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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走動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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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敲門聲響起。

“十六爺,隔壁雅間的客人臨走時給十六爺送了三壺上好的竹葉青。”

“噢?進來!”門應聲而開,一個俊朗的小夥計手裏託着托盤走進來。

燕十六一邊和女子嬉笑,一邊忙裏偷閒問道:“那客人姓什麼?”夥計把酒放在桌上,弓身道:“回爺,客人也姓燕。”燕十六打了個寒噤,一把推開懷裏的女子,忙道:“他如今人在哪裏?有沒有問你些什麼?”夥計忙道:“客人問小的十六爺一個月來幾回,中意些什麼姑娘,旁的也就沒有多説了。”

“你怎麼回的?”夥計下意識的摸了摸懷裏的十兩賞銀,笑的諂媚:“小的哪敢多言,只説十六爺千年難得來怡紅院一回。”燕十六眉頭一皺,臉變得比那苦瓜還要苦,突然興致缺缺。

一旁的杜爺,蕭爺不知為何也都放開了懷裏的女人,一臉的驚恐。

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揮了揮,女子們頗有眼的退了出去,夥計仔細的看了屋裏一眼,把門輕輕合上。

待人一走,燕十六的苦瓜臉頓時含笑,挑眉道:“杜爺,咱們這個月怡紅院來了幾回?”杜爺拿起剛送進來的酒瓶,打開蓋子聞了聞,自顧自倒了一杯,笑道:“這個月除了初一,十五,咱們三人天天泡在此處,回回醉得不醒人事。”蕭爺推開杜爺遞來的酒壺,反手拿起杜爺剛倒滿的酒,一飲而盡。

“果然是好酒。得,既然千年難得來一回,咱們兄弟三人不醉不歸如何?”蕭爺意味深長的朝兩人舉了舉杯。

燕十六會心一笑,拿過酒壺,一一斟滿。與這兩人重重的碰了碰杯,笑道:“你們説明父皇會不會把我拎到跟前臭罵一頓?”杜爺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我賭一百兩,不會!”蕭爺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往桌上重重一壓:“我賭五百兩,不會!”燕十六毫不客氣的把那張銀票往自個懷裏一,忿忿道:“銀子統統給我,明我自個到父皇那邊請罪去!”杜爺倒一口涼氣,轉了幾個心思,突然笑得一臉壞意道:“十六,難不成…”燕十六一連兩杯酒下肚,嘿嘿笑道:“虛而實之,實而虛之,既然是不成器的。索不成器到家,你們説可是這個理?”蕭爺撫掌笑道:“很是!不過,這跟我的銀子有什麼關係?”提到銀子,燕十六便想起白天的事,心有不甘道:“爺跟你們説件事。”

且説欣瑤母女回了府。帶着新鮮出爐的點心往歸雲堂請安,老太太正跟周氏母女説笑,示意錢嬤嬤收下點心,寒喧了幾句。

“如今我這身子漸好,暖花開,倒想出去走走。二太太,三後。陪我去趟侯府。回了京,總得走動走動,親戚間免得生分了。四丫頭也一道去。”顧氏笑道:“能跟着老太太到侯府見世面,是我們娘倆的福分。到時候老太太可別嫌媳婦小門小户,言行陋,丟了老太太的臉面。”周姨娘不屑的轉過臉去。裝模作樣的喝起茶來。

老太太淡笑道:“什麼臉面不臉面的,都是親戚,兩家人常來常往,也能讓我這個老婆子多活幾年。去吧,累了一天了。看看二老爺回來了沒有?好生侍候着。”顧氏母女向老太太行了禮,相攜而出。

周姨娘待人走遠,氣道:“姑母,讓她們去幹什麼?”老太太臉沉了下來,嚴肅道:“我光帶着你,不帶二太太,算是怎麼一回事?你啊消停些。侯府早不是當年老侯爺在時的樣子,顧及些總是好的。”蔣欣珊笑眯眯的端起几上的茶碗,遞到老太太跟前,道:“老太太不用跟姨娘一般見識。有二太太和四妹妹陪着,人多,也熱鬧。”老太太滿意的接過茶碗,撥了撥浮着的茶葉子,輕啜一口道:“聽聽,聽聽,你還不如珊兒懂道理。在家裏,我可以由着你,到了外頭,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着。”蔣欣珊穩穩的接過老太太手裏的茶碗,悄悄給姨娘遞了個眼,周姨娘這才陪着笑道:“姑母,我聽你的還不行嗎?”

