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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長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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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緣禪師看看兩人,點首道:“兩位檀越毒已去盡,可喜可賀!”那邱化早笑道:“老禪師我也應該向你道賀,今兒麼,你得好好請我喝酒才成!”禪師目光微微向阮天鐸一掃道:“邱檀越也想訛詐老僧麼?緣由前定,一點勉強不得的,目前尚非其時,這事以後再説罷!”這種世外高僧,出語必有原因,邱化雖是遊戲風塵慣了,但在悟緣禪師之前,卻也不敢冒昧,笑道:“老禪師禪機先知,但這台酒總是遲早要請我的,對不對!”他加重語氣,是想這老和尚作下承諾,果然,悟緣禪師點首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這是緣份,老僧哪能説過不算!”阮天鐸及雲娘等人,在旁聽得真切,心中暗自歡喜。

只見悟緣禪師又回頭向雲娘等人道:“兩位現已痊癒,秦嶺之事,倒是耽擱不得,以幾位武功,去秦嶺誅那兩魔,是有驚無險,但尚望體上天好生之德,雙魔以外,千萬別多生殺孽才好!老僧也不留各位了。”阮天鐸連忙謝過,又回頭問邱化道:“邱大哥,可肯同我們一道前往秦嶺?”邱化哈哈笑道:“我還有事,我去了也沒用,秦嶺還有那些人等你們,咱們以後再見啦!”阮天鐸見他不去,也不肯勉強,當下起身辭別悟緣禪師,但心中頓覺有些依依。

悟緣禪師點首笑道:“我們相聚非遙,檀越五年後,可至金馬嶺上去尋老僧,那時,你自會雲散高唐,夢醒湘江了。”老和尚話中寓有禪機,只是這時一時不能理解。

且不説三人離開靈雲寺,前往秦嶺之事,再説鐵若蘭那夜負氣北走,真是柔腸寸斷,此時她已一切絕望,惟一使她還想活着,便是父仇未報,明知自己不是秦嶺雙魔敵手,但一個傷心人,哪還有許多顧忌,心想:“我為負心人而死,反而留下不孝之名,倒不如去秦嶺死在雙魔手中,仇雖然報不得,總算我是為報父仇而死,死也才瞑目。”一個人在一切失望,傷心到了極點之時,常常有孤注一擲的想法,鐵若蘭不惜以女兒清白之身,獻給了阮天鐸,固然是愛,但心中何嘗不是想阮天鐸助她去報父仇,哪知偏聽到阮天鐸説出“不是他心願的”這句話來,不但傷了自尊心,何殊説她賤成,是以身誘人,一個女兒家,本已到了家破無依,現在自己心中人竟説出這種話來,那份傷心,便不用説了,那還不將生死置之度外,是以追雲叟雖將她追上,她是一萬個不肯見阮天鐸,後來還是追雲叟千勸萬勸,才同意以百為期,等追雲叟到了,再去找秦嶺雙魔算賬。

一個人含憤疾奔,連心愛的青花馬也不要了,一口氣奔到餘姚,才想起一天未進飲食,這時天已傍晚,見有一家客店,便招呼夥計,要了一個房間。

在房中略為休養,又叫夥計送了飯食,等到肚子飽了,神恢復了許多,人也鎮定下來,這才想起,身邊未帶分文,不但前行不得,連今夜店飯錢,便無法應付。

這一想起無錢,心下頓又急了,暗忖:“這怎麼好啊!常言道一文錢死英雄漢,此去秦嶺千里迢迢,我怎麼能走!”不由一個人坐在房中發呆。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夥計的聲音,道:“鐵姑娘睡了麼?”鐵若蘭駭了一跳,以為夥計是結算店飯錢來了,饒她武功了得,此時連夥計的聲音,也使她心跳,不知怎麼辦?但又不能不開門,猶豫好一陣,只得硬着頭皮道:“夥計的,有事麼?”那夥計的聲音説道:“有人給姑娘送一個包裹來,叫我給姑娘!”鐵若蘭聽説不是結算店飯錢,緊張心情先就鬆弛下來,但一聽有人送包裹,頓又一怔,心説:“難道那冤家?不!那負心人追來了麼?不然,此地我一個人也不識,誰會送包裹來?我才不見他啦!”心在説不見他,但不知為何,不由起身走到門邊,先從門縫中張了一張,見門外只是夥計一人,手中捧着一個包裹。心中又有些失望似的,伸手開了門,問道:“夥計,是什麼人送來的?”夥計的一怔,心説:“這不怪麼子若非你相識的人,誰會給你送包裹來!”臉上卻堆着笑道:“是一個小孩子,他説姑娘在鄞縣走時忘了,所以特地趕來送來,還説,他們打頭裏走啦,在前面再與姑娘相見。”鐵若蘭不由又問道:“是不是另外還有個書生打扮的人在一道。”夥計的眨眨眼道:“沒有呀!”其實心裏在暗笑“我説怎麼着,一個大姑娘單身上路,連行李也沒帶,敢情是兩小口拌了嘴,負氣跑的呀!”鐵若蘭雖是猜出送包裹是裴驊,但聽阮天鐸沒來,那還用説,必是他並未追趕自己,已與胡錦雯一道走了。

