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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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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人都看着肖言。

炎炎,知了躁鳴,更讓人覺得炙熱難耐。

還未消化完王盛拉開六石弓的錯愕與驚奇,眾人發現更彩的好戲即將上演,所有的人都渴望看到王盛口中的情形,卻又不敢顯出那種迫切,於是大家都看着這齣戲的主角,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肖言身邊的人早已下意識的退開,獨留了一人的舞台。

似乎震驚於王盛所提出的條件,肖言微退後一步,眼中光芒一黯,遊移不定,鮮有表情的臉上看起來有些懵懂,這副神情在旁人看來顯得十分膽小畏縮,讓眾人又是期待又是鄙夷。

劉達礙於眾目睽睽不好反悔,於是惡狠狠的瞪着肖言。

肖言似是驚嚇般抬起頭來,連忙向前幾步,只是方才因被劉達踹了幾下,所以腳步有些顛簸,他躬身抱拳,語氣惶恐道:“軍中紀律嚴明,明文規定若以下犯上者當是殺頭之罪,軍令如山,小人自是不敢藐視軍威,還望大人寬宏,念在我們初犯,今一事就此作罷,後定當為大人鞍前馬後,如此不盡。”説罷,又深深的鞠了一躬。

這一番話有理有據,只是旁人看來卻是溜鬚拍馬逢之詞,但此時此刻又不能明説,於是大家看肖言的目光多了輕蔑和不屑。

劉達本就礙於面子不好反悔,肖言這話就好比一個台階,哪有不下之理,他微一遲疑,隨即假裝大度道:“既然你這麼説,我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你們,下次若敢再犯可別怪我不客氣!”劉達説這話時並不甘願,遲疑是因為王盛讓他當眾出醜始終無法讓他釋懷,但在軍營中,説出口的承諾同樣是重於泰山,若是就此推翻以後還有何威信可言,他終是藉着肖言的話鑽了空子得了好處,又如何能不應承,而這一應承下來,以後他又不能報復,以免落人話柄,這口氣也只能生了。

一場好戲就此落幕,圍觀的士兵頓覺無趣,於是紛紛散去。

劉達本來偃旗息鼓的氣焰重新高漲,他神態復又傲慢,經過肖言身旁時,不懷好意的戲謔道:“還是你小子識相。”説罷,大笑數聲,揚長而去。

校場上如今只剩了肖言與王盛二人,王盛由始至終都沒有説一句話,只是定定的看着肖言,目光鑿鑿,好似要將肖言看出一個窟窿來。

肖言彷彿沒有看到般徑自轉身要走,還沒動身,只覺得眼前一陣疾風閃過,王盛已擋在了他面前。

王盛依舊盯着肖言不説話,眼裏略有紅絲,見他如此,肖言若有似無的嘆了口氣,亦抬頭與王盛相對。

良久以後,終是王盛先敗下陣來,他嗓音乾啞道:“你可有話要説?”王盛不懂,他所認識的肖言斷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亦並不是肖言自己口中所説的那般無大志,連王盛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兀定,於是他迫切的想要聽肖言承認這一點,用他的話來證明方才那些看不起肖言的人是錯的。

肖言卻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抬眸反問:“你想聽什麼?”王盛無言,於是又看着肖言,並不退讓,神情無比執着。

肖言無奈,於是正視王盛道:“你方才箭之時已經能做到沉着冷靜,但我今還要告訴你一點,做人需審時奪勢,大丈夫能忍所不能忍,方為人上之人。”王盛突然升起一絲奇妙的錯覺,就好似他在走一條按照自己意願鋪好的台階,不同的是,從頭到尾都有肖言牽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前走,若是在半途踏錯出界就會被拉回擺正安平,以圖更快更好的登上頂峯。

王盛下意識的覺得困惑,於是他問肖言:“你是在幫我?”

