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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釣叟傳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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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逸凡聽他説的入情入理,也覺有立刻把劍追回的必要,只是自己要參加三三大會,無法分身,師叔若去管自己追劍,師妹又無人照顧…饒是他聰穎絕頂,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個三面兼顧的辦法來,不由滿懷惶惑地問道:“師叔,那麼我們現在怎樣呢?”管雲彤長周深鎖,滿臉肅容,但想了一會,仍是沒有一個妥善之策,無可奈何地説道:“倩兒萬萬不能無人照顧,餘下二事,對你也似同等重要,這就教我這作師叔的,分身乏術,力不從心了。”説到這裏,突然出兩道徵詢的目光,掃掠了蒲逸凡一眼又道:“眼下之策,除非你能權衡輕重…”忽然似想起了什麼,倏而住口不言。

蒲逸凡何等聰穎,那能看不出他言下之意,忖道:“二者既然不能兼顧,就只有擇一而為,想那三三大會雖然重要,但究竟還有幾工夫,眼下還是追回寶劍要緊,只是寶劍乃自己失去,若要勞神這位才見面的師叔,實在不好意思,但要自己親身去追,不但路徑不,而且連那取劍之人是男是女,像貌裝束都不知道,盲目地在莽莽江湖之中,去追尋一個素不相識之人,那可是無異大海撈針,徒勞無功之事。”心念及此,雖然他已作了取捨,但仍是沉付難決。

管雲彤説道:“賢侄既然難作取捨,愚叔可要代為作主了!”蒲逸凡道:“師叔既有良策,弟子無不遵命。”管雲彤道:“三三大會雖然重要,但不過是宇內黑白兩道之爭,如果此時不把寶劍追回,將來勢必牽動天下武林,滋事體大,是以我想還是把寶劍追回…”蒲逸凡忽然心中一動,接道:“那就請師叔指點路徑,告訴我那取劍之人是男是女?裝束怎樣?長像如何?弟子馬上就去!”管雲彤略一沉,微笑説道:“賢侄風塵勞頓,必須休息,而且…”他本想説而且你們師兄妹劫後重逢,她天天掛念於你,你應該留此安她,忽然覺着此等之言,由自己口中説出,有失尊長身份,是以到了嘴邊趕忙嚥了回去。

那知因此一來,蒲逸凡卻錯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説自己武功不敵取劍之人,不好當面説出,一時不起爭勝之心,當下劍眉一軒,朗聲説道:“為了小便一柄隨身寶劍,實不敢勞師叔擔涉風險,只請師叔將路徑、人物加以指點…”管雲彤何等人物,一聽話頭,即知他錯會了自己的意思,起了爭勝之念,心知若不把話説明,誤會勢必更深,意念及此,忽的臉一沉,接口説道:“你師妹為你,她爹爹遭人殺害,她自己也受盡折磨,幾乎把一條小命都送掉,為得是什麼?