恁地一想,恍如有人當頭一,身子幾乎搖搖倒,連忙伸手扶着門檻,淚水跟着奪眶而出。

夥計一看,便認為猜對了,才想要勸兩句,鐵若蘭突然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駭得夥計忘記她是女人,伸手便要去扶,鐵若蘭已幾個踉蹌,退到了牀邊,兩眼發直,一對銀牙,咬得格格直響。

夥計的倒是好心腸,快步走進房去,將包裹給她放在桌上道:“姑娘,看你氣成這個樣子,其實兩口兒吵架是常事,説不定等一會,你那相公便會尋來…”哪知鐵若蘭一聲嬌喝,夥計的才在一怔,臉上早脆生生捱了兩個耳光括子,而且還打得不輕。

夥計的啊喲一聲,伸手一摸,手上全是鮮血,兩頰立時紅腫起來。

這一聲啊喲,鐵若蘭這才知道自己打了人,神智已恢復過來,倒有些自責,忙道:“夥計,我是氣極啦!才錯打了你,你別生氣啊!明兒走時,我會多給銀兩!”夥計的本來要嚷,一則人家認了錯,二則她還要多給銀子,適才那包袱中,沉甸甸的,這叫做錢能通神,痛也忘了,苦着臉咿唔了兩聲,自認晦氣的走了。

鐵若蘭等夥計走後,又望着包袱出神,卻見並不是自己那個包裹,匆忙打開一看,果然包裹中是一些女人衣物,另外有二百多兩銀子,暗想:“追雲叟老前輩,倒是想得周到,這一來,便不愁沒錢了。”第二天,鐵若蘭買了一匹好馬,一人一騎,直奔秦嶺。

有話則長,無話則短,這一天,已經人了陝西境內,在商南落了店。

這商南去秦嶺已是不遠,過了前面商縣,便是“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湧藍關馬不前”的藍關了,鐵若蘭心中不免緊張起來,她本與追雲叟相約在秦嶺相見,明知他們走在前頭,一路來卻未追上,計算子,離百之期,尚有兩月,心説:“難道這兩個月的時間,我便呆呆的等他們麼?”心中打不定主意,驀聽店外兩聲馬嘶,跟着有人哈哈一笑道:“是這兒了,咱們也落店吧?”只聽另外一人也打着哈哈道:“這趟差使可真苦,好得咱們沒斷了線,到了家門口,便不怕她飛去了。”鐵若蘭心中一驚,聽語氣,這兩人是在跟蹤什麼人?忽想起:“這不是就到秦嶺了麼?他們説到了家門口,莫非是秦嶺雙魔的手下,他們跟蹤的便是我?”鐵若蘭雖是武功不錯,以前全是與阮天鐸在一道,遇事全不放在上,而今一個人深入虎,而且敵蹤已現,倒覺有點心慌起來,刷地一聲,拔出長劍,從門隙中向外看,果見走進兩個獐頭鼠目的漢子,背上背有兵器,正打門前過去。

前面那漢子又説道:“老三,咱們可得小心點,雖是在家門口,那老兒最難纏,若是被他發覺我們在跟蹤,憑我們兩人,準料理不下來。”後面漢子也説道:“何嘗不是,那小妞兒也是朵帶刺的攻瑰花兒,不是我氣,只怕對付那小妞兒我們也不成,我看,還是趕快給山上送信才對!”兩人説着,已進了斜對面一間客房。

鐵若蘭吁了一口氣,才知兩人雖是秦嶺之人,追蹤的可不是自己,但卻想不出那一老一小是誰?準知不是追雲叟和裴驊。

忙又退回桌邊,倚劍凝思,就在此時,店外又響起一個清脆聲音道:“爹,我們就住這間店麼?”這聲音好,鐵若蘭尚未想出,一個蒼老聲音笑道:“當然住這間店,人家不是先到了麼?”鐵若蘭突然想起,這不是雲中鶴父女麼?敢情他們也來了。

