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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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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莫蹲在一棵大樹的背風處,奮從樹幹兩邊吹過。他緊靠樹幹蹲着,兩手合抱,籠在袖筒裏,腦袋竭力往外套裏縮。他想,要是再待下去,我要凍偁了,那才沒愈思哩,這英國人叫我一直待到換班的時侯,可是他那時不知道會來這場暴風雪。公路上並沒有特殊情況,而且我知道公路對面鋸木廠邊那哨所的人員部署和栝動規律。我現在要回營地去啦。凡是通情達理的人都會指望我囬營地去的,他想,我再等一會兒才回去吧。那是命令的病,太死板了申不允許據具體情況作出改變他把兩隻腳互相擦,然後從衣袖裏出手來,彎下身體用手腿,再拍擊雙腳使血通。待在樹後吹不到風,冷得不厲害,但他還是要過一會兒就動身走回去,他彎身腳的時侯,聽到公路上開來一輛汽車。車輪上繫着防滑鐵鏈,有一節鐵鏈啪噠啪噠地響着;他望見車子在覆蓋着雪的公路上駛來,車身上的油漆綠一塊、褐一塊的亂漆一氣,車窗上塗了藍,使人看不到裏面,上面只留出一個半圓形沒有塗漆,讓裏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那是“輛用過兩年的羅爾斯羅伊斯(!)轎車,塗了偽裝漆,供總參謀部使用,安爾典可不知道這情形。他看不見車子裏坐着三個軍官,身上裹着披風。兩個坐在後座,一個坐在對面的摺椅上。車子幵過的時候,坐在摺椅上的軍官正從藍車窗上的缺口向外張望。安爾莫可不知道這情況。他們倆都沒有發現對方,車子就在他下面的雪地裏經過。安爾莫看見了頭戴鋼盔、臉紅紅的司機,臉和鋼盔在他身穿的毯子式的披風上面,他還看到司機身邊那勤務兵攜帶的自動步槍的上半截朝前撅出着。車子朝公路上段駛去,安爾莫就把手伸進外套,從襯衣袋裏掏出羅伯特、喬丹筆記本上撕下的兩張紙,按規格畫了一輛汽車的記號。這是那天駛上山的第十輛車於。有六輛已回下山來,四輛仍然在山上。路上駛過的車於並不太多,安爾莫也分不清控制着各山口和山頂防線的師參謀部的車輛和總參謀部的車輛之間的區別。”師參謀部有福特、菲亞特、奧貝爾、雷諾和雪鐵龍等牌的汽車;總參謀部有羅爾斯“羅伊斯、蘭西亞斯、默德斯和伊索塔等。羅伯特‘喬丹分得清這種區別,要是在那兒的是他而不是老頭兒,他就能領會那些車子上山的含意了,但是他不在那兒,而老頭兒呢,只在那張紙上給每一輛上山去的汽車畫上劃罷了。

爾莫這時非常冷,所以他決定,最好還是在斷黑以前回營地去。他不怕路,可是他認為再待下去沒意思了風越刮越冷,雪也不見小。他站起身來,跺跺腳,目光穿過飛舞的霄花望望公路,並不動身雉登山坡,卻仍舊靠在那棵擋風的松樹後面不動。

他想英國人叫我別走。説不定這會幾他就在路上快到這裏了,要是我離開這裏,他在雪裏找我可能會路。我們這次打仗老是因為缺乏紀律、不聽命令而吃苦頭,我要再等一等英國人。不過,如果他不馬上來,那管它命令不命令,我一定要走,因路對面鋸木廠的煙因正在冒煙,安爾莫聞得出煙在雪中正向他這邊飄來。他想,法西斯分子又暖和又舒服,可明天晚上我們要叫他們歸天啦。這事情真怪,我可不愛想它。我整整守望了他們一天,可他們跟我們一樣是人。我看哪,要不是他們奉有命令要盤問一切過路人、檢查身份證的話,我滿可以走到鋸木廠去敲敲門,而且他們準會歡我的。我們之間只隔着一道命令。那些人不是法西斯分子。雖説我叫他們法西斯分子,其實不是。他們是窮光蛋,和我們一樣。他們絕對不應該和我們打仗,我可不愛想到殺人的事兒。

這個哨所裏的人都是加利西亞①人。我從今天下午聽他們説話的口苷中聽出的。他們不會開小差,因為開了小差,一家老小部要給槍斃。加利西亞人要麼非常聡明,要麼笨頭笨腦、野蠻得很。這兩種人我都遇見過。利斯特就是加利西亞人,和佛朗哥是同鄉②。現在這種季節下雪,我真不知道這些加利西亞人是怎樣想的。他們沒有這樣高的山,他們家鄉老是下雨,四季常青。