”話到此處,臉轉和,繼又説道:“兩個多月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懸念於你,今天你們剛一見面,你連安她的話也沒説一句,便又驟邇離去,雖然你是為了追回失物,但在她的心目中,卻就不是如此想法,縱不責你忘恩負義,只怕也要恨你冷麪無情。她一嬌嬌弱女,心狹窄,先父的傷痛,本已令她勞心破碎慟不生,你再這麼給她個無情打擊,她還受得了嗎?常言道:積勞致疾,久鬱喪生…再説,你身系幾門的血海深仇,若萬一因追尋失劍出了差錯、有誰來替你師門報仇雪很呢!”這番話雖然充滿責備之意,但聽在蒲逸凡的耳裏,卻是字字金玉,句句良言,教訓少過開導,關懷多於責備,不又是愧疚,又是,訥訥地説道:“這追劍之事,就只好麻煩師敍了。”管雲彤見他能辨別輕重,接受自己的訓告,似也非常高興,深鎖的長眉,忽然團開一笑道:“賢侄能以如此,我就放心了!”説着頓了一頓,又道:“我想現在就走,多則半月,少則十天,定可追回,不過在我未回來之前,你最好陪着倩兒,就莊院子裏玩…”忽然似想起了什麼重大事情似的,倏而臉一整,接道:“就是三三大會過後,你們也別到小南海去玩。”蒲逸凡暗道:“會期之前,因黑白兩道的各路高人,羣集小南海中,為了免生事端,自然不去為宜,但三三過後,為什麼也不能去呢?我得問問清楚不可,當下説道:“師叔吩咐之言,小侄自當謹遵屬守,但三三大會以後,小南海為什麼還不能去呢?此點實教弟子不解?”管雲彤眉頭皺了一皺,忽地輕嘆一聲,道:“你還記得那個身騎白馬的玄裝少女嗎?”蒲逸凡想了一下,答道:“她幾番援救小侄,乃是我救命恩人,弟子怎敢忘記!”管雲彤“唔”了一聲,又問道:“你可知昨夜那個身着玄勁裝,面罩黑紗,並同你打了一架的少女是誰嗎?”蒲逸凡聽得心中一動,問道:“難道昨夜同我動手過招,面罩黑紗的女子,就是對小侄曾有救命之德的玄裝少女嗎?”管雲彤點頭説道:“不錯,你可知那單腿獨臂老叟,正要全力發掌之時,她如何要顯身阻止?臨去又飛紙留言,教你到寒雲亭去詢取劍之人的用意嗎?”蒲逸凡凝神運思,閉目暗忖,只覺模模糊糊,錯綜複雜,思來想去,卻是莫測高深,猜不透她的用意何在!當下答道:“小侄魯鈍,猜不透她是何用心?”管雲彤似對此事看的極為重要,雙眉緊皺,一臉沉重之,沉半晌之後,才自嘆聲説道:“她們師徒,就住在小南海中,我之所以教你們不去,也就是為了此事。”蒲逸凡見他講來講去,仍是沒有説明自己究竟為何不能去的理由,不由暗奇怪,忖道:“三三大會,黑白兩道的高人,羣集小南海中,那麼多的人都能去得,為什麼自己不能去呢?”一時不疑竇叢生,但看他説的神莊重,語氣最肅,卻又不便追問,瞪着一雙惑的神光,怔怔地望着對方。

管雲彤見他一臉惑然不解的神情,知道自己若不把話説明,以他淺薄的人生體驗,一時間絕難悟透自己的話中含意,只是這樁事情,自己也不過是衡情度理的猜測而已,真象未明之前,又怎可妄下斷語呢?

想到此處,只覺着説也不是,不説又怕真得演成了事實,後果不堪收拾,一時也不千四百轉,猶豫難決。

蒲逸凡對這位因師妹而攀上關係的師叔,雖然見面還不到一個時辰,但從他的言談、神情之中,已知他不但對師妹痛借憐愛極深,就是對自己也是異常關懷,現下見他為了自己的事情,困擾地憋眉不展,不由心生慚愧。

他正容肅聲,説道:“師叔,有事但請明講,請不必為小侄作難…”管雲彤暗道:“此事雖然乃自己心中所揣度,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是現在當面點明他,教他自己早作防範,或可躲過這場是非也説不定。再説,自己此番前去追索寶劍,如能在中原道上把來人截住,十天半月之內可返回,萬一不能把來人在中原道上截住,自己勢必遠去西域,那時能否順利得手不説,就是這何止萬里的來回行程,自己縱然展盡腳力,只怕也要二三月的時間,才能往返回來,在這段時中,兩人無拘無束,遊興一發,難免不輕舟一葉,泛蕩小南海中,一湊巧遇上師徒二人,萬一對方因愛生妒,由妒轉恨,後果實不堪想象…。”利害關係在腦際一閃而逝,聽得蒲逸凡相問之言,立時接口問道:“蒲賢侄,你覺得那玄裝少女比倩兒怎樣?”此話問的太是突然,蒲逸凡不解他的話中含意,乍然竟自瞠目結舌,木訥訥地答不上話來。

管雲彤何等閲歷,一見他這等瞠目以對的木然神情,即知他仍是不解自己話中的含意,不眉頭一皺,直接了當地説道:“倩兒替你袒程療傷,她父親為你身罹慘禍,應該怎樣對她,你心中可有打算嗎?

