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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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言有一個習,那便是經常消失。
王盛找遍了整個軍營始終不見肖言的人影,最後他隨意拉了路過的士兵,挨個客氣道:“可有見到肖言?”跟張小虎當初一樣,雖然同在一個營,但大多數人並不清楚有這麼一個人名叫肖言,由此可見肖言的人緣實在差強人意。只不過被問的人倒是都認得王盛,只因當王盛與劉達較量時,一舉拉開六石弓勝出的英勇事蹟早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所以個個對他都十分熱誠。
在問了幾名士兵後,王盛突然明白過來,對眼下正被問的士兵道:“當在校場上拒絕我提議的人,你可曾見過?”那士兵目光先是茫然,隨即點頭,語氣輕慢道:“原來是他,我方才見他往後山的林子裏去了,一副死人臉,倒象是誰欠了他銀錢,兄弟若要找他,我這就帶你去。”説罷,便熱心的拉着王盛要走。
王盛知道士兵以為自己是要去找肖言的麻煩,於是一邊推拒一邊客套道:“多謝兄弟的好意,我自己去便好。”擺了士兵,王盛連忙往林子裏趕,走了一段路,遠遠的聽見林子裏傳來人語之聲,隱隱約約的不甚清晰。王盛放眼看去,只見一道修長的人影掩映在樹木之間,周身縈繞着沉靜自若的氣息,不是肖言還是誰。王盛開口喚他,突然想起先前聽到的人語對話,於是目光一轉,果然發現肖言對面還站了三道人影,看服飾,那三人跟肖言一樣,同是騎兵營裏的士兵。
王盛本想直接上去找人,但又怕冒冒然打擾了他們的談話,於是耐心的在原地等待,順便觀察了一下對面的情形,看樣子雙方似乎在商討什麼,不過好象談的不大順利,氣氛漸漸僵持起來。過不多久,那三人中領頭的士兵揚了揚手,神態間頗為張狂,王盛也聽不清他説了什麼,接着就傳來三人放肆的大笑聲。
王盛皺眉,轉眼去打量肖言,卻見他還是一副八風不動的泰安模樣,也不知自己該不該出面,猶豫片刻,他終是踏出了腳步,向肖言那邊走去。
“你手中的劍正是在下的,還請物歸原主,在下自當不盡。”肖言斂睫,微頷首。
腳步突然一滯,王盛心中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心理,他很想知道肖言在私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面對眼前的情形又會作何反應,於是他迅速的閃身躲到一旁的樹幹後,在暗中窺探前方一舉一動。
沒有人發現王盛的存在,因為在肖言出聲後,對方發出了更大的笑聲,領頭那人氣焰囂張的嘲道:“你小子也就這點本事,有種就來老子這裏拿,不過先要問過我的拳頭才算數。”説罷,三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
肖言定定的看着面前三人,只等他們笑聲漸熄,才神温順道:“在下並未有得罪諸位之處,還請將劍還與在下。”
“老子説你得罪那就是得罪。”領頭的態度狂妄,豎起拇指對着自己,語氣挑釁道:“老子説過,要想拿回劍就得先過了我這關,若是不敢,就給老子收拾鋪蓋滾的遠遠的,省得丟我們騎兵營的臉面。”
“在下所作所為並無不妥之處。”肖言並未因他的話覺得慚愧,神態依舊謙和道:“軍中嚴令止鬥毆,在為軍人,豈可違背。”那領頭的聽肖言這般説,啐了一口,神情厭惡道:“你他媽沒種就直説,何必拐彎抹角跟個娘們似的。”他一邊出言不遜,一邊拔劍出鞘隨手掂量了兩下,見上面略有鏽跡,便嗤道:“這把破劍老子拿回去劈柴都嫌鈍了,要拿也可以,要麼打一架,要麼從老子的/下鑽過去,你有種倒是過來拿呀!”説完,他哈哈大笑,將劍隨手把玩着,不懷好意的看着肖言。
