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抬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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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汗淮走到河邊茂密的竹林中,在遍地的竹葉上坐了下來,從間取出那枝珊瑚笛子,在手指間輕輕把玩了一會兒,放到邊吹將起來。
笛聲清越孤高,如皎皎明月,浩浩清風。眾人都在篝火邊高聲談笑,只有王亦君聽到那笛聲登時大為傾倒,心想:“笛如其人,科大俠的笛聲都如此超然出眾。”當下緩緩走上前去,坐到那竹林間傾聽。
火雲聚散,暮漸深。蒼茫夜空與萬里荒原連成一片。大河邊篝火熊熊,歡聲笑語。淡淡的笛聲中,一彎明月從天壁山頂緩緩升起。清風徐來,月影疏淡。
王亦君盤腿坐在滿地竹葉之上,低頭閉目聆聽笛聲。突然地上竹葉沙沙作響,一陣獨特的清香撲面而來,聞那氣味,當是纖纖無疑。
纖纖躡手躡腳的走到王亦君身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月光照在王亦君俊秀英的臉上,眼睫濃密,嘴角掛着一絲魔魅的微笑。她芳心亂跳,絲毫聽不到父親清幽孤絕的笛聲,滿耳都是自己砰砰的心跳。
裝作聽笛,眼睛滴溜溜的瞧着王亦君,心想:“王大哥長得跟爹爹一樣俊,難怪那個妖女會喜歡他。不知他喜不喜歡那個妖女?”瞧見王亦君頸上的那顆淚珠墜,小小的心裏驀然又起了酸溜溜的覺。科汗淮一曲既終,微笑道:“王亦君兄弟也喜歡吹笛子麼?”王亦君睜開眼,不好意思的笑道:“只是胡亂吹吹,比起科大俠那可不知道差了多少倍。”纖纖聽説他也會吹笛,登時來了神,跳了起來,便要去搶科汗淮的珊瑚笛,讓他吹上一曲。王亦君笑道:“不用,我吹慣了綠竹笛的。”當下揮劍斬了一枝竹子,迅速斫成一支光潔滑潤的綠竹笛,衝着纖纖一笑,放到邊吹將起來。
笛聲清脆悠揚,比之科汗淮少了一分孤高,多了一分歡快跳,宛如林間黃鶯、山中飛瀑,令人神為之一振,清涼如洗。
曲子並不複雜,乃是王亦君隨心吹來,但是變化多端,婉轉莫測,常在意想不到之處出驚人之音,高亢低迴渾然天成。
一曲吹罷,林外響起成片的掌聲與叫好聲。原來羣雄也為他明亮高亢的笛聲引,他們雖不通樂理,但那笛聲歡樂愉悦,尤其在這困境之中更為鼓舞人心,是以大受歡。纖纖拍手笑道:“爹爹,你輸給王亦君大哥啦!這麼多人都叫好呢。”王亦君連忙擺手不敢。科汗淮臉上神奇異,目光炯炯的望着王亦君,微笑道:“王亦君兄弟當真是音樂奇才。科某有一曲,曲調晦澀,不知王亦君兄弟能否與我一同吹奏?”王亦君一聽有難奏之曲,登時來了興致,連連點頭。當下兩人面面對坐,科汗淮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紙,用一塊石子壓了,放在王亦君的面前。
羊皮紙上寫滿了上古音符組成的曲子。但這一看之下,王亦君登時“咦”了一聲,抬頭詫異的望着科汗淮。
科汗淮微笑道:“王亦君兄弟是否覺得這首曲子無法吹奏?”王亦君展顏道:“既然有人寫得出來,那便必定可以吹奏。”兩人將笛子放至邊,微一點頭,一齊吹將起來。笛聲方一奏起,便如峭崖險,高陡鏗鏘,登時將眾人嚇了一跳。
這曲子纖纖常聽父親奏起,但每次吹得一半,便突然止住,對這怪異艱澀的曲子,她倒是沒有任何驚異,興致地盤腿坐着傾聽。
笛聲高越,竟如海嘯般一高過一,雖不刺耳,但聽起來宛如周身被巨高高拋起,還未落下,便又被更高的巨拋擲更高處,令人説不出的緊張難受。
突然之間,笛聲急轉而下,一瀉千里,又成絕壁瀑布、疾濤猛。竹林沙沙作響,竹葉傾舞。
狂風忽起,滿地竹葉卷舞紛飛,眾人閉眼伸手格擋竹葉,忽覺自己便如在險狂濤之中,被狂瀉而下的水衝得搖搖晃晃,功力稍差的遊俠突然一跤坐倒。
笛聲疾響,風狂雨驟,巨滔天。忽然笛聲迴轉,如黃河九曲,泰山十八盤。每一轉都在至為險要之處陡然折回,豁然開朗,如急小舟在蜿蜒險灘中從容擺渡。
每次轉彎之後,笛聲越高,逐漸又成起初那節節攀升的巨之勢。羣雄耳邊風聲呼呼,睜眼望去,竹林亂舞,月光暗淡,林外大河突然波瀾洶湧。
內息翻湧,忍不住要去抵抗這險急笛聲,但越是抵抗越是覺得體內翻江倒海,説不出的難受。笛聲在最高處,突然如火山爆發,一齊炸將開來,又如雪崩冰融,匯成怒水。
笛聲綿綿浩蕩,大河奔騰,迂迴百轉。呼聽巨澎湃,驚濤裂岸,亂石穿空,千雪迸放,似是到了淼淼東海,萬里大洋。
