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此消彼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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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朕還是不明白,比試三場,元寧明明是一負、一和、一勝,成佑皇帝為什麼要認輸呢?”陽玄顥皺着眉,不明白那場比試的結果為何如此。
齊朗輕笑,想了想,問道“陛下,太后娘娘是怎麼回答您的?”陽玄顥眉頭皺得更緊了,不滿地道“母后娘娘只説,成佑皇帝果然是一代聖主,朕卻還有待學習。”齊朗斂起笑容,淡淡地道“太后娘娘的話也算是一種答案,陛下想通了嗎?”有些事紫蘇能説笑,身為臣下的卻不能逾越。
陽玄顥愕然,但是,還是老實地搖頭。
“陛下,兩國爭勝,非在一城一地的得失,更非在一兵一卒的輸贏,勝負之面無所不在,古人説的天時、地利、人和就是勝負之所在,就是所有因素都包括其中了,您往這上面想,應該會有得。”齊朗引導他的思路,卻不願直接給答案,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
陽玄顥鋭地察覺了這一點,不由停下腳步,皺着眉看向齊朗。
齊朗見狀,微微斂首,悄然避開他的目光。
“太傅,你在迴避朕嗎?”揮退隨行的宮人,陽玄顥走近齊朗身邊,抬頭看入他的眼睛。
“陛下,臣不敢。”齊朗在心中輕嘆,面上卻是不動聲地與他對視。
陽玄顥不相信他的回答,卻也沒有動怒,只是靜靜地看着齊朗,無聲地表達自己的堅持。
“陛下!”覺到陽玄顥的固執,齊朗無奈地開口,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浮躁。
陽玄顥懊惱地轉身,吐了一口氣,才開口“太傅,母后娘娘説,朕想真正親政,必須自己動手。為什麼?難道朕不是元寧的皇帝的嗎?親政不是理所當然的嗎?你教朕要孝順母后,難道母后娘娘就可以這樣對朕嗎?”他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鋭,卻沒有再看向齊朗,只是負手而立,看着前方。
齊朗靜靜地聽着,臉上並沒有明顯的表情,彷彿陽玄顥説的只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直到陽玄顥不再出聲,他才淡淡地道“陛下很生氣嗎?您是不是認為太后娘娘在佔據屬您的東西?”
“難道不是嗎?”陽玄顥愕然轉身,對他的平淡表示不滿。
“陛下,您是先帝的嫡皇子,但是,先帝駕崩時,您年僅五歲,便是現在,您真的可以駕御羣臣嗎?——並不是登上帝位就可以擁有皇權的!如果那麼簡單就能得到掌握天下的權力,誰又會珍惜呢?”齊朗低頭反問,卻是針鋒相對,最後的話語更像是嘆息。
陽玄顥默然,似乎有所領悟了。
“母后娘娘的意思是…”陽玄顥喃語,訝然地看着齊朗。
齊朗淡淡一笑,嘆了口氣“按太后娘娘的想法,陛下不知道這些會更好!臣自作主張,請陛下不要聲張。”
“朕知道了。”陽玄顥微笑。
“不過,”見陽玄顥如此高興,齊朗皺眉提醒“太后娘娘雖然並不戀棧權位,可是,既然這麼説,陛下若是做不到,她也會言出必諾。”陽玄顥一愣,回過神之後才默默點頭,隨即笑道“太傅請吧!朕讓人在沁依榭擺宴,請太傅不必過於拘禮。”
“謝陛下。”齊朗行禮,笑着答應。
走進沁依榭,齊朗才發現,陽玄顥的幾個後宮也在,不由停步,微微皺眉,他可不想惹來非議,這種非正式的宴會,只有他一個朝臣,陽玄顥召後宮來是逾矩,他若是不推辭,明天,三司的彈劾就會壓下來。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陽玄顥首先發難,皺着眉,眼中滿是不悦之。