“鋸木廠的窗子裏出了燈光’安爾莫哆嗦了一下,心想,那個英國人真該死1這些加利西亞人在我們這裏呆在齦和的屋子裏,我卻在樹脊後凍得發僵,而我們呢,卻象山裏的野獸般住在山裏。他想。”可是明天哪,野獸要從潤裏出來,而這些現在這麼舒服的人卻要暖暖和和地在毯子裏歸天啦。他想,就象我們在襲擊奧特羅時那樣叫他們在夜裏歸天。他可不愛回想在奧特羅發生的事。

他第一次殺人就是在奧特羅的那天晚上。他希望這次拔除哨所時不用殺人。在奧特羅,安爾莫用毯子矇住哨兵的腦袋,巴羅用力捅,那哨兵抓住了安爾莫的一隻腳不放,雖然悶在毯子裏透不過氣來,卻在裏面喊叫,安爾莫只得在毯於裏摸索着,給了他一刀,才叫他放掉了腳,不動了。他當時用膝頭抵住了那傢伙的喉嚨,不讓他發出聲來,一邊用刀捅進這被毯子裹住的人。巴羅同時把手雷從窗口扔進屋裏,哨所的士兵們全在裏面睡覺。火光一亮,好象全世界在你眼前被炸成了一片紅黃,緊接着又扔進了兩頼手雷。當時,巴羅拉開保險,飛快地扔進窗子,那些在牀上沒被炸死的傢伙剛爬起來,卻被第二顆手雷炸死了。那是巴羅大出風頭的子,他象瘟神似地把那一帶摘得天翻地覆,法西斯分子的哨所在晚上沒有一個是安全的。

爾莫想,可現在呢,巴羅完蛋了,不中用了,就象閹過的公豬一樣,等手術一倣好,它停止了尖叫,你把那兩顆卵蛋扔掉了,而那隻公豬,其實已算不上公豬啦,卻用鼻子嗅來嗅去,把卵蛋拱出來吃掉。不,他還沒糟到這個地步。安爾莫咧開嘴笑了你竟然把巴羅看得這麼明。不過,他是夠討厭了,變得很不象祥了。

他想,天氣太冷了。但願英國人就來。但願在這次襲擊哨所的行動中我不用殺人。這四個加利西亞人和他們的班長該留給那些愛殺人的人去對付。英國人説過這話。假如是分配給我的任務v我就殺;可是英國人説過,要我跟他一起在橋頭幹,這裏的人留給別人。橋頭一定會打一仗,要是這次我能頂住,那麼在這場戰爭中,我就好算盡到了一個老頭子的全部責任啦。現在嗬,英國人你可該來啦,因為我到很冷,看到鋸木廠裏的燈光,知道這些加利西亞人在裏面暖呼呼的,叫我到更冷了。但願我能再回到自己家裏,但願這場戰爭就結束吧。他想,可是你現在已沒家了。要回到你自己家鄉,我們就必須先打廉這場戰爭。

鋸木廠裏,有個兵坐在鋪上揀靴子。另一個躺在鋪上睡着了。第三個在煮東西。班長在看報。他們的鋼盔掛在牆上的釘子上,步槍靠在木扳牆上。

“快到六月還下雪,這是什麼鬼地方?”坐在鋪上的兵説。

“真是怪事,”班長説。

“現在是太陰曆五月。”在煮東西的兵説。

“太陰曆五月還剛開始吶。”

“五月天下雪,這是什麼鬼地方。”坐在鋪上的兵堅持説。

“這一帶山裏五月天下雪也不是罕見的事班長説。

“我在馬德里的時候,五月份要比哪個月都冷。”

“也更熱,”在煮東西的兵説。

“五月的氣温差別最大,”班長説。

“在這裏卡斯蒂爾地區,五月是大熱的月份,不過也會變得很冷。”

“要麼下雨。”坐在鋪上的兵説。

“這剛過去的五月份差不多天天下雨。”

“沒有的事。”在煮東西的兵説“反正這剛過去的五月,實在是太陰曆四月。”

“聽你扯什麼太陰曆的月份,真叫人頭痛,”班長説。

“別談什麼太陰曆的月份啦。”

“住在海邊或者鄉下的人都知道,重要的是看太陰曆的月份而不是看太陽曆的。”在煮東西的兵説。

“舉個例子來説吧,現在太陰曆五月剛開頭,可是太陽曆馬上就到六月份了。”

“那我們為什麼不老是落在季節後面呢?”班長説。

“這些個事叫我糊塗了“你是城裏人,”在煮東西的兵説。

“你是盧戈①人。你知道什麼叫海,什麼叫鄉下?”

“城裏人可比你們這些文盲在海邊或鄉下要見識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