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門當户對也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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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進辦公室,難得的人丁興旺。二十幾個位子居然填得滿滿的,人頭攢動。原來是有每月例行的電話會議。
諾大的八爪魚話機在辦公室正中的櫃子上擺着,領導的講話嗤嗤拉拉的傳來,其實並沒有多少人在聽,好久沒見面了,大家寒暄都來不及。
我樂呵呵的歸座,打開電腦,也開始工作,卻是一心三用,眼睛盯着屏幕,左耳聽着電話裏的動靜,右耳颳着漂浮在空氣裏的各種有趣見聞。
維修部的工程師們其實都是非常優質的男生,我指格,大概是因為面對的羣體都是客户,所以磨練出來了一副好脾,真叫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不像做銷售的那樣盛氣凌人,儼然一副公司救世主的模樣,吩咐起別人幹活,一點都沒把你當外人。
我就接到過廣州辦公室的一個銷售打來的電話,口氣頗狂妄,要我給他訂個酒店,我連他是哪廟的和尚都沒清,最後硬是按耐住了火氣給他一個酒店號碼了事,也算是近朱者赤吧,耳濡目染,脾氣也磨礪掉了些許稜角。
此時,説話最大聲的是任偉,他剛從美國參加完培訓歸來,直抱怨公司的海外津貼低。
“頭天中午,幾個美國哥們兒熱情的招呼一起去吃飯,那咱就去吧。説實話,餐廳很氣派,洋餐嘛我也不多説了,總之就是吃不慣。談得也歡。完事了,那幾位抹抹嘴,付了自個兒的帳就算好了,我才明白過來,敢情人美國免費的是aa制,得,啥也別説了,掏錢吧!好傢伙,吃掉我整整一天半的伙食津貼兒,我愣是沒皺一下眉頭的付了錢走出來,心裏那個氣啊!你説他們來趟中國,咱誰不是好吃好喝的款待着!”曹宇然笑道:“嗨,你別抱怨,這就是文化差異,咱們不一向是禮儀之邦嘛!”
“第二天中午,那幾位還想拉我出去,打死我也不幹啦,我故作忙碌,説要收一下伊妹兒,尋思他們應該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收拾了東西,跑kfc隨便了點東西填飽了肚子。唉,慘哪!”張婷正在電話裏安排車子去機場接人。
“是frank要來嗎?”我嘴問。是個意大利帥哥,相當有個。
張婷點頭“嗯,下午到。”即刻就有人大聲問:“是那個意大利的黃?”曹宇然馬上打斷“什麼黃,分明是一頭綠嘛!”任偉樂道:“我見到他的時候,是一頭藍幽幽的捲髮,當時還嚇了好大一跳,以為撞到幽靈了呢。”張婷道:“你們説得都對,他每次來都換顏,跟變臉似的勤快。”胡宏來了興致“不如我們打個賭,看看他這次會染什麼顏。”張婷笑問:“賭注呢?”
“輸的人出點錢,咱們湊個下午茶,難得人到得這樣齊。”大家紛紛説好。一時間猜什麼顏的都有,還有人乾脆猜混合。胡宏熱心的做了記錄。
臨近中午,我收拾了東西準備去工廠餐廳,被任偉攔住“你太不夠意思了哈,這麼多兄弟在,你還走?”
“咱們不是還有下午茶呢嘛,你急什麼。”我笑的回。
張婷在一邊道:“讓秀妍去吧,她老長時間沒過去了。”又向着我問:“你這一陣兒偷懶得離譜,小心老闆查崗哦。是不是沒我陪你過去,覺得很寂寞啊?”她最近終於從死去活來的狀態中有所緩解,嘴巴又不太肯饒人了。
上回被小唐拽過去果然沒好事,一羣無聊的人團團圍住了我不分青紅皂白的狂轟爛炸,縱使我有千張嘴也解釋不清。
後來多虧鍾俊海出現,他們才悻悻的放過了我。自此,我就蟄伏了一小陣,想起來實在是有點頭皮發麻。
當然這些事西府裏的同仁們是無從得知的,他們那些關於工廠的動態還得仰仗我和張婷傳播,如今她又是一副懶怠動彈的模樣,我自然就成了壟斷階級,怎麼可能自掘墳墓?