“這就對了,你不顧着我,總得顧着二老爺,京城不比蘇州府,那些個言官可是吃素的?到時候按個寵妾滅的罪名,你哭都來不及。”老太太用手按着太陽道:“如今侯府的內宅蔡氏獨大,這蔡氏最是重規矩不過的人,我可不能讓蔡氏笑話咱們蔣府沒規矩。”錢嬤嬤見老太太面有疲,使了個眼神,周氏母女心下會意,陪着説了會話,便告退了。

等人走了,錢嬤嬤埋怨道:“老太太的身子剛好,還是顧着些。”老太太懶懶道:“人上了年紀,不服老不行,坐得久了,全身骨頭都疼。”錢嬤嬤道:“老太太,這個時候侯府請您過去,不會有什麼事吧?那府裏…”老太太嘆道:“無非就是見見,能有什麼事?我一嫁出去的婦人,潑出去的水,手再長,也不能去管別人家的事。”錢嬤嬤道:“正是這話,我就怕老太太子來了,不管不顧…”

“你這老貨,難不成我還是十七八?這點子眼我還是有的,人老了,越發懶得出門,就是想趁着還走得動,回去看看,幫珊兒留意門好親。”錢嬤嬤笑着接過丫頭送來的藥,哄着老太太服了藥,主僕倆個有一搭沒一搭的説着話。…蔣欣瑤回了房,心裏想着要不要裝個病什麼的,她對侯府一行實在是提不起興致來。

侯府老侯爺周子興,一四妾,共育有七子三女。如今的侯爺周澄凱便是老太太一母同胞的弟弟。周澄凱娶蔡氏為,共育有四子三女。

除此之外,老太太還有兩個嫡親的弟弟,都住在侯府裏,並未開府別住。換句話説,如今侯府有三個老爺,三房人家,且都有子有孫,有有妾,熱鬧程度可想而知。

李媽媽見其神,哪有不知,便道:“小姐,這回可不能稱病不出,你捨得把二太太一人扔下不管,別忘了,周姨娘可是侯府親戚。再者説,好歹是二老爺的舅家,不去,也實在不合禮數。你就隨着老太太去一回,以後走不走動,只隨小姐心意,媽媽再不攔着。”李媽媽這話與顧氏説得分毫不差。

欣瑤恨道:“要不是為了母親,誰耐煩應付那些個七大姑,八大姨。”李媽媽笑道:“高門大户不都這樣?人多才興旺。蔣家人丁單薄,老太太又是個能的,這才一家人清清淨淨過子。小姐打聽打聽去,滿京城還能再找出第二個蔣家來?若不然,吳家怎麼會把嫡出的大小姐嫁給咱們庶出的二爺,還不是看在咱們府里人口簡單的份上。小姐早晚得嫁人,十親九故,小姑妯娌還不得應付着。”蔣欣瑤最不耐煩聽這些,一聲哀號,撲倒了牀上,用被子矇住了頭。…四月二十六,睛。

宜出行,易,祭祀。

忌嫁娶,開市,入宅。

蔣府五輛馬車駛離府邸,除了剛剛兩週歲的蔣元昊外,蔣家各主子傾府而出。

半個時辰後,蔣宏生父子三人集聚在安南侯書房,欣瑤則跪在侯府寬敞氣派的正廳裏,與蔣欣珊一道,給三個舅磕頭行禮。

蔣欣珊今着粉紅短繡羅襦衫,下繫着粉白變淺紫遍地灑金裙,頭上簪着一對瓚珠蝴蝶滴紫翡蘇釵,皓腕上攏着兩個老坑種翡翠鐲子,走起路來環佩叮吵雜,端的是青亮麗。

蔣欣瑤穿着家常的月牙白的藕絲琵琶衿上裳,下身是件紫綃翠紋裙,梳的是雲髻,頭一支無翡翠蘇釵,腕上一隻水頭極好的冰種藍花鐲子,周身再無半點裝飾。

坐在上首的蔡氏仔細打量一番後,轉過頭,笑着對左手邊的老太太道:“姐姐好福氣,瞧瞧,多可人疼,把咱們府裏的幾個姑娘都比了下去。到底是江南的水養人。”説罷,從身邊丫頭手捧的朱漆盤子裏,挑了兩支鑲寶石白玉簪,遞給了蔣府兩位孫小姐:“好孩子,頭一回見,拿着玩去罷。”蔡氏今年四十有八,保養得極為得當,臉白皙,神采飛揚,一雙纖手伸出來又白又,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的人。

蔣欣珊,蔣欣瑤謝過蔡氏,轉過身對着下首處兩位舅磕頭行禮。二舅陸氏,三舅林氏着實誇讚了一番,各自送上表禮。

周老太太笑道:“再去見過你幾個舅媽。”蔡氏樂道:“哎啊啊,府裏的舅媽可不在少數,單我這房就有三個,二房兩個,三房三個,這一圈頭磕下來,可不得腳都軟了?大姐,你不心疼,我還心疼呢。來,只管讓她們把表禮送上來,這頭啊,留着以後再磕!”蔣家姐妹倆不約而同地看了眼老太太,見老太太點頭,各自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