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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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廣子為安身之計什麼的,來找過御木幾次。後來便幾年沒有見面。
御木想:鶴子説把父親的事全告訴女兒了,大概就是指廣子的事。可是,父親死的時候,三枝子已經十四五歲了,父親三四年不在家,她不該不知道叫廣子的女人和那個叫做廣人的孩子呀。
聽鶴子説,-原的忌裏,廣子也許會帶着孩子來,御木有些意外。
什麼時候鶴子和廣子即使和解不了,也能緩和敵意嗎?
隨着-原之死,最初引起爭並對象的體消失了,三枝子和廣仁又是失去父親的姐弟,那麼,鶴子和廣子也許也不是沒有考慮最親近關係的可能吧。近二十年的結婚生活,已經和自家的父母兄弟關係疏遠了,説不定不會成為憎恨亡夫情人的鶴子吧。
可就御木的覺,-原一死,兩個女人和解之路真像是斷絕了。內心不是還充滿了敵意嗎?鶴子一向不是那種願意寬容丈夫婚外戀的格。
“假如那人真的來了,御木先生還是留在這裏的好吧。”鶴子漫不經心地説。也不像請求御木在場的樣子。
御木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説實話心裏是想看看廣子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可又不願像“中人”那樣看着兩個女人在-原的照片前會面。如果鶴子或廣子,不管哪一個需要御木在場的話,那他還可以起些作用,可看來兩人之間麻煩的涉好像已經不存在了-原死後,鶴子和廣子分遺產時,御木在場。也並沒有到遺產分割那個份上,不用説正方是有利的。廣子只是拿了留在廣子家裏的東西,那還是以鶴子給與的名義接受的。廣子的房子雖説也算在東京,可卻是那種聽了誰都不信的,用過去的話説是邊鄙郊外的、一間租來的小屋子。這間屋子裏,只有-原六十萬的存款和一些隨身的東西。
“肯定有別的以廣子或廣仁名義的存款給藏起來了。”鶴子強硬主張“那種樣子的女人,不可能不考慮將來的。所以才讓-原沒沒夜地幹活,-原不就是給她殺掉的嗎?”可廣子不像那種貪得無厭的人,而且,她也不會料到-原會死得那麼快,她沒有瞞着-原的存款,看來這話是真的。只有為準備廣仁上學的錢,以廣仁的名義每月往郵局裏存一點。廣子家裏,只有-原的一本詞典、一雙襪子、一些原稿紙,是御木決定讓不要把這些東西還給本家的。
“骯髒的東西,我也不想她還回來。”鶴子説-原家在東京有房產,戰爭時被燒了,只留下地皮;在鄉下,有山林,家境很殷實-原每個月給鶴子送去足夠有餘的生活費。
另外,-原遺作的稿酬都歸鶴子領取-原晚年以他和廣子戀愛為題材的長篇小説,作為他的代表作,在他死後,有三四家書店出書,現在又再版了。普及版上的“解説”也是御木加上去的。那時御木很想寫寫關於小説原型廣子的事,但顧及到遺孀鶴子的面子也就省略了。
廣子的事,-原自己詳細地寫在小説裏了。去世以前三四年要去見-原,人人都在廣子家裏進進出出,本沒有什麼秘密可言。但御木生怕遺孀受傷害,還是沒有觸及小説原型的問題。其他人就是寫,也有礙於御木——他是-原的好友,又和廣子很——寫起來反而縮手縮腳的。御木只要想到寫廣子,説廣子的時候,眼前肯定會浮出鶴子的影子來。
那本小説肯定沒錯是-原寫的,可沒有廣子這個女人,這小説是寫不成的。著作權歸了鶴子,原型廣子什麼也沒留下。廣子在-原死後,通過以自己為原型的小説版税,讓鶴子和三枝子得了不少實惠。恐怕廣子、鶴子誰都不會意識到這個問題上去吧。
“沒有必要去注意,”御木想“原型是無償的奉獻嘛。”廣子是那本小説的原型,這幾乎人人知道。廣子以前的事,也被毫不隱晦地寫進了小説,也許-原死後,因這部小説她會有生活不便的時候吧。
小説裏寫道:-原第一次看到廣子時,她還在大賓館賬台上工作呢,這以前,廣子有兩個幼小的孩子,和丈夫離了婚,把孩子丟在丈夫家裏。書上寫着,她因忍受不了丈夫病態的妒忌,和丈夫分手的。這恐怕是事實吧。廣子是個美麗的女人。她現在還記着-原,逢忌還前來弔唁,可見還是獨身一人吧。
即使這樣,廣子為什麼要來這個家呢?這房子裏,有-原的供桌,今天茶室裏掛着-原的照片,儘管鶴子、三枝子肯定都在,可死去的-原還在不在呢?御木為廣子想着,產生了這樣的疑問。死者不會在墳墓,也不會在供桌裏吧。他只能在想念他的人們心裏呀。就是不來鶴子的家,只要-原還在廣子的心裏,廣子不就夠了嗎?御木想:廣子打算來見見-原,恐怕知道來了後會尷尬的;她還是要來鶴子家,不過是徒有傷而已吧。廣子難道在自己的地方紀念紀念-原不好嗎?來到這個家裏,鶴子想起的-原和廣子想起的-原説一樣吧,一樣;説不一樣吧,不一樣,真是奇怪啊。也就是-原不在了,而不僅僅只是鶴子和廣子,三枝子和廣仁都在的緣故。
對三枝子和廣仁來説,沒有-原他們就不會來到這個世上,而對鶴子和廣子來説,遇見了-原就改變了她們的一生-原一死,她們的生活又改變了,這樣的四個人,今天要聚會在這間茶室裏。御木想不通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種追慕的習慣不是傷,或許是健康的吧-原照片前,鶴子坐在牢固不動的子位子上,御木覺得她有一種威嚴。
“忌她經常來嗎?”御木又問起廣子的事來。
“啊,也並不常來。”鶴子含糊地回答。
“今天是怎麼了?”
