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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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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典典的爸爸媽媽從千里之外風塵僕僕的趕到了。典典媽向符鋭典典簡單的瞭解了一下情況,就投入了工作。

典典媽一如既往的主持大局,典典爸則在一旁輔佐。

典典媽把門窗緊閉,生怕有一絲光線照到茜茜的眼睛裏;典典媽把所有縫隙都檢查一邊,生怕有一絲風吹到茜茜的皮膚上。典典媽説,那是老人傳下來的經驗。符鋭有些聽不懂,典典媽跟他解釋以後,他還是沒有聽懂。

有一個熱情的孕婦想來看看典典和茜茜,被典典媽婉言的拒絕了,典典媽説,這個孕婦不懂事理,天下哪有孕婦去看月母子的。

一會護士進來了,護士問:“怎麼把窗簾都拉上了呢?屋裏黑咕隆咚的?能看清楚嗎?”符鋭説:“怕被光線傷害了眼睛。”護士哼了他一聲説:“嬰兒必須見自然光,只要不強光照就行了。”這是當然,還用你説,強光照大人眼睛也受不了啊。

護士問:“為什麼把門窗都關嚴了?”符鋭説:“怕被風吹着傷害了皮膚。”護士更加輕視的哼了他一聲説:“嬰兒本來就應該接受自然空氣,要不然就呆在母親肚子裏得了唄。”這是當然,還用你説,大人也不能在母親肚子裏呆一輩子。

典典媽湊到護士面前説:“我打聽一個事。”護士見老太太問得真誠,就輕聲的説:“什麼事情?”典典媽説:“孕婦能來看望月母子嗎?”護士瞪着眼睛看了典典媽老半天,氣的語無倫次:“為什麼不能看,只要沒有傳染病的都能。”典典媽説必須離開這家醫院,這家醫院的大夫太年輕,都不懂事理。符鋭看到護士一點也不認可典典媽,符鋭本來也非常懷疑典典媽,這下更不敢輕信她了。

符鋭去問大夫能不能出院,大夫説沒有什麼大礙,可以回家了。

典典媽就從家裏拿來一牀最厚的大棉被,把典典裹得一絲不,讓符鋭把她揹回去。符鋭説:“為什麼要裹這麼嚴實,大夏天的,中暑了怎麼辦?”典典媽説:“月母子見不得風,見了風會落下月子病,得了月子病,將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個一個廢人,將來後悔一輩子。”符鋭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能相信典典媽的這些話,但是符鋭無法和她在醫院爭執,符鋭就去看典典的態度,結果典典的態度很曖昧,也不清楚是她在她媽媽的無微不至還是真的就信了這一套。

符鋭沒有任何辦法,只有用大棉被把典典裹緊了,但把腦袋出來,怕她真的不小心中暑了。於是,在炎熱的六月就看見符鋭揹着一個大包裹,像神病一樣從婦產科衝出來,典典媽則緊緊追着符鋭把典典的腦袋捂嚴實。典典爸則抱着他外孫女,嘴裏笑呵呵的一路小跑,也看不出嘴裏在笑什麼。

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看到這場景,一定以為符鋭揹着一個被蚊子叮咬,害了瘧疾的病人。這種病四川人稱作‘打擺子’,打擺子就是發抖的意思,大夏天犯起來也冷得渾身發抖,必須用大棉被捂嚴實,捂嚴實了也照抖不誤。這種病在早些年死亡率是100%,所以,不需要典典媽在前面吆喝,人們自然的就閃出了一條空道。

符鋭把典典到一輛出租車上,趕緊把典典的腦袋出來,就看見典典嘿嘿的在裏面偷笑,典典滿臉的汗水,鼻子上滲出一滴一滴的小汗珠,臉蒼白,看得出她的虛弱和痛楚,但是典典卻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符鋭笑。

典典媽神情緊張的鑽上了車,急急的把典典的腦袋再次捂上。典典爸依然嘴裏笑呵呵的不知道在笑什麼。符鋭無奈的想:千萬不要被人看到,這麼愚昧的事情自己怎麼能和他們一起做出來。