”話到此處,倏然一頓,兩眼凝視在蒲逸凡臉上,等待答覆。

蒲逸凡只覺他一雙神光,有如兩把霜刃,穿腹透心,不打了兩個寒噤,默味他的話意,驀然記起在那荒林古廟中的往事,但覺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答師妹赤療傷,師叔捨命相護之情,當下衝口答道:“小侄除替李師叔報仇而外,此生若有負師妹,必然不得好死!”神堅定,語氣斷然,聽得管雲彤不住點頭。

管雲彤停了一下,又自問道:“那玄裝少女,人品既不輸倩兒,武功也比你師妹高出很多,但她對你亦是數番援手,有過救命之恩,假如她對你生了愛心,你能忘卻恩義,置之不理嗎?”此話一出,蒲逸凡滿腹疑雲一掃而清,想不到對方轉彎摸索,兜圈子講了半天,原來是怕自己到小南海去,遇上那玄裝少女,恩圖報,有負師妹,不由一正臉,朗聲説道:“師叔但請放心,小侄雖然恩圖報,但絕不會見異思遷,忘情師妹,而且…”管雲彤搖了搖頭,接口説道:“我也知你不是那種人,但到了某一個時候,也就由不得你了!”幾句話雖然説得不大顯明,但卻隱含深意。

蒲逸凡聽得心中一動,腦際忽然掠起那玄裝少女對待自己的幾般情景——那是在那荒郊野地,兩人合騎一馬之時,她對他説道:“蒲相公,你好好抱住我,我要馬兒快點跑…讓我盡點心力,幫你渡過眼下這重風險…”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再加上今天凌晨阻她師父全力出手的款款深情…

往事歷歷,記憶猶新,聽得管雲彤幾句隱含深意的話語,只覺玄裝少女對待自己,不止是聊伸援手,而且用情至深,暗想這等人既生得美豔,武功又極高明的巾幗奇英,對男女私情,看的自是珍貴無比,若是心有所屬,必然心堅如鐵,情深似海,一旦情天生障,情願難嘗之時,勢必因愛生妒,由妒轉恨,恨到極處,其報復之烈…”正自思忖之間,又聽管雲彤嘆聲説道:“那玄裝少女,名字叫薛寒雲,那單腿獨臂老叟,是她授業恩師,也是她親生父親,對她痛愛異常,視如掌珠,但此老不但武功奇高,個尤怪,一生行事,只憑一己好惡,不論是非,且是不達目的,絕不罷手,從你們早上動手的情形看來,若不是瞧出女兒對你心生愛念,他那全力一掌,不論你能否接下,決然不會放手…要以他那種怪異的個,既知愛女對你情有所鍾,自是不容外人足其間,可是你與倩兒,青梅竹馬,早已情有所屬,是以我教你們不要到小南海去,就是避免與他(她)們見面,免得一個得不好,惹出這等不單是憑武功就可解決的麻煩!

蒲逸凡聽過他這番話後,不起伏,觸萬端,只覺此等之事,如絲如縷,難理難清。

管雲彤忽地長眉一聳,臉上掠起一片決然神,高聲叫道:“倩兒,倩兒…”這時,李蘭倩正在廚房,督促下人張羅菜餚,本來她自被管雲彤救來此地之後,她的起居生活,都由下人侍候,從未下過廚房,但今天卻為了她朝思暮唸的凡哥哥來了,恨不得把所有她認為好吃的東西,都一齊搬出來,是以盯在廚房裏,指這點那,此刻忽然聽到師父的叫喚之聲,連忙應道:“師父,馬上就好了,您把凡哥哥先引到客廳去吧!”她以為是師父在問她飯好了沒有?故而如此作答。

只聽管雲彤接着道:“飯等會開,來!我有話跟你説。”李蘭倩嬌聲應道:“好!我就來…”隨着話聲,帶着滿臉笑容,飄身走進房來,接道:“凡哥哥,你肚子餓很了吧?”她口中雖在説話,兩眼卻望着師父,只見他長眉緊皺,一臉肅容,再一看凡哥哥,也是神情肅然,不由心頭一怔,笑容立收,正待開口問話,管雲彤已沉聲説道:“你們兩人跪下來!”聲音雖然不大,但卻低沉有力,而且充滿了唯命是從的意味,令人聽了有一種不得不做的覺。蒲逸凡見他忽然把師妹叫來,並令雙雙跪下,想起適才所談一切,腦際靈光一閃,心中已有所悟,側臉看了看神情怔然的師妹,不覺臉上一熱,默默地跪了下去。

李蘭倩雖然不明白師父為何突然間這般對待自己二人,但看凡哥哥已默不作聲地如言跪下,使她不自主地跟着跪了下去,眼望着師父凝重的神情,心中不知是驚惑,還是駭異,竟自顫聲説道:“師父,是凡哥哥説錯了話,開罪了您嗎?那您就責罰倩兒好了…”話未説完,人已眼角噙淚,急得哭了起來。

