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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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圈又紅了,她哽咽地説:”從那時候開始,我這頭髮就開始掉哇,一掉就是一大把…這幾年要不是小珂和你們鍾科長常來看我,小珂逢年過節的還把我接走,我也許真的等不到今天了。
“劉川的眼圈也紅了,他説:“今天,我回來了。以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笑了,眼淚卻掉出眼窩。
劉川推着,向遠處的綠地走去,祖孫之間如戀人般温存相依,難解難分。
養老院白天中午,劉川在外面為買了一些包子,回來時,在的房間裏看到一箇中年婦女,風塵僕僕的樣子像是剛從城裏趕來。那位中年婦女叫了一聲“劉川”劉川叫了她一聲“阿姨”他認出這位不速而來的女人,就是小珂的母親。
路上白天一輛出租車在京郊公路上疾駛。車內,坐在前座的小珂母親向後座的劉川祖孫興高采烈地説着什麼。
小珂家單元房晚上小珂的母親將熱騰騰的餃子端上了桌子,小珂的父親打開了啤酒,劉川和的臉上全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兩家三代人舉杯相碰。小珂父親説:“痛陝喝吧,這就算回家了!”小珂母親説:“這場非典鬧的,小珂還得在單位封閉工作一個月呢,她不能親自接劉川和回家,又不讓我到監獄門口去接,怕監獄的同事知道。你出來的那天她就打電話回家告訴我,讓我第二天就到養老院去,她説在那兒肯定就能找到劉川了!”小珂父親:“這不找到了嗎。”:“劉川,你出來了,你應該替給小珂的爸爸媽媽磕個頭。你不在的這幾年裏,就靠他們想着。這幾年一看見他們,一看見你們鍾科長,就知道怎麼也得活下去,好等着你回來,你得給叔叔阿姨磕個頭!”儘管劉川對磕頭似乎不太習慣,儘管小珂父母一再客氣地阻止,但劉川還是起身走到他們面前,屈膝跪下,一拜不起。小珂父母的四條胳膊,—起上來拉他。眼裏含着淚花,臉上卻綻開了笑紋。
小珂家單元房夜劉川在的卧室裏照顧睡下,説:“川,你把那件衣服蓋在我腳底下,我腳怕冷。”劉川答應:“是。”:“把燈關上,你也早點睡吧。”劉川:“是。”劉川幫掖好被子,看閉上了眼睛,才回到自己屋裏。
劉川躺在牀上,關了燈。少頃又把燈打開,才閉上眼睛安穩地睡覺。
小珂家單元房清晨天還沒有全亮,窗外透了些半紅半青的晨光,劉川懵懵懂懂地起牀,踉踉蹌蹌走到門邊,睡眼蒙嚨地在門邊摸索按鈕,他不知摸到—個什麼凸物,就衝着房門叫了—聲:“報告,四班劉川求茅。”突然,他清醒了,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囚犯,這間屋子,也不是已經住慣了的那間囚牢。環目四壁,他看到的,是一個温馨的卧室,是小珂為他心佈置出來的家。牆上掛着好看的畫,屋角的小櫃上,還放着一盆好看的花。那是一盆青枝椏的文竹,在晨曦中如煙似霧般的撲朔離。
鍾天水家外白天劉川來到鍾天水家,他敲開了鍾天水的家門。
劉川進屋以後,從緊閉的房門中,能隱隱聽到鍾天水子傷心的哭聲。
商場白天劉川推着逛街,他為買了一塊豔麗的絲巾,圍在xx頭上,説:“這是小姑娘圍的,我這麼大歲數這不出洋相嘛。”劉川執意讓圍上,説:“好看!好看!真的好看。”劉川推着在商場裏走,擺着脖上的絲巾,對那絲巾彩,似乎已漸漸習慣,她似乎漸漸喜歡上了這份年輕的嬌豔。
故宮護城河邊白天劉川推着徜徉在故宮城外,紅牆綠水。
説:“劉川,你這幾天睡得好嗎?”劉川答:“頭一兩天關了燈就老睡不着。”:“不習慣?”劉川:“啊。”:“不行你就還是開燈睡吧。”劉川:“沒事,這幾天我都是關燈睡的,已經快習慣了。”:“我開始也睡不着,一個人睡,有點孤單單的。”劉川:“要不要我到您屋裏睡?”:“不用,我現在也習慣了。咱們都得習慣新的生活。人家都説過慣了好子,一下子過苦子會不習慣,現在咱們是苦子換成好子,還怕過不習慣。”劉川笑:“是。”:“劉川,我好久沒去中山公園了,你還有錢嗎,買兩張票咱們進去看看。”劉川:“是。”中山公園外白天劉川買了票,推着走進中山公園。