簡直是欺人太甚!躲在暗處的王盛差點就忍不住跳出來替肖言出氣,他咬咬牙,終究是沉住了氣,決定先靜觀其變,再做定奪。
肖言原本波瀾不驚的目光在見到對方拔劍耍時狠狠一動,他微闔起眼,遮住驟然犀利的目光,聲音漸漸滲入一絲冷峻。
“來,把劍給我。”平直的聲線再也沒有了一向的沉定,微妙的句式使説話的人彷彿變成了施令者,居高臨下,若不俯首遵從,便是忤逆。
三人怔了怔,下意識的退後兩步,隔開了與肖言的距離。
那領頭的最先反應過來,只覺得手中的劍一瞬間變得有如千鈞之重,連帶着手腳虛軟。領頭那人暗罵一聲,穩住心神去看肖言,見他還是站在原地不動,神態一如平常,於是稍微放下心來回頭看了一眼左右。
隨行二人皆在身後,領頭的不動聲的向他們使了個眼,然後回頭對肖言道:“罷了罷了,這把劍對我也無多大用處,既然你這麼想要,拿去便是。”他將劍入鞘舉起,遞向肖言。
肖言一時未動,藏在樹後的王盛亦替他着急,這明擺着是誘敵之計,旁人又怎會輕易上當。正想着,肖言突然邁出一步,將王盛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領頭那人倒是好整以暇的等着肖言過來拿。
就在肖言伸手的剎那,領頭人一把將劍開,身後二人出其不意的衝出,揮拳擊向肖言。肖言面容無覺,卻在剎那之間拍出一掌,將出鞘的劍推回,身體同時陡然後仰,躲開兩人的拳頭,折回之際迅猛出手鉗制住領頭人的咽喉,然後就勢拖出數步。兩名士兵見撲了空,連忙回頭追擊,肖言目光一凝,將手中的人往前用力推開,那二人避之不及,慌忙收勢,肖言如影隨行其上,猛然掃出一腿,二人匆忙轉勢本就下盤不穩,當即被絆倒在地。
肖言飛快出手將向前撲倒的領頭人拽回,右手託,左手臂橫過鎖骨驟然上推,卡在領頭人的下顎之間將其身體後壓呈弓形,那領頭的因壓力而失去支撐仰面倒下,肖言在他倒下的同時飛快的抬膝撞向他的際,一聲清脆的骨折之聲乍然響起,領頭人大聲痛呼,肖言飛快的出右手高舉,手勢如靈蛇般化掌拍下,那聲慘呼瞬間被掐斷在喉中。
躲在暗處的王盛不低呼一聲,震驚之下,他無意識的伸手摸向自己的後,神異樣。
見對方已經沒有反擊之力,肖言雙手鬆開,領頭之人因失力滑落在地,手腳搐,口中不住哀饒呻。本上前糾纏的兩名士兵頓時被眼前的情形鎮住,仿若一盆冰水澆了個遍體生寒,驚懼之下,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更為令人膽顫的是做完這一切後,肖言的面容仍是無知無覺的冷漠,彷彿從頭到尾他都只是在專心致志做一件極為普通的事,可從王盛這個角度看去,還能捕捉到他眼中一絲未來得及收斂的戾氣,如饜足的豹。
肖言向前走了幾步,餘下兩人如遇見毒蛇猛獸般退開,警惕的看着他。
肖言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舉動,只是在傷者身邊不遠處停下,然後彎撿起了遺落在地上的劍。肖言小心的撫去劍鞘上沾染的灰塵敗葉,然後開劍身,冰冷的劍刃映出肖言冷厲的眉,卻映不清他眼中那一絲不為人知的柔軟。
“鏘”的一聲合上劍,肖言轉身,對兩名士兵道:“我不喜歡旁人動我的東西。”那二人見他收劍乾脆利落,肅殺之勢非一朝而成,不脊背生寒,怔愣着點了頭。
畢竟他們二人開始並沒有出言侮辱,只是受人挑唆而已,肖言見他們這副神情,略帶歉意般頷首道:“失禮了。”然後轉身離去。
餘下二人茫然的看着肖言離去的背影,見他真的走了,心下安定的同時,想起自己先前的作為和他臨走前的話,不羞愧難當。
在看了方才的一幕後,王盛只想着悄悄的溜之大吉,卻沒料到肖言直接朝他這個方向走來,他連忙閃身躲避,背後緊貼着樹幹屏住呼,只盼肖言不要發現自己。
