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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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正心驚之下,使出渾身解數,死命撐住,馬嘶長鳴中,他的身形如仙鶴沖天般縱入半空,短戟橫掃,拖出一道形若颶風的殺勢,撲天蓋地般向鮮于恨樂襲至。
鮮于恨樂微微一笑,心中明白這是國正的搏命一式,只要自己能夠化解,就已經把握了勝局。
所以,他全神貫注地盯視着國正的一舉一動,不敢有一絲的大意,手中的長刀綻放出吐不定的芒,仿如地獄之火,帶出森森的死亡氣息…
勝敗在此一舉,每一個人的心彷彿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可以聽到“咚咚”的心跳聲。
陡然間,鮮于恨樂的心中一緊,只覺得背後陡然起了一股旋風,來勢霸烈而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對方絕對是一個一等一的高手,這一點已從來人的出手可以證明,但鮮于恨樂一直注意着周邊的動靜,卻想不出此人竟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在他的身後,除了十丈之外站立着一些觀望的百姓,就只剩下一架被人遺棄在大路中央的柴車。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下,這本不足為奇,敵人正是利用這種情況,派出高手藏匿其間,對他進行偷襲。
“蓬…”數百尺長的木柴迸裂開來,向四方暴。
“嗖…”一條人影如獵犬般竄出,寒芒點點,那手中的銅勾橫掃而出,攻擊的竟是鮮于恨樂的坐騎。
這一着不僅讓人無法意料,且偷襲者出手的準確、堅決都非常人可及,就連站在城樓上觀望的樊噲也“哎呀”一聲,心叫“不妙”間,飛刀已然出手。
樊噲的飛刀原在江湖上堪稱一絕,便連紀空手、韓信兩人也是承蒙他的傳授才得以通此術,可見他的飛刀確有獨到之處,然而他的飛刀比之於紀空手的出手更無情,比之於韓信的出手更快捷,一旦現身空中,又是另一種意境。
可是無論他的飛刀有多快,要經過百步之距終需一定的時間,鮮于恨樂顯然已沒有這些時間等待下去,惟一的應變之策,就只有棄馬。
“呼…”一旦作出決定,鮮于恨樂毫不猶豫,在瞬息間劈出九刀,先行化解了國正凌厲的殺勢,然後才縱身躍起,穩穩地落在驛道邊的一棵大樹上。
他背靠大樹,橫刀前,只這麼一站,就顯示出他搏擊經驗之豐,因為此刻他正處於以一搏二的劣勢,惟有如此,他才可以去掉後顧之憂,專心應對敵人的夾擊。
但是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選擇是錯誤的,錯的要命!
因為就在此時,一柄悄無聲息的劍鋒自樹幹中滑出,異常迅疾地切入了他背部的肌裏…
這才是真正的殺招,一旦出手,就絕無閃失,也惟有如此,才使得這個縝密的計劃完滿收場。
鮮于恨樂就此倒下,他至死都沒有看到兇手是誰。
沒有人知道兇手是誰,就連樊噲居高臨下,也沒有看到兇手的蹤跡!
但兇手一定存在,而且此時此刻,就在那棵大樹的背後,這是一個勿庸置疑的事實。
誰也沒有看到兇手是什麼時候藏身樹後的,但每一個人心裏都十分清楚,劍鋒要透過數尺的樹圍準確無誤地刺中鮮于恨樂的要害,而且悄無聲息,沒有一絲的徵兆,能使出這樣劍法的人,當世之中已然不多,也就只有三五個…
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怦然一動,似乎已經猜到了來人的身分,可是他們又覺得地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情不自楚地搖了搖頭。
就在眾人猶自躊躇之間,那人已從樹後轉出,身形如山嶽推移,步履穩重,眼芒若電,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威儀,正是當今西楚霸王、雲齋閥主項羽。
此時城外的戰局已然平息,鮮于恨樂與張餘所率的兩彪人馬已在頃刻之間覆沒,源源不斷的西楚大軍開至武關城下,放眼望去,如過江之鯽,足有十數萬之眾,這些軍士驟見項羽現身,無不轟動起來,十數萬人一聲吶喊,竟似平空響起一串炸雷。
饒是樊噲天生勇武,也情不自地打了一個寒噤,他已明白,自今起,楚漢爭霸的帷幕就此拉開了,若非自己見機得快,只怕武關此刻已然失守。
樊噲的擔心絕非多餘,事實上,這正是項羽採納范增之計,心準備了數月之久,才發動的一次偷襲。