符鋭他們一大家子很快就風風火火的回到了家。典典媽一到家立即就成為家裏的主角。她把所有的窗户關嚴,把窗簾拉上,把門關緊,並且説:“你家就缺一條門簾。”符鋭説:“要門簾幹什麼?”典典媽説:“要門簾把門擋上,不讓風颳進來。”符鋭説:“這是裏屋,哪來的風啊?”典典媽講了一句好像古龍小説裏説過的話:“有一種風,你,是擋不住的,那,就是,賊風。”符鋭氣得發瘋,就問什麼叫賊風。典典媽説:“賊風是你看不到的,它無孔不入,傷身子骨,碰到月母子,就落下月子病,得了月子病,將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整個一廢人,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了。”風、風、風,月子病、月子病,月子病,什麼狗東西。符鋭氣得跑到衞生間拿涼水拼命的衝腦袋,衝了半天,符鋭慢慢清醒了。符鋭想我要慢慢和他們講道理,他們不是沒有知識嗎,我可以拿書讓他們看呀,書上的話總該聽吧。

符鋭又心平氣和的來到裏屋,典典爸真是一個麻溜的人,不知道從哪來一塊白布,掛在了門楣上,於是稍稍來了一點賊風,簾子就真的會動,符鋭呆呆的看着滿屋子裏的賊風,氣的都快要瘋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更糟糕了,符鋭時時都在氣死的邊緣,有好幾次都已經氣死了,又被典典和茜茜給呼喚回來了。

典典好久沒有吃東西了,符鋭要去給典典做香噴噴的飯菜,符鋭早就買來了菜譜,準備在典典做月子期間,好好給典典補一補。

但是典典媽説,月子期間不能吃蔬菜,不能吃,不能吃鹽,不能吃油,只能吃小米粥,吃紅糖雞蛋。小米粥是最細最細的細糧,要用文火把小米煮上三個小時,直到遠遠的都能聞到撲鼻而來的香味為止。

符鋭説:“你這樣吃法,典典的伙食還不如平時,典典剛生了孩子,身體虛弱得很,你們不給她好好的補一補,反而吃這種莫名其妙的伙食,這樣不把典典的身體吃完了嗎,典典的身體完了,茜茜的身體不也完了嗎?這樣的伙食就是正常人吃一個月,也會吃出人命的。”符鋭沒有被氣出個好歹,沒想到典典媽卻被符鋭氣傷心了,典典媽第一次跟符鋭悲痛的説:“符鋭啊符鋭,我以前總以為你是有知識的人,你是懂道理的人,哪知道你是這樣一個犟眼子脾氣的人,你氣起人來,都能把人給活生生的氣死,我就先不説你啥生活經驗都不懂了,你首先就不懂一點禮貌,我和你爸大老遠的趕來照顧你們,跟頭把式、腳打後腦勺,你沒有半個謝字,你反而陰一句陽一句的挑理,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問問你自己,你這樣對待兩位老人你還算不算人。”符鋭雖然氣得渾身筋,但他還是把自己放在兩位老人的位置考慮了一番。符鋭想:典典爸媽的出發點一定是好的,典典是他們親生的,他們怎麼會害典典呢?但是他們確實太愚昧了,並且這種愚昧是深蒂固的,我只能一步一步來改變他們。現在,我暫時聽他們的,但最終我必須改變他們,因為符鋭有一種良知‘任何人都有責任不讓錯誤的東西永遠堅持下去’。

符鋭對典典媽説:“媽,對不起,我有些話説過頭了。但你能理解我是為典典好嗎?媽,你要相信我對典典的愛一點不比你少,我們都是為了典典的好,我們應該團結一致,把典典的月子做好。”典典媽聽完這話對符鋭説:“你這樣講才能讓人接受,你們都是孩子,你們的生活經驗很少很少,你們要相信老人的話,老人的話是多少輩子的人總結出來的。”符鋭覺得自己的一番用心基本白費了,但起碼,他和典典媽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典典媽給典典煮了一碗小米粥,放了一大塊紅糖,放了五個雞蛋,讓典典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吃下去,符鋭看了那一碗粘兮兮小米粥,和那粘了紅糖粥的雞蛋,他雖然肚子餓的咕咕叫,但還是快要吐了。