“臣妾等聽説陛下招待齊相,一時好奇。”尹韞歡小心翼翼地開口,可是仍然讓陽玄顥生氣,他冷言“這是你們該好奇的事嗎?”陽玄顥從不曾如此嚴厲過,幾個後宮同時一驚,就要跪倒,連尹韞歡也是心驚不已,對祖父説過的“雷霆雨,俱是君恩”現在是更有觸了。
“免了!你們下去!”陽玄顥不想再理會這件事,冷淡地吩咐,看了一下在場的人,眼中閃過一道鋭利的芒,卻沒有開口,等她們退下之後,才微笑着讓齊朗入內。
“太傅請入席吧!”席間,兩人漫無邊際地聊着,不曾冷場,卻也沒什麼實際的話題,陽玄顥認為自己的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齊朗現在不表示也沒什麼,齊朗卻是在想自己方才的舉動是否太莽撞了,陽玄顥畢竟不是一般的天真孩童,這些年的學業不僅豐富了他的知識,也讓他的心機得到了發展,齊朗至少可以肯定,陽玄顥對政治鬥爭已經有相當深刻的認識了。
“方才,只有宜婕妤沒有來,聽説宜婕妤入宮前與齊相府上有幾分情,看來是真的了?”陽玄顥舉杯,笑着道。
齊朗端杯的手稍停,飲下之後,才皺着眉回答“宜婕妤與內人是舊時鄰居,應該很悉,不過,臣並不認識。”
“是嗎?那她倒是沒什麼好奇心啊!”陽玄顥隨意地笑道。
“那倒未必。不過,謝相夫人調教人的手段頗有家學淵源,婕妤娘娘不敢逾矩的可能應該更大些。”齊朗也説得隨意,隨即就皺眉“陛下,不知臣做了什麼,連後宮都如些好奇?”紫蘇選定的這些後宮都是世宦家族出身,家教應該都很嚴,方才行為明顯逾制,她們不會不知,只是,他不明明白對自己有什麼好奇的!
陽玄顥一怔,訝異地道“太傅不知道嗎?”
“臣確實不知!”齊朗不由皺眉,細細思忖,卻想不到自己有什麼驚悚人心的行為。
“大司憲大人上了一分改革三司制度的條呈,據説,上面的內容其實是齊相的構想。”陽玄顥雖然不掌權,但是,這種消息還是知道的。
齊朗眼神一斂,沒有開口,陽玄顥倒是起了興致,追問道“太傅,那的確是你的構想嗎?朕特別看過那份條呈,雖然驚世駭俗了些,不過,倒也很中肯,剛才大傅對北疆的建言也有異曲同工之意呢!”這下,齊朗不能不開口。
他微微一笑,回答陽玄顥“陛下,那份條呈的內容,臣也聽説了,不過,那不是臣的構想,只是一些年輕官員一時意氣之言,大司憲初入三司,可能真的想大展身手,便將眾人之言整理個大概,呈報了上去,依臣之見,那份條呈實施的難度太大,並不實際,只是書生意氣罷了,陛下不必太認真!”其實,齊朗説得認真,心裏想的卻是另一樁是誰在推波助瀾?——吳靖成的條呈雖然驚心,可是,並不足以讓朝廷上下如此在意,因為,就如他方才所説,吳靖成提的三條,施行起來都有難度,阻力不會小,因此,不應該有如此大的聲勢。
“可是,母后娘娘將條呈轉至議政廳,要尹相主持討論,三司、吏部、刑部、大理寺都要參加!母后娘娘應該還是很看重的。”陽玄顥卻笑着反駁他的説法,同時也為他解釋了疑惑。
“這樣…”齊朗不由深思,沉着,只説了個開頭,便不説了。
紫蘇會這麼做嗎?這個時候挑起這種事,對自己,對她都沒有好處,她會做這種事嗎?還是另有原因?或者是有人誤導?
齊朗思索着,但是面上卻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對陽玄顥道“太后娘娘的想法一向高深莫測,臣也不明白,若是有機會,臣會問清楚的。”
“那真的不是太傅的想法?”陽玄顥笑着又問了一聲“朕以為太傅志向宏遠,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呢!”齊朗眸光一閃,低下頭恭敬地道“臣受先帝所託,太后信任,忝居其位,自當奮發,‘志向宏遠’?陛下謬讚了,臣只是盡忠職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