“你是可造之材。”肖言搖頭失笑:“我不是在幫你,也不是在教你,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告訴你,聽不聽在你,而方才的事,我無話可説。”王盛怔怔的看着肖言步伐不穩的離去,回味起他方才所説的話,神情複雜。

自與劉達比試以後,王盛儼然成了軍中的大紅人,不斷有人來結,一連幾天都不得安生,此刻王盛又被大家纏着學箭。

王盛忙着應付,雖然還惦記着肖言的解釋,但也沒有忘了肖言的傷勢,昨夜他向張小虎討了一瓶藥酒本想送給肖言,也不知為何,自從那之後連作訓的時間都找不到肖言的人影,王盛心中覺得奇怪。

到肖言晚上出去時,王盛將藥酒放到了他的枕頭下,本想着肖言自己能發現,沒想到今早起牀一看,藥酒是一滴沒動,這讓他十分氣憤,可經過上次的事,着實不好向肖言開口。

頭西移,晚霞漫天。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時辰,王盛去後山洗了個澡,要回營帳時,只見張小虎遠遠的跑過來,神秘兮兮道:“你看到那個肖言沒有?”王盛正生着悶氣,於是語氣不善道:“我管他做什麼?”張小虎卻真以為他不高興,於是豪氣道:“兄弟若是不他便直説,營中也早有許多人對他不滿,哪天將他來整治一番就是,何必為一個小人生悶氣。”王盛立即搖頭,鄭重道:“你不要誤會,他是我兄弟,仔細想想,當我那般做也是思慮不周。”張小虎只好連連稱是,隨後笑道:“王兄弟就是太重情義,那天若不是因為幫他出氣,兄弟你又怎麼得罪那個姓劉的,他倒是會拍馬,辜負了兄弟你一番心思,營裏早有人看不過去,你瞧這幾,那姓肖的連訓練也不敢來了,倒是識相…”張小虎餘下的話還未出口,王盛卻不想再聽他説肖言的不是,連忙推有事告辭。

夜深人靜,明月光,夜蟲在草叢中悉悉梭梭的發出一陣陣鳴叫,時高時低,在一片寧靜的月之下有如天音,悠揚動人。

劉達打了一個哈欠,睡眼朦朧的走到林子裏,在一株樹前解開褲帶,閉着眼撒了泡。落水聲漸熄,身後落滿枯葉的地面突然傳來輕微的斷裂之聲,好似一隻夜蟲輕跳而過。

劉達將褲帶綁好,朦朧中轉身,睜眼時,正見一塊黑影將他的頭和肩罩了個嚴嚴實實,劉達大驚,還沒等他開口叫喚,一拳就重重打在了他的口處,‘咚’的一聲悶響,劉達踉蹌着退後倒地。

那一拳着實厲害,身強體壯的劉達被打得一陣心悸,躺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因為整個頭部被布套罩着,劉達連對方是誰也看不到。耳邊響起腳步聲,劉達乾脆躺在地上裝暈,好讓那人放鬆警惕過來查看,然後他便可以出奇不意的反擊。

樹葉斷裂之聲越來越近,劉達屏息,靜靜的準備出擊。腳步聲停止,就在劉達覺得奇怪時,突然一腳踹到了他的腹部,讓他連翻了幾個身。劉達又氣又怒,再也顧不得裝暈,迅速的從地上爬起,沒想到又是一腳踹來,身形未穩的劉達當即被摔了個狗啃泥,這還不夠,臉上又是一拳,劉達被打的眼冒星光,口中頓時起了血腥的鏽氣。

劉達咳的眼淚都要落下,還未等息平復就要張口喊人,可對方卻比他更快,口鼻被人從後面緊緊捂住,劉達不得不向後仰起頭來,對方的動作十分暴,手勁極大,劉達只覺得脖子要被對方勒斷了,可口鼻還是不能呼,只能發出‘嗚嗚’的嚎叫聲,連求饒都做不到。

劉達不停的掙扎,身上捱了更多的拳頭,漸漸的,疼痛和缺氧讓他的力氣越發消沉下去,劉達只能大口的氣,以獲得稀薄的空氣,只是頭腦越發昏沉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劉達微微清醒過來,覺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拳腳已經停止,而自己正趴在了地上,捂住自己口鼻的手也不知何時鬆開了,他連忙忍住劇痛爬坐起來,伸手就去扯頭上的罩子,剛扯開一半,驚花掠影之中,只來得及看到一道黑影頭而下,一手金刀斬馬重重的劈在了頸後,劉達白眼一翻,‘撲通’一聲暈倒在地。