“那種豔麗的女人…”廣子的臉並不豔麗,倒是鶴子比廣子豔麗。和-原分居的三四年裏,鶴子看起來眼裏充滿了情。現在發胖了,臉形也變得兇悍起來。
“彌生她好嗎?”三枝子説。她不喜歡繼續廣子的故事“好久沒見了呀。”彌生和三枝子,還有好太郎,從很久以前就一直保持着一般的關係。有人甚至覺得御木的兒子和三枝子會結婚呢。
可是,和三枝子一結婚,恐怕就得和母親鶴子住在一起,這一點好太郎很不願意。他對父親清楚地説了。御木對兒子冷靜的思考,稍稍有些吃驚。
“把彌生帶來就好了。”御木對三枝子説。
“她結婚的事呢?”鶴子問道。
“還沒走下來。”
“有父親在淨有好事喲。我們家就困難。”大門口聽到腳步聲。還沒開門,就聽得出像是廣子的聲音,在對孩子囑咐着什麼。
御木算起來,-原死後四年,這孩子該8歲了吧。廣子在進入-原遺孀家的大門以前,會關照8歲的廣仁些什麼事情呢?
“像是來了。”鶴子像是竭力控制住動似的説。
“對不起,開開門。”隨着大門口傳來的聲音,鶴子曲起膝蓋,一隻手輕輕撐在地板席子上,示意女兒去開門。
“是。”三枝子起身去了。鶴子沒站起來。
廣子一出現,微暗的茶室裏像是變得明亮温和起來。連女人的氣息也進來了。御木忽地覺到有什麼不道德,到底是什麼不道德,他搞不清楚。
廣子牽着廣仁的手。似乎沒必要還牽着8歲孩子的手吧。説她嬌慣孩子似乎有些過分,也許這是廣子支撐自己的一種防衞姿勢吧。
可是,令人意外的是,並沒見到廣子有什麼尷尬的情態。她比鶴子更自然更鄭重地打了招呼。大概廣子已經失去了作為-原女人的利益和負擔的緣故吧。到現在,鶴子仍然是作為-原的子面對社會,可廣子,並沒有作為-原的情人面對社會呀。
廣子和-原死的時候幾乎沒什麼改變,還是個面目姣好的美人。
“御木先生,好久不見了,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您,真是萬幸呀。”廣子給御木一個朗的笑臉。以前她叫他“御木兄”現在改口叫“御木先生”和-原死別,在廣子身上到過歲月的逝,可她還是一點不見老。她那貌似幸福的小市民氣質使她的眼神、臉,比以前和作家在一起的時候更顯漂亮。
廣子來到壁龕前,對着-原的照片行了個禮,兩手觸地,低下頭。廣仁靠着母親坐下了,只顧盯着照片看着。
“阿廣,來鞠個躬。”廣子説。從那聲音可以聽得出廣子是很疼愛廣仁的。
御木想起:她和-原一起生活的時候,很多人都叫廣子“阿廣”的。今天又聽到廣子叫孩子“阿廣”廣仁的衣服上釘着像校徽般的紐扣,今年該上小學了吧。廣仁和父親很像,稍微胖得有些不自然。白白的皮膚大概像他媽媽。還是個孩子,就喜歡把下努出來緊閉着嘴,那習慣和-原一模一樣,讓人看了好笑。
廣子拿來一束白玫瑰,讓鶴子接過去橫放在膝旁。
三枝子也沒給廣子沏茶,緊張的氣氛一點也散不去。御木也無意去驅散。
廣子湊得十分近地靠御木坐下:“那以後一直想看先生來着。”
“那以後,您怎麼樣啦?”
“我呀,回以前丈夫的家去了。”廣子平靜地説。
“是嗎?”御木吃驚不小,看上去鶴子更吃驚。
“大概丈夫的生意好起來了吧,和以前也變了不少。跟我説,把孩子帶來也可以,快回來吧。”
“是嘛。”鶴子在那邊,御木什麼話也不好説。
“能回家的人,不錯嘛。”鶴子的話裏含着譏諷,廣子並不在乎。
廣子像是來和-原告別的吧。這是最後一趟,今後再也不會來了吧。
三枝子忽地站起來,從母親膝旁撿起白玫瑰走出去了。御木正在想該不會去扔了吧,卻見三枝子把花在花瓶裏拿進來了。她把它放在-原的照片前。這期間,誰也沒説話。
看着花瓶裏的花,廣子説:“先生要是活着,就是和先生分手,我也不會回去的。”誰也沒有接口。御木到不自在,這也許是她的真話吧。
廣子忍受不了丈夫病態的嫉妒,甚至不惜丟下兩個孩子離了婚,真虧她還有臉回到老枝上去。更虧得她那前夫還會來叫她回去。和廣子離了婚前前後後也近十年了,他竟沒有再婚?這期間,廣子和-原同居,還生了孩子,算起來這孩子都8歲了。
御木忽然想,廣子該不會是想請鶴子收留孩子才把他帶來的吧,今天要是自己嘴會怎麼樣呢?御木有些茫然了,但廣子似乎沒這個意思。
説廣子在鶴子面前毫無拘束,還不如説她想做出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無視子鶴子與-原同居的那段子裏,對於鶴子,她有過強烈的優越吧。
“您丈夫他還?
…
”鶴子用乾澀的聲音問。
“是啊,還是以前那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