要知李蘭倩兩個多月來,心傷老父的慘死,又懸凡哥哥的下落,終以淚洗面,愁懷不展,雲彤對她,既同情她悲慘的際遇,更憐憫她孤苦無依,是以對她總是百般勸,百般撫愛,即逢傳授武功之時,也是勉勵重於訓誡,開導多過斥責,從無一句大聲之言,也從無半點不豫之。

此刻,她見師父突然一改和顏悦的常態,並肅容沉聲地,喝令自己與剛一見面的凡哥哥跪下。她自忖沒有作過什麼錯事,以為是凡哥哥在言語上開罪了師父,心頭一急,便哭了起來。

管雲彤望着跪在面前的一雙少年男女,心頭突然泛起一陣觸,暗道:“婚姻,對於一個人成敗利鈍,影響至大,我如此貿然替人作主,在他(她)們的心靈中,又該作如何想呢?雖然兩人早已心有所繫,也都不是世俗兒女,但這等終生大事,如此草率將事,究竟有欠妥當…正自思忖之間,蒲逸凡見他沉不語,忍不住正聲説道:“管師叔,倩妹承您義伸援手,救危濟命,並蒙收歸門下,傳以武功,雙重關係,亦徒亦女,小侄的身世際遇,想倩妹早有陳述,是以對於我同倩妹之事,師叔儘管作主就是!”這番話説的慷慨昂,真情,聽得管雲彤大為動,當下嘆息一聲,莊容説道:“我此番追蹤索劍,不知何時才能回來,眼下又正值多事之秋,將你倆丟在家中,委實放心不下,是以我想臨去之前,給你們訂下名份,免得夜長夢多,不知你倆意下如何?”此事蒲逸凡雖早已請中幾分,但聞言仍自俊臉發熱,訥訥的無言以對,李蘭倩更是心頭鹿闖,雙頰飛紅,在她芳心之中,早是心無他屬,但此等之事,教她一個十七八歲的黃花閨女怎好意思啓口答應呢?是以聞言之下,便自羞得螓首低垂,默無一語。

管雲彤見兩人一個紅張俊臉,一個垂首嬌羞,不由微微一笑,朗聲説道:“你倆既然沒有意見,我就只好斷然作主了,從今以後,你們便算夫,不過正式房,卻要等我回來,你倆仇怨了卻之後!”話完朗朗一笑,也不等二人有所表示,立時探臂伸手,取下壁上掛着的銀簫,微一縱身,人已輕快地飄然出窗而去。等到二人身站起,探頭窗外之時,管雲彤已到了數十丈外的小徑之上,陽光之下,但見青衫飄飄,剎那之間,已被路邊楊柳所隱沒。

李蘭倩此刻是喜在心裏,羞在臉上,要在往常,師父出門之時,她必然依依詢問,諸如為了何事?到何處去?幾天才能回來?可否帶她同去等等,總要知道得詳詳細細,才肯放師父走,可是現下就不同了,一來管雲彤走得太過突然,也走得太快,時間使她來不及有所詢問,再者她此刻的心境,早被喜悦充滿、陶醉,那有暇心及此,是以只在管雲彤的身形消失後,便立即嬌聲説道:“凡哥哥,飯菜只怕早就好了,我們吃飯去吧…”忽然想起他已是自己的丈夫,立時粉腮發熱,芳心泛羞,便再也不説什麼的,嬌軀轉,走出房外,連頭也不敢回地到廚房去了。

蒲逸凡望着管雲彤逐漸遠去,終於被林木所隱沒的背影,想着幾月來經歷的風險、奇遇,恍若夢境一般,塵世中紛爭相接,似是永無止境,父親替自己取名返幾兩字,看來含意甚深…。

而這些驚險奇特的遭遇,雖然都是幾間的恩怨紛擾,但卻無法逸然出塵地把它們擺開,白頭丐仙、滄海笠翁、定公奇、玄裝少女,每個人對他的恩惠,都清晰地刻劃在他的心中,尤其是那玄裝少女,出奇的武功,絕世的容韻,以及將來可能引起的情愛糾結,到最後不知是個什麼樣的結局?

但這些加諸他的恩惠還未思得報答的方式,眼下又惹出一個如父如師的管雲彤,替他踏上萬裏行程,去追索寶劍,…萬千思緒,紛至杳來,又都是那樣渺渺茫茫,無法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