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護花之人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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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顧氏陪着蕭靜嫺已經到了聽風軒。
蕭靜嫺不動聲
的打量着四小姐的閨房，一的黃花梨傢俱，具是
雕細琢，顯得古樸沉靜。窗台上放着一隻青花瓷瓶，裏頭
着幾枝杜鵑。嬌俏可愛。
再看那半倚在錦墊上的四小姐，饒是聽天翔説過幾回，蕭靜嫺心裏還是咯噔一下。
一身白素面中衣，頭髮鬆鬆的挽着，一雙妙眼，煙波繚繞，蒼白的臉上帶着疏離的笑，好似那月光下的一抹湖水，靜若清池，動如漣漪，説不出的淡雅
俗，卓而不羣。
蕭靜嫺打量欣瑤的同時，蔣欣瑤也在打量着眼前這位杜夫人，半晌才嘆道:“母親，快請杜夫人坐！杜夫人，欣瑤這般見人，失禮了！”蕭靜嫺無所謂的笑笑，上前坐在牀前的圓凳上，伸出四指，輕搭在欣瑤腕上。半天才道:“果然傷得不輕啊，好在我那兒子醫術盡得我真傳，用藥也極為準，不出三個月，四小姐便可下牀行走。”顧氏雙手合十，下意識的道了句“阿彌陀佛”背過身擦了擦眼淚，眼角撇見李媽媽也正揹着人拭淚，又展顏一笑道:“杜太太，小女這病可會落下後遺症？”顧氏此話問得極為婉轉，明裏暗裏分着兩層含義。蕭靜嫺行醫之人，自然清楚裏頭的含義。
蕭靜嫺盯着欣瑤良久，直把那蔣欣瑤看得心裏起了
，方笑道:“換了旁人，我不敢説，換了四小姐嗎，必是不會！”顧氏這些
子提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原位。
偏蔣欣瑤淺笑道:“這是為何？”蕭氏當然不會説出她的好外甥來之前就已央求過她，只笑道:“因為四小姐長得美！”欣瑤失笑道:“杜夫人繆讚了，我只是醜得不明顯罷了！”顧氏與蕭氏均一愣，半天方才明白過來。
蕭靜嫺嗤嗤笑道:“四小姐真真是個妙人。得了，我回頭再開幾貼藥，四小姐好生吃着。”欣瑤道:“多謝杜太太！”蕭靜嫺深深的看了欣瑤一眼，便出了內屋。走到外間，寫下藥方，
於顧氏道:“四小姐生
堅韌，看着也不那嬌弱的，這裏面加了幾味藥，有些苦，先吃吃看，必有奇效！今一事，還請二太太再斟酌斟酌。聽説這幾，二皇子常到怡園宴請。到底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顧氏心猛的一跳，便深深一福道:“多謝杜夫人，十後，必有迴音！”兩人相視一笑，先後而出。…蕭靜嫺出了蔣府。直奔蕭府而去。
蕭府正廳裏，蕭亭正悠閒的喝着茶，眼神卻不時的往外看。
蕭亭六十上下，鶴髮童顏，神矍鑠，見來人，忙理了理衣衫。正襟危坐。
蕭靜嫺進了屋，接過下人遞來的茶盞，斯條慢理的喝了幾口，偷偷瞄了父親一眼，見其強忍着子，裝模作樣的喝茶。才緩緩道:“父親，人沒什麼大礙，養個半年
房沒問題。”蕭亭一口茶沒含住，噴了出來，掩飾道:“長得怎麼樣。賢不賢惠，子温和不温和？”蕭靜嫺笑得頗有些玩味道:“你孫子惦記的，哪裏會差？趕緊的吧，別到手的
包子又給人搶走了。蔣家看着不顯，家底頗豐，您啊快把那些個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捯飭捯飭，也顯得咱們府裏有誠意，別給人小瞧了去。”蕭亭喜出望外:“這麼説，蔣家同意了？”蕭靜嫺扶了扶頭上的珠釵，平靜道:“老太太嫌咱們家不顯貴，嫌您孫子官小。二太太倒是和氣，看樣子也很滿意，唯獨那丫頭怎麼想的，我看不出來！”蕭亭冷哼道:“周雨睛那個婦人，她懂個
，那些個顯貴人家一夜之間家破人亡的還少了？她的孃家安南侯府，我看也差不離了。腦袋有多大，官帽就多大。大了，只怕戴不住。”蕭靜嫺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笑道:“您老也快六十歲的人了，脾氣倒是漸長，換了旁人，咱們府裏這麼個情況，怕也是要想一想的。別急，二太太説了，十後必有迴音。”蕭亭輕描淡寫的説一了句:“哼，不嫁也得嫁，孤男寡女的呆了大半夜，她蔣府的女兒還要不要名聲？我倒要看看滿京城有誰願意娶？”