典典皺着眉頭,喝着紅糖米粥,一口一口的吃着雞蛋,伸長了脖子把它們嚥下去。典典真的能這樣折磨自己,真的能像她爸媽那樣愚昧無知嗎?符鋭的心裏到非常失望,符鋭曾確信愚昧和美麗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

典典吃完了飯,符鋭和典典爸媽也簡單吃了頓飯。典典媽讓典典給茜茜餵,典典不會抱孩子,典典媽就仔細的教典典,茜茜倒是聽話,隨便他們拿她練,一點也不哭。典典的**脹鼓鼓的,但就是不出,茜茜對它一點也不興趣,三心二意的吃。典典媽説:“好了,吃飽了,小孩的肚子像小耗子那麼點,吃一點就夠,再吃就撐着了。”屋裏的氣氛緩和了許多。符鋭去看茜茜,茜茜睜着眼,也在看他,符鋭伸出手在茜茜眼前晃了晃,想看看自己的女兒對自己有什麼反應。典典看到符鋭這樣逗茜茜,也興趣的去看茜茜的反應,結果茜茜的眼睛緩緩的動,似乎對這些沒有多少反應。

典典媽説:“符鋭你那樣茜茜什麼也看不見,小孩的眼神只有一寸光,只能看到一寸的距離。”符鋭不想讓他和典典、茜茜的興趣被典典媽擾亂,他沒有去看典典媽,他尷尬的看了典典爸一眼。典典爸一般很少説話,也許他能説一些差不多的話來。

典典爸非常嚴肅而正經的説:“小孩剛生下來眼睛本看不到你,她只能看一寸遠,所以叫鼠目寸光。所謂寸光,就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賣寸光陰,黃金一寸為一斤,就是長寬高都是一寸就有一斤重…”典典媽説:“你放你媽狗臭,你他媽就懂這一點,都叨咕八百遍了,你給我閉嘴。”符鋭看着典典媽那個霸道樣,又看着典典爸那個窩囊樣,簡直是又可氣又可笑。

下午,符鋭把以前買的怎樣做月子的書拿出來看,他驚奇的發現這本書對做月子的各種做法做了對比,凡是傳統的不科學的基本都是典典媽堅持的,尤其那本書裏説過去人們生活條件差,沒有更好的營養品,就把小米紅糖粥和雞蛋當成產婦最好的營養品,結果形成一種民間的傳統,其實這是極不科學的,現在條件好了,產婦應該比平常吃得更豐富多彩。

符鋭把這本書拿在手裏,冷靜了片刻。他把這一頁折了一下,走到客廳,典典媽和典典爸在客廳商量事情,符鋭走到典典媽面前,對典典媽説:“媽,我這有一本書,你拿去看看,有些東西對典典有幫助。”符鋭看到典典媽拿那本書看了起來,就回到裏屋。

符鋭坐在典典身邊,問典典:“典典,紅糖粥好喝嗎?”典典説:“不好喝。”符鋭又問她:“雞蛋好吃嗎?”典典説:“説實話,我都想吐了,今天已經吃了十個了,我真的不想吃了。”符鋭嘆了口氣説:“你也知道不好吃,可你為什麼還要吃呢?”典典説:“我為了讓我媽高興,我媽媽那樣疼我,她多想看到我香噴噴的吃她做的飯啊,我要好好的吃,我想讓她高興。”符鋭聽了典典的話,長時間的看着典典,符鋭覺得典典不是美麗而是悽美。符鋭想如果自己的媽媽用一種愚昧的方式來愛自己,自己會接受嗎?符鋭想,如果沒有生命危險,他會的。

符鋭跟典典商量,怎樣才能既讓她媽媽高興又能科學的做月子,典典説由她去跟她媽慢慢説。

典典媽可能是看完那本書了,典典媽説:“那本書我看了一些,但那本書有許多地方不對,不能什麼都信書上的,主席説過,一切要從實際出發。”符鋭想:你也不説姓,光説個主席,我怎麼知道你説的是誰呀,再説,主席什麼都懂啊,他又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