真是他鄉遇故知,鐵若蘭心花怒放,此時出去,又怕被那兩人發覺。

早聽裘隱娘嬌笑道:“依我,早就做翻算了,偏是不肯…”話未説完,雲中鶴忙截着喝道:“看你又多話了,我怎麼吩咐你來着!”父女一邊説,邊走進院來,鐵若蘭一看,那父女兩人,仍是在京中那樣子,連忙將門半開,向裘隱娘招招手。

裘隱娘一眼瞥着鐵若蘭,才要嚷,鐵若蘭忙又搖手,向對面指了一下,這小姑娘倒是機警不過,一閃身便進了鐵若蘭房間。

裘天龍見是鐵若蘭,微微一點首,便選了隔壁一間空房住下。

這就是鐵若蘭江湖歷練不夠之處,既是不要裘隱娘出聲,免得那兩個秦嶺爪牙發現自己,難道隱娘撲入她房中,人家不會看見麼?兩個女孩兒不懂,難道雲中鶴裘天龍,是成名的老江湖,也不懂麼?

其實這兩個狗腿子,在秦嶺不過是打打旗,跑跑腿的三四,裘天龍壓兒沒把他們放在眼裏,要是棘手,裘天龍早就不讓他們跟了這些天,他可另有一種想法,早知自己此番回到子午鎮,説什麼也逃不出雙魔耳目,既然如此,倒不如明着回去,還有一宗好處,讓這些腿子盯着自己,必會疏忽了鐵若蘭和河朔二矮等人,倒不失為將計就計的上策,是以,一路行來,反而故意與那兩人,若即若離,許多次,偏與兩人故意落在一個店中,這一來,不是那兩人在跟蹤他們父女,而是他在監視兩人了。

他驟然一見鐵若蘭在此,知道無法避開兩入耳目,卻反而大大方方讓隱娘去與她相見,老英雄心中已打定主意:“已經到了秦嶺啦!這兩人今夜可不能再放過!”老英雄略為盥洗,裘隱娘已喜孜孜回來,雲中鶴附耳説了兩句,那裘隱娘展眉一笑,好像稱心已極,道:“這才對啊!那麼我去要鐵姐姐過來。”既是決心誅戮二人,便亦不用顧慮什麼,裘隱娘早又蹦蹦跳跳的跑過房去,將她爹的話低低説了,鐵若蘭展眉一笑,她倒不是為要誅戮兩個秦嶺之人而笑,而是適才裘隱娘將那阮天鐸追蹤自己的焦急之情,及以後與追雲叟相約,以百為期,前來秦嶺助自己報仇之事的經過道來,這一來,鐵若蘭頓又心中活動起來,心情一舒,那笑靨便自然浮上雙頰。

鐵若蘭低笑道:“好妹妹,咱們今夜一人一個好不好!”裘隱娘點點頭!

兩人這才牽着手出房,雖然對面窗上四個眼睛在骨碌碌亂轉,兩人裝做不見,走進雲中鶴房中去了。

對面房中兩人,死在臨頭,還不自覺,鐵若蘭因是心中開朗之故,更顯得豔光照人,兩個賊子雖覺這女人突然現身得蹊蹺,常言道令智昏,一個漢子一聳肩頭,撞向旁邊一人道:“喂!老三,看見沒有,這娘們真俊,要是陪我睡一夜,我死也瞑目。”另一人嚥了一口口水,道:“嘿!這種嬌娘,在秦嶺地區,當真少見,要是…嘿嘿,那多美。”先前那人突然眉峯一皺,道:“老三,咱們得先想個法兒,將那老傢伙幹掉,那時不是你我弟兄,便一人一個,幹她一個痛快。”旁邊一人聽得正對心意,道:“是啊!再往前去,便是咱們秦嶺了,只要接應的人一到,那還有咱們弟兄的份。”説時,伸手一拍大腿又道:“咱們今夜就動手,我這兒不是有夜來香麼?憑這個,咱們還有不手到擒來的麼?”兩個人想得可美,對面房中的三人,除了眼角兒注意他們房門,怕溜走外,全未將兩人放在心上,倒是絮絮不休的談着京中一別之事。

不久工夫,天已黑了,夥計的早掌上燈來,雲中鶴故意將窗門全開着,只聽那兩人正在吩咐夥計要酒要菜,知道他們今夜不會溜走,三人同時會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