海嘯狂風,滔天巨,風暴一陣比一陣可怖。突然鏗然脆響,風停止,一切嘎然停頓。眾人睜眼望去,王亦君不好意思的轉了轉手中斷為兩截的竹笛,笑道:“這竹子忒不結實。”科汗淮玩轉手中的珊瑚長笛,笑道:“王亦君兄弟,這笛子可不是普通的笛子,而是東海龍神送給科某的一件封印。”眾人都大為驚訝。
大荒時,各族皆有神器,神器分為三種:一為祈天神器,曰為神器,一般由族中聖女掌管。二為御獸神器,曰為封印,一般由法術師掌管。三為對戰神器,曰為兵器,一般由五帝掌管。
五族中神器多有失,此又另當別論。封印神器的神奇之處,便在於它可以封印靈獸乃至人類,將其收納變化為各種物事。這枝珊瑚笛子既然是東海封印,是大荒五族之外的神器,必定也有封印的靈獸。
“這枝珊瑚笛子封印之物,不是普通的靈獸,而是三百年前,被神帝思拓成之擊殺於東海之濱的珊瑚獨角獸的魂靈。”眾人失聲驚呼,極是驚異。珊瑚獨角獸乃是三百年前現身大荒的十大凶獸之一,出現時傾滅十八城,長江氾濫,百姓顛沛離。思拓成之大戰三晝夜方將其殺死,但也因此大耗真元,在此後與裂天兕等兇獸的對決中力竭而死。
“當年的東海九大龍王悄悄將珊瑚獨角獸埋在深海,割下它的珊瑚角,作成這枝笛子。又以這枝笛子封印它的魂靈。”
“難怪。珊瑚獨角獸是死於驚濤駭之中,要解開封印,御使它的魂靈,便要吹奏出驚濤駭般的封印曲。”這其中的道理便與雨師妾的蒼龍角是一樣的。當年蒼龍被黑帝擊殺,取其角製成封印,吹奏時御使其魂靈,從而駕御百獸。科汗淮點頭道:“正是。這曲子是當年目睹神帝擊殺珊瑚獨角獸的九大龍王憑藉當時記憶合力寫成。
但卻從未有人能將它吹奏出來。便是科某,也無法完整吹出。所以這封印也從未解開。”他望着王亦君嘆道:“想不到兄弟極富天才,竟能將這世間第一艱澀的曲子毫不費力的吹奏下來,倘若不是這綠竹笛太過脆弱,突然斷折,科某今必定可以隨着兄弟將曲子吹完,解開封印。”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對王亦君又多了一分由衷欽佩之意。纖纖目光閃閃,竟是歡喜的神。科汗淮微笑道:“王亦君兄弟既有極強的音樂天分,體內又有充沛真氣,若由你用這珊瑚笛吹奏這金石裂曲,必定可以御獸伏敵!”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盯在王亦君身上,驚佩、期待、歡喜混雜。突然有一人的眼光越過王亦君頭頂,怔怔地瞧着天壁山崖,口道:“那,那是什麼!”眾人回頭望去,只見天壁山離地兩丈餘高處,赫然多了一道寬三尺高丈餘的狹長裂縫,月光照得一片雪亮,裂縫邊隱隱刻了幾個白字:桃花源。
地上碎石塵土堆積,想來這裂縫原是被岩石密密實實的擋起來,被適才科汗淮與王亦君的笛聲合奏的聲震裂落地,重現天。
桃花源?這三字好生悉。象是在哪裏見過一般。王亦君皺眉苦想。是了,昨夜在《大荒經》上瞧見過這三個字。當下從懷中掏出《大荒經》翻到天壁山這一頁,果真看見“…又北三百里,曰天壁山。
南北兩千裏,西側如被斧斫,桀然而斷。曰為盤古開天地時所劈。其勢險峭,不可攀越。其東有桃花源,相傳為盤古一指穿。長三里餘,可由此穿越天壁…”當下金族遊俠施放幻鏡真氣,在那桃花源隙前立起一道六丈來高的幻鏡屏障,遠遠望去,那裂縫絲毫瞧不見,倒是影影綽綽看見山下或坐或躺倒了許多遊俠。
眾人則繞過那幻鏡,躍上桃花源,次第朝裏走去。中一片漆黑,濕氣甚重,鼻息之間盡是青苔的氣味。
科汗淮走在最前,手持三昧火炬,側身朝裏走。中空氣稀薄,倘若是尋常火炬早就熄了,但那三昧真火卻甚是奇怪,反倒越燃越亮。王亦君覺得空氣有些窒悶,當下運轉真氣,熱力遊走,煩悶稍減。手所觸處,那壁青苔遍佈,極為濕滑。
腳下盡是碎石,每踩一步便咯吱直響。纖纖畢竟是小女孩,對這黑暗神秘的山頗為害怕,雖然跟在父親身後,卻常常杯弓蛇影,發出尖鋭的驚叫聲,一邊朝後縮退,躲到王亦君的懷中。
王亦君不得已,只好拉着她的手朝裏走。纖纖的小手被王亦君緊緊握住,覺到他温暖的掌心和好聞的氣息,心中逐漸平定下來,又羞又喜,臉上發燙。
竟然漸漸忘了這是在一個陌生神秘的中,只是亦步亦趨的跟着他望下走,心中倒希望這條黑暗的道路永遠沒有盡頭。突然眼前一亮,前方竟是個可容納數百人的大堂石。一道亮光從那石大堂的正頂直直地照下來。
王亦君搶前幾步,抬頭望去,頂上竟是一個方圓丈餘的天然石,由千仞高的天壁山頂徑直破入這桃花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