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敍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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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方至此,麗園的假山石後,閃出了一個年齡比韋虎頭小了一兩歲,容貌相若,但因一雙眼睛中的黑溜溜眼珠,轉得過分靈活,遂顯得比韋虎頭還要來得神氣一點的年輕人來,先對茅十八,舒化龍恭身一禮,然後對甘鳳池略為拱手,揚眉笑道:“我是韋銅錘,茅伯父當然是家父舊,舒老人家因有當年泅陽集的那段‘抉目因緣’,也是我的父執!故而,韋銅錘不敢對茅伯父有所冒讀,舒老人家鬍子的那片火花,也只是小開玩笑,屬於假的!
縱令他不用手滅亦決不至於燒焦他半美須!至於甘大俠杯中那隻青蛙,卻是我剛自園內水溝之中捉來,想試試‘江南大俠’中人物,究竟有多麼高明的功力風度…”甘鳳池“哦”了一聲,韋銅錘繼續笑道“首先,風度業已試出來了,似乎不怎樣,因為‘江南大俠’成名多年,你若自居江湖前輩,韋銅錘只有拱手低頭,連都不會放上半個!但‘父執’二字,卻從何來?我對我爸爸的昔年事蹟,相當悉,似乎他老人家本還與甘大俠陌生未識,沒有和你高攀結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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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鳳池沒有回答,也沒有表情,似乎已為韋銅錘的鋒利言詞,頂得沒有辦法還口…
韋銅錘軒眉又道:“甘大俠生氣了吧?最好你憤我這後生無禮,出手賜教幾招,豈不又可使我在‘風度’之外,試出了你的‘功力’?”茅十八聽得好笑,看得搖頭,暗忖:這孩子果然比他哥哥刁鑽,説話太厲害了!如今倒看甘鳳池這位老江湖,怒又不得,笑又不好,卻怎樣收拾局面?
甘鳳池果然有甘鳳池的一套,茅十八認為他怒又不得,笑又不好,但他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是顯!
他起初是含笑靜聽韋銅錘語利如刀的頑皮廢話,但等到聽完之後,卻似忍俊不的,點頭失聲大笑!
這一笑,把韋銅錘笑得有點估-起來,望着甘鳳池愕然叫道:“甘大俠,我頂撞了你半天,你應該生氣,出手表現一些‘江南大俠’的絕頂功夫,教訓教訓我了,你…你怎麼面無怒,還在笑呢?”甘鳳池笑道:“大賢侄穩厚端重,二賢侄古怪刁鑽…”二語方出,韋銅錘接口叫道:“喂,喂,甘大俠別再這樣倚老賣老,‘古怪刁鑽’之評,韋銅錘不必謙辭,但‘二賢侄’的親切稱呼,我卻高攀不上!你憑藉‘江南大俠’身份,自居前輩,未可厚非,但若定要叫我‘二賢侄’…”甘鳳池笑得格外和藹的,朗聲接道:“在昨天,我知道若倚老賣老,這樣對你稱呼,定必難免自討沒趣,碰上一鼻子灰,但到了今天,卻情況大不相同…”韋銅錘“咦”了一聲,愕然叫道:“奇怪,我只聽説有某種靈丹妙藥,一服之下,能令人神旺氣足,功力遽增!卻尚不知道能令人輩份增高的,是什麼…”甘鳳池搖手笑道:“這事説來簡單,一不用靈丹,二不用妙藥,就在昨夜今晨之間,我了一位朋友,有他替我撐,我才大得起膽兒,敢對你這難沾難惹的韋銅錘,倚老賣老的,稱呼一聲‘二賢侄’了…”舒化龍已從甘鳳池的答話之中,聽出幾分玄機,想和茅十八換一瞥眼!
茅十八也有與舒化龍同樣覺,但因不太相信會有這等巧事,故而神上仍含疑詫,未能作肯定表示。
韋銅錘雖然極極鬼,卻因往往“當局者”一時間未能回過味來,仍向甘鳳池挑眉叫道:“甘大俠,你在昨夜今晨之間,的是位什麼怪朋友呢?把他請來,大家見見好麼?”甘鳳池笑道:“不必去請,他應該已經來了!你看看,除了你和茅、舒兩位,尚在此和我談話。所有‘新麗院’的各部重要執事,都一齊湧往大門口,難道不是去接他麼?”經過甘鳳池這樣補了幾句,茅十八與舒化龍立即證實了心中所猜,認定來人必是自己所渴念已久的韋小寶了!
闊別二十年的情思,使得茅十八和舒化龍,一齊面帶微笑的站起身形,走向廳外,準備接老友。
果然,韋小寶來了,二十年的光陰歲月,並未在他臉上身上,刻畫了太多痕跡,只不過添了幾分“老練”一些“成”顯得他已由“韋小寶”成為“韋大寶”了!