營帳裏的鼾聲此起彼伏,擾得王盛一直睡不着,他在牀上輾轉反側,等翻到肖言那邊時,望着他整齊的牀鋪心中又是一陣煩躁,於是爬坐起來看着昏暗的油燈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帳篷外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王盛知道是肖言回來了,於是立即背對着肖言的牀鋪睡下躺好,片刻後,果然聽到身邊的牀鋪響起了動靜。

王盛閉目假寐,等了一會兒,聽到身旁沒動靜了,他按耐良久,終於忍不住翻身爬起來,動作頗大。

肖言似乎被嚇了一跳,也坐了起來,只是片刻便恢復了平的清冷,淡道:“怎麼還沒睡?”王盛指了指他的枕頭,面無表情道:“我拿了一瓶藥酒,你先用着吧。”肖言一怔,後來終於想起他被人打了這回事,於是點點頭,微微笑道:“多謝了。”説完,便躺下來繼續睡覺。

王盛發了一會兒呆,隨即伸手去推肖言,肖言於無聲中睜開雙眼,點漆的眸映着氤氲的燭光,如落後的漫天雲霞,華彩曳。王盛居高臨下,正見肖言眼神一動,悄然將目光定在了自己臉上,他心中竟生起無處可逃時的惶然之,一時無法成言。

“怎麼了?”見他一直不説話,肖言亦爬起來坐好,側首反問。

王盛強自移開目光,暗暗吐了口氣才抬頭,語氣責備道:“你傷還沒好,卻不知顧惜自己。”説着,便拿了肖言枕邊的藥,象是要親自為肖言擦藥。

肖言默然,看着王盛一動不動。

説來也奇怪,無論天氣有多麼炎熱,肖言從來都是工工整整的穿好了一身入睡,他也問過,肖言説是天生體寒,怕冷,王盛倒也相信,每次拉他的手都跟冰塊似的,訓練時也沒見過他汗浹背的模樣。

王盛已經準備好,見肖言一直衣衫整齊的坐在那裏發呆,不催促道:“你快些下衣服,我才好上藥。”肖言繼續沉默,良久才聲音平平道:“不必了,我已經好了。”王盛皺眉道:“那劉達的力氣有多重我怎會不清楚,你不要逞強。”

“我確實是好了,又怎會逞強。”肖言笑道:“男子漢大丈夫,又不是小女子使了花針刺到了手便哭着喊着疼,何必多次一舉。”説罷,一拳拍在王盛肩上,王盛一哆嗦,險些將手上的瓶子拋了出去,心想肖言這一拳的力氣還真不小。

王盛這人最是欣賞男人骨氣這東西,雖十分贊同肖言的話但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真的好了?”肖言正重新躺下要睡,聽了這話,目光涼涼道:“何必婆婆媽媽。”王盛一口氣被噎在腹中,倒頭便睡。

清晨,王盛一個人蹲在板凳上,就着稀飯啃饅頭,張小虎這時候從背後拍了拍王盛,樣子頗有些興奮。

王盛不明所以,於是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劉達被人打了!”張小虎壓低聲音道:“是步兵營裏先傳開的,説劉達昨夜出去一晚沒回來,今早天還沒亮,有人看他偷偷摸摸的進了營帳,一瘸一拐的,臉上鼻青臉腫,衣服也不知被人剝到哪裏去了,只剩了一條褲衩,我看他有一段時沒臉見人了。”王盛聽了也覺得好笑,當那口惡氣消散不少,他一轉頭,見其他桌子也在竊竊私語,不時發出一陣鬨堂笑聲,想來也是在説這事。

張小虎又道:“這事現在整個營都知道了,也不知是誰做的,實在大快人心,跟王兄弟一樣是條漢子!”他看了看王盛,意有所指。

王盛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他昨夜確實沒出營帳一步,這麼一想,他腦中靈光一動,連忙放下了碗筷,急着要去證實他的猜測。

張小虎見他要走,以為自己猜對了,於是拉住他小聲道:“王兄弟,那人可是你?”王盛搖頭,斷然道:“不是。”説完身就走。

張小虎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跑什麼,我又不是肖言那孬種,只會做些賣友求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