,我才會撒網。”緩緩走下山坡,前方男子帶着笑意的聲音悠然道:“近有消息回來,説陳凌空已調走了蜀地大半兵力,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們便會有一場好戲可看,到時再有動作也不遲。”高大男子沉默片刻,語帶慚愧道:“是屬下目光短淺。”嘆息一聲,前方男子語氣淡淡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只知中原朝廷內亂,卻不知李績其人,合該有此想法。”高大男子冷哼道:“即便是李績又如何,難道憑他一人之力可以扭轉乾坤不成。”

“他不能。”男子温潤的聲音一沉,語氣肅穆道:“但他知道如何能,李績是一個極狠的人,他知道該怎麼做贏的最多,哪怕賠上他自己。”一時無人接話,林中突然安靜下來,只有腳步聲徐徐響起。

肖言雙手張開附在兩邊的枝椏上,背靠樹幹,渾身繃緊如一張拉滿的弓,蓄勢待發。藉着微弱的月光,他自樹葉縫隙間見他們向這邊靠近,於是放緩呼,身軀漸漸與樹幹融為一體。

高大男子象是臨時想起了什麼,開口道:“屬下認為,獻王其人城府雖深,但關鍵時刻恐難成大事。”前方的男子稍微轉身,面容正好對着肖言這邊,挑眉道:“你是説他率先發動宮變一事?”只這一眼,肖言立即認出了這名男子的身份,竟是先前來中原聯姻的南越世子趙辰君,難怪他一直覺得此人説話的聲音似曾相識。

“正是。”那高大男子點頭道:“若能忍辱負重到他的兵馬匯合於京都,當初宮變一事又怎會如此輕易被鎮壓。”

“這倒不怪他,畢竟以李績的手段獻王不得不反,我好奇的是,京都十萬軍駐守,又有秦老將軍坐鎮,獻王卻能憑五千騎闖入皇城,這實在是耐人尋味的很。”趙辰君一搖摺扇,目光若有所思。

高大男子卻已經懂了,嘆道:“進的容易,敗的迅速,好一個請君入甕,若説刺殺一事尚有餘地,那麼造反一事便是板上釘釘了。”趙辰君搖頭失笑道:“以獻王的多疑,事情又怎會如此簡單,這其中尚有貓膩。”高大男子隨即擺手,朗笑兩聲道:“罷了罷了,如世子所説,我等只須隔山觀虎鬥即可,只可惜李績命大,檀宗寺一行竟沒能殺了他,反而給了他借刀殺人的機會。”聞言,趙辰君目光一寒,冷冷笑道:“你以為皇家的行蹤為何會輕易?我們不過是藉機行事,李績行事向來狠絕,後面恐怕還有更大的動作。”那高大男子立即收斂了笑意,面亦隨之沉鬱下來。

兩人已經走到肖言所在的樹下,肖言全身都處於戒備狀態,目光隨着他們緩緩移動,見他們自樹下路過,稍微放鬆了僵硬的四肢,就在這時,肖言猛然察覺有冰涼的東西自手腕盤繞而上,發出‘嘶嘶’的聲響,竟是一條樹蛇。

兩人正走着,突然發現前方林子裏有火光閃現,接着傳來隱約的馬蹄聲,高個男子遠遠看了一眼,目含關切道:“是營裏的弟兄們回來了,也不知情況如何。”趙辰君知他平為人快,對屬下極為關照,現下是在憂心士兵的安危,於是輕笑道:“你快去看看便是。”高個男子得命,立即抱拳告辭。

見高個男子飛快離去,肖言仍是一動不動的貼在樹幹上,如木偶一般,滑膩的蛇身自手臂緩緩纏至胳膊上,眼看就要到達頸項,可趙辰君尚未走遠,若此時發出動靜,定會被他發現。

見趙辰君仍是閒庭信步的走着,肖言暗自咬牙忍耐,直到樹蛇纏在鎖骨之上,吐出的長信已觸及皮膚,肖言驀然出手,一把抓住蛇身,五指發力,只聽到一陣骨骼碎裂之聲,那條樹蛇頓時斃命。

“是誰?”趙辰君腳步一滯,飛快的轉過身來。

肖言在樹上定住不動,見趙辰君慢慢朝這邊走來,一手橫在前,手中漆黑的扇柄發出生鐵特有的寒光,乃是上好烏鐵所鑄。

時間逝,趙辰君已走到了肖言所在的樹下,然後路過,下一刻,趙辰君猛然轉身,抬頭看向了肖言所在的位置。

知道已經暴,肖言索不再掩藏,單手一揚,將那冰冷的蛇屍用力朝趙辰君砸去,趙辰君下意識的閃身避開,只這一瞬間,肖言已翻身下樹,飛快的拔劍向他劈來。

趙辰君連忙揮扇去擋,只聽‘鏹’的一聲,兵器相接處綻出幾點火花,僵持間,趙辰君認出對方的面孔,低呼道:“是你!”肖言神無動於衷,只聲音冷冷道:“世子好興致,不在家中陪伴世子妃,竟不辭千里跑到蜀地來遊玩。”趙辰君一怔,忽然收了鐵扇,輕笑道:“方才的話,你都聽到了。”他主動收了攻勢,肖言反倒不好發難,將劍握在手中,決定靜觀其變。

趙辰君不着痕跡的看了肖言一眼,恍然道:“我早該想到,若想查清蜀地動亂的源頭,沒有比軍營更好的地方,難怪一直找不到你。眼下你這身打扮,是想混進我營中查探不成?”肖言仍是沉默不動,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