論情,當然是茅十八和他最深,故而也是茅十八第一個搶步當先,把他擁抱懷中,雙目閃爍淚光,幾乎是喜極泣的顫聲叫道:“小…小…小寶兄弟…”韋小寶也有些動,定了定神,方出茅十八的擁抱,拉着他的手兒,向茅十八老態已的臉上,盯了幾眼,苦笑説道:“茅大哥,我都老了,你還叫我‘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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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微頓,瞥見舒化龍正隨在茅十八的身後,遂趕緊也上前執手寒喧,含笑叫道:“舒大哥,一別二十年了,大哥雖玄須微蒼,但卻顯見修為深,添了一身盎然道氣!”舒化龍呵呵笑道:“‘道氣’談何容易?但我在這十餘年中,棄武習文,倒是多讀了不少書兒,悟出了以前的許多見解,委實過分淺,倒是真的…”茅十八忽然發覺趨韋小寶的眾人之中,少了一個韋銅錘,不愕然問道:“甘大俠,剛才還牙尖舌利,向你胡亂頂撞的韋銅錘呢?我猜出我小寶兄弟一到揚州,使首先和你訂,然後才回‘新麗院’,這次,韋銅錘這小滑頭,對父執有欠禮貌,少不得要被他爸爸嚴加申斥、臭罵一頓的了!”甘鳳池失笑道:“茅兄,你我這等上了年紀的人,腦筋方面,不會快過小孩子了!你既從我言語之中,聽出玄機,猜透我於昨夜今晨之間,與韋小寶兄,識面訂,夠資格叫他一聲‘二賢侄’,韋銅錘是個八面玲攏的機靈鬼,他哪裏還不知道‘管頭’已到,撒腿就溜,此刻早就遠離麗園了!這孩子長得可愛,也野得可怕,竟在臨溜走之前,還向我間伸手偷偷摸了一把!”韋小寶又好氣又好笑的皺眉問道:“他偷了甘大俠的什麼東西?”甘鳳池笑道:“我不必查看,也可以想得出來!韋家富可敵國,銅錘不會缺錢,我身邊又無甚特殊兵刃與怪異暗器惹人注目,他多半是看上了四阿哥胤禎新送給我的那面玉牌…”茅十八失驚道:“甘大俠怎不抓住他呢?小銅錘有了那面玉牌,會不會把事兒越鬧越大,他為了躲避他爹孃管教,可能會遠出山海關了…”甘鳳池微笑説道:“膽量、功夫,是練出來的!事業、經驗,是闖出來的!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雖向胤禎了那面玉牌,一時之間,也不會立刻出關,小孩子們,只要有此雄心壯志,便讓韋銅錘走趟鹿鼎山,試試機運,長點見識,又有何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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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化龍倒對甘鳳池這種想法,頗為同意的,點頭笑道:“甘兄這種想法,着實有相當道理…”甘鳳池接口道:“由於這種道理,我才在韋銅錘向我間悄悄伸手之際,不加理會,故意讓他把玉牌偷走!如今,比他哥哥又刁又滑又厲害的韋老二,若非準備遠行,出關一遊白山黑水,便是又把腦筋動到他爹孃身上,想偷那張‘鹿鼎藏寶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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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鳳池與舒化龍談笑風生之際,茅十八突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因為,他太悉,太瞭解韋小寶了,韋小寶是最愛熱鬧,最不甘寂寞之人,今,舊友重逢,新在座,應該見他眉飛舞,把話兒説得滔滔不絕才對,怎麼除了初見面時,與自己和舒化龍略作寒喧之外,竟未聽韋小寶開過口兒,難道雲南歸隱的二十年光陰,竟使這位小寶兄弟,在格上起了這麼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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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蹊蹺,目光遂自然而然的,注向韋小寶,這一看,把茅十八看得奇上加驚!
因為,韋小寶不單雙眉皺鎖,默默無言,本就沒理會韋銅錘是否已作遠行,會不會闖甚大禍,連他雙目之中,都含藴着強自抑壓、不會輕易滾落的盈盈淚光,分明心情十分悲慼!
茅十八不單吃驚,且一驚不小的,立向韋小寶失聲叫道:“小寶兄弟,你…你…”韋小寶當然領會得出對方心意,遂向茅十八拱了拱手説道:“茅大哥,多謝你費了不少心血,把‘新麗院’,成這等局面,了卻我從小就想在揚州開家最大最漂亮院的一樁心願!但如今卻得仍請你以‘王八太爺’身份,傳令下去,‘新麗院’立即暫停營業,至少要一年以後,才可重新開張。”這幾句話兒,聽得滿座發怔!
“新麗院”剛剛開張沒有數,竟要暫停營業一年,這…這是從哪裏説起,韋小寶莫非有點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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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化龍畢竟由於多讀了些書,突然想到了“國喪”方面,失聲問道:“韋兄,是不是你已獲得什麼訊息?京中有了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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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這麼一問,韋小寶矜持不住,兩眼眶的淚水,全化作斷線珍珠,悽聲點頭答道:“舒大哥猜得對了,小玄子業…業已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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