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叫李慧…"
"慧泉,泉水的泉。"
"想起來了!這一次忘不了了。在這種地方唱歌真彆扭,有人在底下心裏還踏實一點兒。小李…我這樣稱呼你行麼?"
"行。"他至少比她大五歲,她故意這麼做是為了顯示一種豪麼?
她應該叫他老李、同志或師傅。那詳她就更像一個女孩子了,儘管如此。她仍舊使李慧泉着。
他從側面膘一眼她的上嘴。那片金的絨在燈光照下投出無比温柔的陰影。他想仔細看看,它卻消失了。他看見的是粉的皮膚。
"還有四支歌,好好為我捧捧場吧!"
"我喜歡聽你的歌。我知道怎麼做。"
"可別太過分。"
"我不出聲,你放心好了。"她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她走到麥克風後面繼續演唱,看了他幾次,但每次他都閉着眼睛,頭靠在高高的椅背上。他的表情既像沉醉又像疏遠,讓人難以捉摸。
他在分辨她演唱的歌詞。這是他選擇的尊重她的方式。她唱到高亢處同樣避免不了免費歌者的通病:吐字不清。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但他不想給她指出來。
李慧泉陪着趙雅秋走出咖啡館時,他無意中察覺幾個女服務員在擠眉眼,他很狼狽,好像做了錯事當場被人抓住了。但是,他深深受到了不可抗拒的機遇的力量。為什麼偏偏是他而不是別人來擔當護送她的角,這難道是偶然的麼?以前,他越是疏遠女人的時候,恰恰是他越發嚮往異的時候。現在正好相反,他用行動表達內心受。他不想繼續自我欺騙。他怎麼想就怎麼做。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力量能夠阻攔他採取行動。
除了被她的容貌所陶醉,他還喜歡她説話的腔調和聲音,他預到自己不可能成功,但是輝煌的前景卻若隱若現地召喚着他,跟她走在一起給他帶來巨大的滿足,更別提那存在於幻想中的對她的最終佔有了。
樓羣之間燈光朦朧,水泥小路在腳下"嚓嚓"生響,她離他一步,走得十分輕快。他推着自行車緩慢地跟上她。
她的父親是第六棉紡廠的工會副主席,母親是同一個工廠的退休紡織工人。她考音樂學院失敗,又不願到棉紡廠頂替,只能混子待業,她想再考一次。如果哪個文藝團體看上她,哪怕是外地的,她也去。她最大的夢想就是登台演唱,針織路咖啡館每天晚上給她六塊錢報酬,就是一分錢不給,她也願意唱,她希望自己走到哪兒都能引一批崇拜者,獨唱演員的成功離不開聽眾,這一點文化宮獨唱培訓班的教師反覆講到過,她覺得自己能夠贏得觀眾的喜愛。
她講述這些就像講述一個正在實現的計劃,李慧泉默默地聽着,越來越清楚地看到了橫在他和她之間的難以跨越的距離。
他在她眼裏是崇拜者之一,是免費的忠實保鏢。她面孔嬌,但心地已經完全成。她不可能幫助他實現關於女人的夢想。他和她無法。輪到他不得不説點兒什麼的時候,他壓低了聲音,好像生怕嚇着她似的。
"我是孤兒。"她只是看了他一眼。
"我幾個月前剛剛出來。"
"
…
從哪兒?"
"天堂河。我給強勞了三年…
她的眼瞪得很大。路燈映透了她眼圈的藍輪廓、了化妝筆留下的造痕跡,他盯着她。她也盯着他。一種無意識的對抗。
"因為什麼?"
"
…
我用刀捅了一個人,沒有捅死,我愛打架,他們都叫我李大子…"他的嗓音哆嗦起來,她的階由紅轉白,上嘴很難看地嘬成半圓,她在沉思,要麼就是真的給嚇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説謊。是想嚇唬她,還是想自我吹噓?都不是,他只是信口開河,他到不舒服。況且,他已經不在乎這個女孩子的反應。他想説什麼就説什麼,他用一種難以察覺的嘲心情注視着她臉上表情的變化。
她匆匆低下頭去,加快了腳步。她身材頎長,裙子下面的腿雙在路燈下呈藍灰。如果是方叉子,會在前邊那個樓角的拐彎處抱住她嗎?行人稀少,他會把她推倒在那片草坪上嗎?她將如何反抗?
是大聲喊叫,還是聽之任之,李慧泉把自己想象成冷漠的旁觀者,不一會兒,他又為這些亂七八糟的怪念頭慚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