我打了個哈哈,踢拖着往那頭去了。
今天的餐廳異常熱鬧,我自然是往識的那一堆人裏擠。
難得的,工程部最幽默的兩個人老宋和老朱都在。
大家正七嘴八舌談論買房的事兒,沒怎麼關注我,我暗自慶幸,坐在角落,當起了聽眾,很享受這樣的氛圍。
原來是it部門的一個姓馮的小夥子想結婚,但女方家裏要求他先買房,再談別的。
我們這座城市,説大不大,説小不小,房子的價格卻也跟着全國的大形勢早已噌噌翻了好幾個跟頭,同樣的價錢,早幾年還能買個三室兩廳,現在已經嚴重縮水,買個兩室一廳估計還得再貼點兒。
“愁死我了,結婚真是煩。”小馮説着,居然誇張的揪起了自己的頭髮。
老朱温言勸道:“要是買新房子困難,二手房也行啊,你還年輕,大不了過幾年有了經濟基礎再換好的。”小唐道:“你要是他老丈人就好了。”老朱的確有個女兒,不過才五歲。看着小夥子為房子煩惱成這樣,不覺扭頭對老宋道:“前車之鑑啊,如今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再過二十年,男孩子找媳婦可就成大問題了。我們小馮再難,也算是找好了一個,你兒子將來還不定怎麼樣哩。”他們兩個經常pk各自的兒女,當然都是玩笑話。
老宋馬上面呈戚。
老朱笑道:“你兒子比我閨女大三歲,模樣也還周正,這樣,你再努力一把,在容湖邊搞棟別墅,我這閨女就嫁你家了。”老宋長嘆:“別墅嗬,難哪!不如我兒子給你當倒門兒,我也好省了這筆買房的鉅款。”老朱樂顛顛起來“這也不失為個好辦法,我雖不才,房子還是有兩棟的,雖然小了點,將來湊湊,總可以出套婚房來。”老宋馬上眼睛鋥亮“要不,揀不如撞,我今天就把兒子給您送過去?”老朱慌得直搖頭“別別,早了點,現在送過來你可賺大發了,老宋,可真夠的啊!”我們都笑得前仰後合。
末了,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了錢上,不論古今中外,哪朝哪代,這估計都是個最最熱門的主題了。
林浩哼出了一句時髦語“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小唐道:“如今股市看好,不若炒炒股,一個不巧,掙得估計比工資還多呢。”正聊着,鍾俊海捧着托盤笑咪咪的走過來,大家客氣的給他挪了個位子。
娜娜十分詭異的湊到我耳邊,輕語道:“有沒有發現,你在哪裏,這位ocean同志就會在哪裏出現。”我輕聲回擊“就你觀察力好,人家那是還沒適應環境,自然想跟人湊湊熱鬧了。”娜娜一撇嘴“不適應環境?少來了,你去打聽打聽,現在公司上下誰不知道財務部的鐘經理啊?他跟人那簡直就是自來。再説了,前一陣你沒來,我在餐廳連他的鬼影子都沒看到。”鍾俊海聽到自己的名字隱約被人提及,不覺看過來,笑問:“説我什麼呢?”娜娜眼珠一轉,馬上巧妙的搪“啊,那個,我們是説想聽聽鍾經理對投資的看法,你説是買股票好呢,還是買基金呀?”一眾人馬上將熱切的目光投過去“是啊,是啊,鍾經理是搞財務的,又留過洋,理財肯定有一套,趕緊給我們也傳授傳授。”鍾俊海呵呵笑着,開始有條有理的給大家分析起來,從股票、基金,到國債、期貨,居然講得闢入理,頭頭是道。把他們聽得口水直,有幾個恨不得馬上就飛去銀行取了錢行動起來。
娜娜輕掐了我一把,眼裏滿是得意,她一向是移花接木的高手。
等終於散了夥,我把帶過來的文件去採購部掉,又在那裏跟人扯了會兒閒話,才緩緩的踱了出來。
草坪上,意外的看見鍾俊海獨自站着,彷彿在透氣。
我走過去,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過頭來看見我,不覺牽動角,微笑起來。
“鍾經理,剛才你的一席話,聽得我都心動了,你倒是説説看,現在買哪隻股票能賺錢呢?”鍾俊海想了一想,忽然對我無賴的一笑“其實我從來不買那些東西,我掙的每一分錢,要麼花掉,要麼存銀行。”我頓時又好氣又好笑“那你剛才還慷慨昂的説了那麼多,不是誤人子弟麼?”他略一挑眉“怎麼能這麼説呢,我不過是給他們講了一下我對這些東西的理解,又沒誰做決定。你以為他們是傻的,聽了就準保會去買?”頓了一下,他又道:“再説了,生活中有樂趣總比沒樂趣好,如果在股市裏衝一下能刺一下平凡的生活,不也是好事麼?”我啞然,明知自己在舌上贏不了他,從來都如此。
“小靜最近是不是很忙?給她打電話,沒説幾句就草草收線了。”我也來個移花接木。
鍾俊海木然,聳了聳肩道:“也許吧。”我頗為訝異“你這男朋友怎麼當的?”他低頭想了一會兒,才道:“我沒去她爸的公司,他們家裏不太高興。”原來即使門當户對也不見得樣樣順心。
“小靜總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只好作善意的勸解。
他看了我一眼,彷彿言又止,但終究沒再説什麼。
下午,辦公室裏氣氛十分活躍,尤其隨着frank到來的時間愈迫愈近,因為那個賭的效應。
當前台通知張婷説frank正在上樓時,我們這裏的氛圍簡直可以用“沸騰”二字來形容,幾個主要的賭徒還小聲的唸唸有詞。
“紅,紅!”
“白,白!”然後有腳步聲傳來,大家屏息凝神,目光一致投向走廊。
frank的倩影終於出現在眾人面前。
“hello!”他顧盼神飛的跟我們打招呼,英俊的臉上是燦爛而可愛的意大利式笑容。
所有的人都同時愣住,瞬間靜寂無聲。三秒後,猛然間爆發出空前絕後的狂笑。
“這可怎麼辦,算誰贏啊?”胡宏邊笑邊撓着頭髮嘟噥。
“和了,哈哈!”張婷笑畢才遺憾道:“慘!下午茶泡湯了。”frank在眾人的笑聲中莫名其妙的摸了一下自己那隻新刮的光頭,沒想到才來了幾趟中國就這麼受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