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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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冷宮出來,外面依舊是青天白,朗風清。
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頭頂上陽光十分温和,秦顏只覺得渾身綿軟無力。
顧御珈的話還在耳中迴響,明明是百集,可秦顏心中一陣茫然,千頭萬緒聚集成一堆,她只覺得煩躁不安,無處發。
不知是如何回的宮,只見殿外多了許多羽林軍守侯,秦顏眼神一清,重整神進入正殿。
進了正殿,秦顏抬頭看時,李績正坐在殿堂上方的椅子上,厚重的袍服層層疊開,尊貴莊嚴至極。
李績見秦顏進來,輕輕的笑了笑,端起桌旁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道:“皇后這是去了哪裏。”察覺到李績語氣中的質問,秦顏斂目道:“只是出去走走。”
“怎麼也不知道帶上些護衞,最近宮裏有些不太平。”李績放下茶杯,狀似無意的瞟過一眼站在殿下的環兒道:“是不是宮裏的人使的不稱心,如果是的話朕可要好好懲罰才行。”李績的話音方落,環兒頓時臉蒼白,身體不住發抖,卻強忍着不去看秦顏。
秦顏聞言,蹙起眉頭,浮現出不耐煩的神,冷道:“確實如此,他們凡事都要過問,讓人不勝其煩。”李績聞言不失笑,他邊笑邊指着一邊的環兒道:“那就讓朕今天為皇后出這口氣好不好?”秦顏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環兒正撲通一聲跪倒下來,慘白着臉看着秦顏道:“請娘娘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秦顏看着環兒的動作,心中一緩,面上若有似無的浮現出一絲笑意,被一直看着她一舉一動的李績收入眼中,他摸着茶盞,不動聲的看着秦顏做何反映。
秦顏想了想,突然道:“仗擊吧。”大廳裏似乎陷入了一種恆久的寂靜裏,環兒怔怔的看着秦顏,出茫然的神,李績手上的動作一滯,他看着秦顏漠然的臉,找不出一絲破綻,甚至有些無動於衷。
秦顏沉寂片刻,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越矩,又開口補充道:“如何處置,但憑皇上做主。”李績深深的看了秦顏一眼,秦顏有些不明所以的視他的目光,只見李績勾起一抹笑容道:“如此,便罰她二十就好,她畢竟是你宮裏的人,傳出去也不大好説。不過皇后後可不能如今這般任,要知道保護主子是他們的職責所在。”秦顏眼中顯得有些失望,斂目道:“臣妾後會注意的。”見秦顏如此低眉順目的自稱臣妾,象極了當她在千駝山將箭呈與他的情形,李績微怔,片刻後回過神來,對身旁的羽林軍使了個眼,羽林軍立刻會意,拖着環兒出去行刑。
環兒被羽林軍拖拽着經過秦顏身旁,秦顏微回頭看了一眼,轉頭時神如常的站在大廳正中。李績從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跨下三級台階,走到秦顏面前,殿外突然傳來環兒的痛呼聲,夾雜着仗擊聲,顯得十分淒厲。
似乎被這聲音的有些不快,李績眼中浮過一絲厭煩,面上依舊微笑着對秦顏道:“既是皇后便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後不要做些讓朕擔心的事情。”李績説這句話時,將擔心二字咬的極重,秦顏知道他弦外有音,當下不避不閃的上李績的目光,眼神堅定道:“臣妾會注意的。”看了秦顏一眼,李績越過她向殿外而去,秦顏怔怔的站着,只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一直攏在袖中的手緩緩鬆開垂在身側,手中一絲血線劃落,凝固在指尖。
秦顏驀然回首,白下玄衣墨髮的背影行走時袍帶飛揚,飄逸且不失威儀,如此乾脆利落沒有一絲眷念,如同他的人一般冷漠不近人情。
秦顏不自覺的眯起眼,眼尾因此彎出一條柔和的線,微上挑,近乎纏綿。
待環兒被人扶進殿時,已經滿頭大汗,臉透着青白。
秦顏譴退了多餘的人,連攙扶環兒進來的宮女也一併讓她們退下。
環兒趴在地毯上,背上血模糊,看起來傷的極重。
秦顏幾步走過去,伸手小心的將環兒上半身扶起,也不顧她身上的血污,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秦顏本來冷漠的神突然散去,她神不忍道:“對不起,你該知道,我不能叫人來替你診治,不過我會想辦法的。”環兒靠在她懷中,有些虛弱的笑了笑道:“奴婢明白,方才娘娘這麼做是為了保住奴婢的命,在宮中這麼些年,有些事情奴婢還是分的清的。”秦顏聽她這般説,苦笑道:“事情是因我而起,是我連累了你。”環兒聽她這樣説,幾乎要坐起來,又因背上的傷跌回秦顏肩上,她只好急忙道:“奴婢的傷並不嚴重,娘娘你不要太過自責。”見秦顏不發一語,環兒跟着補充道:“其實皇上只是在懷疑奴婢,奴婢…”環兒口中的話突然停住,她睜大着眼,目光驚慌的看着秦顏。
秦顏只顧低着頭,象是沒應到環兒的目光,自顧的將她方才亂動的身體調整好,讓她儘量靠的舒適些。
環兒嘴囁嚅了幾下,終是開了口,她聲音乾啞無力,道:“娘娘,您不問我?”