見他一直不説話,趙辰君目中的失落一閃而過,只是神情依舊温和道:“其實在入宮之前我便認出了你,是在楊溢的馬車上。”話音一頓,趙辰君抬頭,果然見肖言神稍有觸動,於是微笑道:“如今我該叫你秦顏好?還是秦鴻好?”在自己還是秦鴻的時候,便與趙辰君打過道,説起原由也是不打不相識,所以對他猜出自己身份一事,秦顏並沒有覺得十分驚訝,於是淡道:“名字不過是一個代號,你即便喊我一聲‘喂’,我也不會不答應。”趙辰君又是一怔,隨即大笑出聲,他一邊笑一邊道:“你竟一點也沒有變,實在令我,令我…”笑聲頓止,趙辰君突然抬頭,目光明澈,一時竟無法視,他看着秦顏道:“跟我回南越如何?”秦顏本就不解他的舉動,當即一蹙眉頭,反問道:“我與你非親非故,為何要聽你的?”趙辰君目中光芒一黯,既是無奈又是傷懷道:“你竟不明白麼,我想要你跟我在一起。”秦顏面上浮現一絲困惑。

趙辰君嘆氣,語氣中頗認命道:“我喜歡你。”哪知秦顏疑更深,終是問道:“我哪裏好?”趙辰君愕然,隨即答道:“你又好又不好,但好與不好,我都喜歡。”疑散去,就在趙辰君滿含期待時,秦顏正道:“我已為人婦。”趙辰君氣結,他怒極反笑道:“你拿他當夫君,他是否拿你當子?”

“同他成親的是我。”秦顏輕笑一聲,目光凌厲道:“我若不反悔他又能奈我何?”趙辰君心中只好苦笑,就是秦顏這般分明的情令他又愛又恨,簡直無計可施,低嘆一聲,他緩緩道:“若你隨我去南越,我立即收兵,發誓永不進犯中原。”斷然搖頭,秦顏正道:“我不大喜歡有人拿我當條件,喜歡一個人是自己的事,若因此便要求對方有所回報,那麼被喜歡的人實在不幸的很。”無從反駁,趙辰君頓時啞口無言,雖然明白秦顏説的話是事實,但他仍是不死心道:“你明明清楚,李績的真心不在你身上。”秦顏因他的話垂首思索,半晌才抬頭認真道:“你説的對,他或許不是個好夫君,可他卻是個好皇帝,這天下蒼生本該與我無關,可我是秦鴻一天便不能放任不管,作為他的子,我亦不希望有任何人威脅到他。”最後一句,隱隱帶了警告的意味。

聽她如此維護李績,趙辰君心中鬱結,忍不住出言挑釁道:“若我執意如此,你待如何?”秦顏目光一動,抬手飛快出劍,待趙辰君反應過來時,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象是沒有看到身前的劍,趙辰君臉上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沉着道:“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如果你不答應我先前的提議,那麼我便沒有告訴你的理由。”秦顏持劍不動,沉聲道:“我不會問你什麼,這麼做不過是提前表明立場,今夜我不殺你,不是因為我對你有情意,而是因為你身在大興朝的領土之上,我不希望因為你的身份引起兩國的衝突,畢竟最終受牽連的是天下子民,若你仍是執不悟,那麼來相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趙辰君神大震,平的風雅從容漸漸籠上一絲哀傷,他勉強勾了勾角,輕笑道:“你真是狠心,竟不留一絲餘地。”秦顏見他如此,難免動容,但仍是搖頭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不過是為今後你我各自留下一條生路。”收回劍,她轉身離去。

趙辰君站在原地,看着秦顏決然的背影,一向温潤含笑的目光裏漸漸現出幾分蕭索冷寂。神一動,趙辰君似想到了什麼,飛快的追上秦顏,擋在她身前道:“你不能回去。”抬頭,秦顏語氣不容質疑道:“秦顏認定的東西,誰也改變不了。”趙辰君仍是不讓,他遲疑片刻,終是道:“獻王兵馬匯合在即,宮中又有他暗布的眼線,從蜀地到京都,無一不是危機四伏,你現在不能回去!”

“多謝你的好意。”秦顏一笑,語氣仍是堅定道:“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回去。”

“那麼今我非留你不可。”話音未落,趙辰君手中摺扇對着秦顏肩頭敲去,秦顏隨即提劍擋下了鐵扇,呈十字向前架開,趙辰君被大力震退數步,尚未站穩,秦顏的劍便追隨而來,自他頭頂罩下,趙辰君一個輕巧的側翻,擦着劍鋒而過。

秦顏亦不慢,身形隨之一矮,朝趙辰君下盤掃去,她的劍法並不花俏,多是砍、劈、刺、挑,夾雜千鈞之勢,帶着伐戮沙場時養成的乾脆利落,每一次出手均是奪人要害,時間一久,趙辰君漸漸覺得力不從心。

又是堪堪避開,趙辰君身形微滯,秦顏乘機揮下一劍,他下意識的去擋,只聽一陣兵刃撞擊之聲響起,趙辰君虎口一麻,摺扇立即手落地。

眼中的戾氣尚來不及收斂,秦顏冷喝道:“打不過便閃開,今晚誰也不能攔我。”趙辰君怒笑連連,他咬牙道:“你該不是忘了,大興朝的皇后早已蓋棺入陵,你現在拿什麼身份回去見他?”目光漸漸恢復了一貫的清淨無波,秦顏輕道:“大興朝子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