腳步聲越來越近,王盛心跳如鼓鳴,就這樣忐忑的等了半天,四周反而沒了動靜,他心中奇怪,忍不住偏頭去看,這一看正好與肖言的目光相觸,王盛頓時嚇了個魂飛九天,向後跳開一大步,語無倫次的指着肖言道:“你…你何時過來的。”肖言微微一笑,頗有興致道:“站了片刻,一直等你回頭。”王盛又是尷尬又是沮喪,良久才訕訕道:“你怎會知道我在此處。”肖言莫名的看他一眼道:“你方才出了聲音。”王盛這才想起自己方才確實發出了聲音,心中不佩服肖言處變不驚,心思縝密,這樣一想,他又有些擔憂,於是蹙眉道:“你方才出手,不怕他們去告狀麼?”話一出口,王盛恨不得咬去自己的舌頭,這不就是直接承認了自己一直在暗中偷窺。
肖言倒沒在意,只是笑了笑道:“被人打了難道還是一件很光彩的事麼?”王盛恍然大悟,軍人最為看中實力,誰會輕易承認自己合夥被一個人打了,丟人也不過如此,他們也正是看中了這點才敢私下報復。再説本就是他們挑釁在先,若是傳出去輸了還告狀,恐怕後將會是全軍的笑柄。
這麼一想,王盛當即明白過來,拉住要走的肖言道:“劉達一事可是你出的手。”雖是詢問,可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肖言沉默不答,當一事撇去自己不想暴自身的因素,就算在台面上打了又如何,礙於身份至多也就是做個樣子,又如何能夠盡興,不過他這番想法自然是不會對王盛説明的。
“罷了,你就算不説我也清楚。”王盛見肖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想他或許是不好承認,於是也不勉強,他拍了拍肖言的肩膀,神中難掩驚歎道:“不過你方才的那一手實在漂亮,我心裏想學的很。”肖言沉片刻,認真道:“平裏學的不過是招式,真正殺人奪命的技巧卻是在戰場撕殺中方能領悟,等你身經百戰自會明白。”王盛似懂非懂的點頭,正在這時空中突然響起一陣號角聲,兩長一短,是命令士兵速速集合的指令,王盛二人連忙往營地趕去。
等王盛二人趕到校場時,士兵已經聚集的差不多了,他們各自歸隊站好。
偌大的校場之上密密麻麻站的全是參與集訓的新兵,王盛站在前排,一眼就看見張護帶了兩名士兵趕來,眾人齊齊見了禮,張護一壓手示意大家安靜。
張護掃了一眼全場,聲音低沉道:“近有亂黨連番進犯,殃及多處,軍中正是用人之際,今將大任付與眾位兄弟,還望諸位盡心而為,男兒建功立業亦在眼前。”話音一頓,張護抱拳,神肅穆道:“張護今在此,還請眾位兄弟奮勇抗敵,以保蜀地太平,護民安生!”
“大人放心,我等定不負大人所託!”不知是誰高呼道。
“對,我們和反賊拼了!”眾人紛紛附和呼喊。
張護連連點頭,再次示意大家安靜,他突然道:“王盛何在?”被叫到名字的王盛怔了怔,直到站在他身邊的張小虎推了他一把才回過神來,於是連忙出列抱拳道:“屬下在此!”張護正命令身後的士兵將當陳凌空留下的六石弓送到了王盛手上。
“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張護朗笑兩聲,語帶調侃道:“聽説是你拉開了這把六石弓,那麼這把弓如今便是你的,自古神兵配英雄,你可莫要埋沒了良弓的名聲才好。”聽出張護語氣中的賞識,王盛受寵若驚道:“屬下不敢。”張護隨即擺手道:“此次出巡,你便隨騎都尉一道,亦可多長點見識。”
“是!”王盛神情難掩動,眾多新兵望向他的眼神既是羨慕又是崇拜,心中更是下定了建功立業的決心。
隊列之中,肖言一直在打量校場四周,集中營的駐兵此時尚不及初入營的三分之一,而今張護突然來到集中營的目的更是增加了他的懷疑,軍中怕是有了變化才不得不讓這些新兵提前擔當任務。
正想着,王盛一聲擲地有聲的‘是’突然拉回了肖言的思緒,他自然明白張護此舉的用意,新兵中需要一個神領袖鼓舞士氣,而拉開了六石弓的王盛自然是一個極好的人選,這對一直夢想當英雄出人頭地的王盛來説,也算是好事一樁。
事情告一段落,張護一聲令下,眾人紛紛重整兵馬裝備,預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