“問什麼?”秦顏仍是低着頭,一心專注着自己的事,只道:“皇上無非是想試探我的心意,他既然用得苦計,我自然懂得如何以退為進。你方才做的一切都很好,我知道這些便足夠了,再多就沒什麼用處了。”環兒還想解釋些什麼,秦顏卻突然問道:“你還能走麼。”環兒只好點點頭。
秦顏雙手繞過環兒腋下道:“我扶你起來。”環兒藉着秦顏的力道從地上站起來,她微微踉蹌了一下,被秦顏眼疾手快的托住。
環兒受着扶在她背後的手,纖細卻有力,如同秦顏一貫的格,剛勁直誠,她頃刻間竟有些能理解秦顏的受。
分神之際,背上的一陣鈍痛迅速拉回她的神志,環兒不呻一聲,秦顏即刻停下來,有些緊張的看着她道:“很痛嗎?”難得看秦顏出這樣的神情,環兒心熱之餘笑道:“只是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娘娘不必如此緊張。”
“我沒有緊張。”秦顏收回目光,聲音平板道:“忍忍就好,忍到最後,就不會再覺得痛了。”有時候身體的痛隨着神的消亡便受不到了,最麻煩的是你偏偏清醒的很,能時刻受到那種錐心的刺痛,所以做人還是糊塗些的好。
在宮裏,宮女有專門的住處,低等些的便是睡通鋪,人擠人,象環兒這般有些地位的宮女通常會有單獨的房子,雖然十分簡陋,但也是一種身份的標別。
半夜,環兒趴在自己的房間裏,因傷口未能及時處理,傷口染,背後的肌膚上象被灼傷般發燙,細微處如芒在背,刺痛一陣一陣襲捲而來。
環兒只覺得又累又痛,無法安眠,只能強撐着睜開眼,等待疼痛過去。漸漸的,背上的痛倒沒有先前那般強烈,象是已經麻木了,可神卻越發清醒,真象秦顏所説的,忍忍就過了,好象她已經身錘百鍊似的。
環兒正想着,只聽到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極輕,在半夜這種力道控制的正好。
環兒渾身的神經在瞬間繃緊,她死死的看着門外映出的人影,思索着該如何應對,因為在後宮裏半夜能做的事情太多了,很多白天見不得人的事情都會在黑夜中進行,今皇上突然來旌德宮,就已經開始對她起疑。
環兒挪動着身體,眼睛仍戒備的看着房門,她儘量使自己不發出聲音,只是想找個安全的地方將自己藏起來,好讓來人找不到她。
門外的人敲了幾下便沒有再繼續,也沒有馬上離去,看身影還是兩個人,環兒心中升起無邊的恐懼,她不想死在這冰冷的後宮裏,她還要回家。
就在環兒的恐懼已經到達極至時,門外的人影突然壓低了聲音道:“環兒,不要怕,是我。”這聲音環兒再悉不過,即使被刻意壓低也分辨得出其中的平板淡薄,音調近乎無情,此刻聽來竟有一股奇異的安定人心的力量,讓環兒口的恐懼瞬間煙消雲散,她差點就要哭出來。
環兒幾乎是跑着奔向房門,然後迅速打開。
門打開的一剎那,環兒果然看到了站在門外的秦顏和一名年輕的男子。
環兒先是覺得這名男子有些面,於是迅速的打量了他一眼,只見月下年輕男子面容清俊,身型有些消瘦,一身孺袍被穿得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他左手正抱了個藥箱,見環兒在看他,不報之一笑,笑如風。
環兒立刻想起他便是上次秦顏落水時來替她診治的駱塵駱太醫。
“傷口不痛了麼?”秦顏忽然開口。
環兒突然聽秦顏一説,猛回過神來,背上的刺痛也隨之而來。方才因為情況緊急,環兒緊張到忘了自己身負重傷,現在情緒放鬆,剛才動作過大引起的疼痛頓時如影隨形,環兒扶着門框差點倒下。
不等秦顏出手,駱塵迅速用空着的一隻手小心的托起環兒,將藥箱遞給一旁的秦顏,頭也不回道:“拿好。”秦顏接過藥箱,轉眼看去,駱塵已經將環兒扶到牀上趴好。
駱塵回頭取走藥箱,朝秦顏笑道:“多謝。”秦顏看也不看他,只指着環兒道:“替我醫好她。”環兒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們,她不明白秦顏怎麼會放心去請宮中的御醫來替她醫治,難道她不怕被皇上看出端倪麼。
駱塵倒象是不介意秦顏的無禮,道:“醫者父母心,你不説我也會盡心醫治的。”秦顏似乎想説什麼,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駱塵放下藥箱,將裏面的東西一一取出,開始為環兒處理傷口。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駱塵將傷口處理完畢,他直起身子道:“傷口雖然看起來很嚴重,但沒有傷到筋骨,應該是留了些手的,休養幾便好。”環兒只覺得背上一片清涼,舒服很多,她的對秦顏道:“多謝娘娘費心。”秦顏默不作聲的移開目光,環兒已經十分習慣她的格,心中也不以為意。
駱塵正在收拾醫具,待他收拾好東西,才開口道:“嚴格説來,你應當謝我才是。”環兒不因駱塵的話怔住。
秦顏眉頭一皺,但口中依舊對駱臣有禮道:“今晚麻煩你了,我還有事,恕不相送。”駱塵聽秦顏這樣説也不介意,依舊和顏悦的對環兒道:“好好養傷,若哪裏不舒服只管説。”環兒點點頭,對他的笑了笑。
走時,駱塵不忘朝秦顏行禮,秦顏見他出去了,跟上去將房門關上,然後轉身朝環兒走來。
環兒見狀不疑惑道:“娘娘不回寢宮麼?”秦顏來到牀榻邊坐下,微眯着眼,眼神在燭光下顯得有些離,她微微一笑,轉過頭對環兒道:“我現在還不想回去,你陪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