早在城陽之時,范增就已經意識到,以關中的地勢之利,誰能得之,誰就能奪取天下,是以,關中地區在他的心目中佔據極其重要的戰備地位。以當時天下的局勢,漢軍攻佔關中之後,已經完全具備了與西楚抗衡的實力,如果西楚軍一味強攻,無疑落入下風。
所以范增心設計了這個智取武關的計劃,只要武關一破,關中便唾手可得。項羽聞之,欣然同意,於是在班師回楚之後,一面療養,一面在暗中調兵遣將,躲過了漢軍所有耳目,揮師十萬奔襲武關。
這原是一個非常圓滿的計劃,可謂是算無遺漏,然而項羽萬萬沒有想到,樊噲不僅果敢,而且無情,竟然置屬下數千命於不顧,在自己大軍近之前搶先封閉城門。
武關之險,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更是出入關中的一道重要門户,一旦城門關閉,則是易守難攻,就算項羽擁兵十萬,也無法越雷池半步。
項羽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遙望武關城頭,只見一杆大旗之下,樊噲鎮定自若,從容應對,數萬名將士列隊以待,士氣高昂,心中不由暗道:“難道説真是天助劉邦?”他似心有不甘,正要下達攻城的命令,卻聽得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看時,來者正是范增。
“這真是功虧一簣!”范增的語氣顯得十分平靜,絲毫沒有懊惱的神情:“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雖然武關未破,但對大王來説,又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項羽細細地品味着范增話中的深意,猶自不解道:“亞父所言之玄機,未免高深了些,本王只知,今武關不能歸我所有,就是一種失敗!”范增淡淡一笑道:“孰勝孰負,此時言來,實是在太早了些。今一戰未能收到預期的效果,就只能證明一件事,那就是劉邦的大漢軍並不如大王想象中的容易對付,楚漢爭霸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見分曉的事情,我們必須重新估量劉邦的實力,作長期抗衡的打算!”項羽冷哼了一聲,顯然心有異議,但他素知范增大才,雖然不是事事言聽計從,卻從來沒有當面駁過他的話。
范增對項羽的表情悉數看在眼裏,微笑而道:“大王也許並不贊同微臣的看法,這其實再正常不過,畢竟大王身為雲齋閥主,又是當今西楚霸王,一生所經歷的苦戰惡戰不下百次,從來不敗,當真稱得上是‘無敵於天下’,又豈能將區區一個劉邦放在眼裏,不過大王別忘了,眼前這個武關,正是數年前劉邦以十萬之師破之,竟比大王數十萬人馬先行進入關中,單憑這一點,就已經説明了劉邦並不簡單,大王切不可小視了他!”范增的話勾起了項羽對一些往事的回憶,那時的劉邦,只是他麾下的一員大將,貪酒好,若非自己念着他在作戰中頗有一套,也許早就棄之不用了,想不到數年之後,劉邦竟然成了自己最主要的大敵,可見當年的劉邦的確是有大志,貪酒好只不過是他的偽裝罷了!
項羽心中一凜,緩緩而道:“亞父説得極是,當年本王的確是小看了他,才導致今之禍亂!”范增道:“微臣之所以要提醒大王,是因為在今的西楚軍中,上自大王,下至士卒,統統都多了一股驕橫之氣,‘從來不敗’這四個字,固然是了不起的輝煌,但細想起來,它又未嘗不是大亂的禍端,古人云:‘驕兵必敗’!縱觀各朝各代,這樣的例子難道還少了嗎?”項羽渾身一震,拱手道:“多謝亞父提醒,本王受教了!”范增忙道:“微臣既受命於大王,自當為大王盡忠,這乃是做臣子應盡的本份!”項羽望向城下列隊待命的十數萬人馬,猶豫了一下道:“照亞父的意思,我軍現在將如此打算?”范增顯然已是有成竹,不慌不忙地道:“既然偷襲不成,我軍可用一部佯攻武關,而大王則可帶一支鋭之師北上寧秦,就算攻不下寧秦,只要我軍扼守這兩條漢軍出入中原的要道,不讓漢軍出入關中半步,那麼用不了三五年的時間,這天下依然是大王的天下,劉邦縱然偏安一隅,也不足為患!”項羽心中甚是疑惑,眼芒盯住范增的眸子,沒有説話。
范增徐徐而道:“這隻因為三五年的時間已足夠我們計劃籌謀、穩定人心,民心所向決定了這天下最終的歸屬!”項羽咬了咬牙,終於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傳令下去,三軍退後五十里,安營紮寨!”他的號令一下,不過片刻之間,西楚大軍已然向後而退,整個隊伍隊列整齊,行動迅速,真不愧於“無敵於天下”的王者之師。
樊噲眼見敵軍後退,不由舒緩了一口長氣,再看敵軍動靜時,忍不住在心裏問着自己:“與這樣的軍隊戰,我究竟有多少勝算?”他無法預知答案,因為連他自己也到一絲顫慄與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