“哎喲！”蕭靜嫺急道:“我的老父親哎，您老消停些吧。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蔣家的這個四小姐，她若想嫁，真不愁。京城的那些名門閨秀，我見得多了，能比過她的，不多。”蕭亭臉一變，抬頭就問:“真的？”蕭靜嫺見老父親一副孩子模樣，氣笑道:“比真金還真。您啊，安安穩穩的在家等着喝孫媳婦茶，旁的事想都不要想，別
巧成拙了，都沒地哭去。就憑她那個怡園，她的那些個好菜，真要能嫁進咱們蕭府，您啊，就等着享福吧！我跟您説，這回要不是您孫子先看中了，我一準下手，這麼好的媳婦娶回來，還不樂死我！”蕭亭咂了咂嘴，笑意大了一圈，道:“不過是説説罷了，當不得真，當不得真，來，來，咱們父女倆個把這事再好好籌劃籌劃，到手的包子，只有一口咬下去的份，哪裏還能讓旁人搶了去？”
…
蔣欣瑤這隻被人惦記的包子此時剛剛喝完藥，正苦着臉接過碧苔遞來的梅子，送進嘴裏，慢慢的舒緩了口氣。
也不知道那杜夫人是不是跟她有仇，新開的藥又苦又澀，實在是難以下嚥。
碧苔收拾好藥碗，轉身出去，
頭正遇上剛剛進屋的蔣元晨。碧苔朝三爺行了禮，紅着臉就出去了。
欣瑤蹙了蹙眉，笑道:“弟弟怎麼又來了？一天跑幾趟，你不嫌累，我還嫌累呢。”蔣元晨聞了聞房裏的味道，道:“吃過藥了？苦不苦？明兒我去外頭再買些上好的醃梅來，今兒個
覺怎麼樣？聽説換了個大夫？”欣瑤若有所思的看了蔣元晨一眼，半晌才艱澀道:“今天杜夫人來為我診脈，順便向府裏提親。”蔣元晨張了張嘴，卻又不知該説些什麼，只得垂着頭，一股坐在圓凳上，嘆道:“姐姐同意了？”欣瑤好笑的看着弟弟
言又止的樣子，道:“弟弟，姐姐身子弱，你有什麼話，不防直説，我懶得猜！”蔣元晨俊臉微紅，起身走到窗前，用手輕輕撫了撫杜鵑花瓣，道:“姐姐，沈大哥特意為你回來，卻一聲不吭的回了軍中，這是為何？”欣瑤抿着嘴，半晌沒説話。卻聽弟弟又道:“沈大哥對姐姐的心思，連我都看得出來，姐姐心中難道就沒有一絲想法嗎？咱們蔣家與沈家，門當户對，你與沈大哥郎才女貌，姐姐可有什麼顧慮？倘若老太太那邊有什麼想法，我去幫姐姐説！”欣瑤澀澀的苦笑道:“弟弟，你覺得你手邊的杜鵑花開得怎樣？”蔣元晨低下頭，略聞了聞，道:“如火如荼，美不勝收！”蔣欣瑤道:“弟弟覺得父親對母親可算得上護花之人？”蔣元晨道:“父親對母親百依百順，自然稱得上護花之人！”蔣欣瑤自嘲道:“弟弟，父親護得可不止母親這一朵杜鵑花，周姨娘，柳姨娘，紅姨娘這三朵小花，父親也護着。”蔣元晨轉過身，定定的看着蔣欣瑤，良久，才道:“原來姐姐是這般想的，只是男子娶
納妾不是天經地義的嗎？”蔣欣瑤幽幽笑道:“何為天經地義，沒有任何事情稱得上天經義。弟弟，你還小，很多事情你從沒有去深究過，你這樣想，很正常。只是你捨得姐姐將來為你姐夫今兒納個小妾，明個抬個姨娘，整天以淚洗面，鬱鬱而終嗎？”蔣元晨正道:“我自然捨不得，誰想欺負你，先問問我的拳頭答應不答應，只是沈大哥做不到的事，蕭寒能做到嗎？”
“做得到做不到，那是他的事，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誰能強迫得了誰。弟弟，倘若有一天，你姐姐成了老姑娘，下半輩子，我就指着弟弟活了！”蔣元晨一聽正中下懷，他巴不得姐姐一輩子留在府裏看着他，遂喜道:“姐姐，你放心，你就是一輩子不出門子，我也養得活你！”蔣欣瑤撲哧一聲，笑道:“好弟弟，姐姐信你。你過來，姐姐與你説句話！”蔣元晨狐疑的走上前把頭低下，蔣欣瑤趁勢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
蔣元晨聽罷，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欣瑤嘴角溢出了個笑，道:“弟弟，他有他的為難，我有我的堅持，沒有誰對誰錯。沈力這人，有擔當，有毅力，有堅忍，假以時必成大器，沈家在他手上，只會興不會敗！姐姐旁的不指望，就希望你能如沈力一般擔得起男人二字。”蔣元晨仍是沒有説話，欣瑤自然不會催他，飯要自己咽，路得自己走。人要先學會思考，才會一步步的成長。
屋裏一片寂寞，冷不防碧苔端着托盤進來，嬌聲道:“小姐，燕窩好了。”蔣欣瑤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放着吧，我一會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