小珂家晚上劉川在小珂家幫小珂父親糊信封,他的手腳麻利,幹得又好又快。小珂父親看得傻了,笑道:“嘿,還是年輕人不一樣,我幹這個這麼多年了,我就算夠陝的了,劉川一上手,一下就幹得比我還快。”他拿過劉川糊好的信封左看右看,説:“又快又好。”小珂母親正在做飯,説:“劉川手多巧呀,多聰明啊,能跟你比。”劉川笑道:“我在裏邊,老幹這個,我還是我們監區的摺頁子冠軍呢。”小珂父親:“我説呢。”他衝小珂母親笑道:“鬧了半天這是專業的。”小珂母親:“哎,劉川,我給你介紹的那個苗叔叔,你去見了嗎,你那工作的事他怎麼説?”劉川:“啊,我去了,他説沒問題,讓我明天再去試試車。”小珂母親:“他們那個運輸公司主要跑長途,跑長途掙錢多,就是累點。”劉川:“只要掙錢多,我不在乎累不累。我説了,讓我趕快找工作掙錢,掙上錢先把我們住的那個房子的房租給您補上。”小珂父親:“唉,一家人別分那麼清楚,以後讓你千萬別再心這事了。”小珂母親:“你的,也是小珂的,你和小珂,不管以後你們怎麼樣,在我眼裏呀,你就是她的小哥哥,她就是你的小妹妹。阿姨這麼説,你不生氣吧?”劉川:“沒有。”小珂母親:“那工作要是太累,或者你覺得不體面的話,不去也行。別淨想着掙錢。富有富的麻煩,窮有窮的樂子,那工作你要覺得不好就不去。”劉川:“那工作好,我想去的,而且,這家公司是民營企業,不查檔案,對我這種蹲過大獄有前科的人,不那麼忌諱。”小珂父母對視一眼,小珂母親説:“好,你喜歡就去。”劉川低了頭説:“我得趕陝掙錢,掙錢養活我的。掙了錢,我得儘快把這兩年我的一個朋友寄給我的一千五百塊錢還給她,我不應該再欠她的人情了。”小珂父母又對視一眼,沒有搭腔。
運輸公司白天劉川駕駛着一輛巨型的廂式大貨車駛出停車場,坐在他身邊的一位老司機大聲問他:“行嗎?”劉川大聲答:“行。”劉川勉強地把車開出公司的院門,公司的許多司機都擔心地看着這輛十輪大貨,看着它險些擦着門柱,一點一點地轟鳴着蹭出大門。
車上的老司機心有餘悸地大聲再問:“夠險的!你沒開過這麼大的車吧?”劉川大聲地如實回答:“我考的是大車本,但就開過一次,開過一次拉煤的大貨。”劉川終於顫巍巍地把這輛十輪大卡開上了大路,並不自信地加上了油門…
小珂家單元房晚上小珂母親把晚飯送到劉川房裏,一邊照顧吃飯,一邊誇獎劉川。
小珂母親:“…劉川手可巧呢,前天幫小珂她爸糊信封,她爸糊一個他糊倆。”也説:“我也是沒想到,劉川這趟監獄蹲的,還真是長大成人了!比過去懂禮貌了,會關心人了,也愛幹活兒了,也知道節約錢了,也不頂嘴了,支使他做什麼事情,他馬上答是,然後馬上去做,過去可不是這樣。”小珂母親:“就是,現在劉川沒事就過去幫我幹活,做飯收拾屋子換煤氣什麼的,我要是早有這麼個兒子該有多好。現在這麼聽話的年輕人到哪兒找去!”公路白天十輪大卡在高速公路上風馳電掣,駕駛艙裏,已不見了那位老司機,劉川獨自一人駕駛車輛,動作已明顯嫺自如。
運輸公司白天劉川把車子開進公司大院。從進門到把這輛加長的廂式大貨倒進兩輛卡車中間的縫隙中,動作標準規範。在院裏看他倒車的司機們起初無不擔憂,全都目不轉睛地盯着這輛大貨,劉川無懈可擊的倒車讓眾人終於鬆了口氣,並且齊聲喝彩。
小珂家白天不出車的時候劉川還是幫小珂的媽媽幹活,這一天是幫小珂媽媽翻箱倒櫃清理家裏的破爛,劉川一邊清理一邊説道:“這些東西可以分分類,回頭送到廢品回收站去賣。”小珂母親卻懷疑:“這還有人要嗎,這些破爛只能當垃圾扔了。”劉川説:“當然有人要了,你看這都能用。連舊報紙舊雜誌都有人收,更別説這個了。”小珂母親説:“賣也賣不了多少錢,還不夠跑一趟的鞋錢呢…”兩人一邊收拾一邊爭論,爭着爭着劉川沒了聲音,小珂母親抬頭一看,看到劉川從一隻放在地上的屜裏,翻出一沓郵局匯款的收據。他低着頭~張一張地翻看那些收據,在每一份收據的收款人地址一欄,都寫着天河監獄的詳細地址,在收款人姓名一欄中,都寫着“劉川”二字。而匯款人的地址都是小珂家的地址,匯款人則寫了“季文竹”的名字。連同這些收據上每次匯款的期和金額,所有的字跡均由電腦打出,無比清晰地記錄了一個幾乎錯過的秘密。
小珂的媽媽伸手過來,想拿走那沓收據,説:“這沒用了。”劉川一抬手躲開了。他低着頭,不敢正視小珂媽媽的面孔,他自語般地問道:“這是給我寄的?”小珂媽媽支吾了一下,想繞開這個話題:“誰知道呢,這是小珂的東西,早沒用了,給我我一堆扔了去。”劉川再次躲過小珂媽媽伸過來的手,他説:“這是我的,我要留着。”他説完,把那沓匯款收據裝進自己兜裏,然後一聲不響地站起身來,邁步走出門去。
小珂家外白天劉川在小珂家外無人的小巷裏大步走着,眼裏隱含了淚水。
運輸公司白天公司調度把一張派車單放在桌上,對劉川説道:“劉川,中秋節咱們這兒有好幾個師傅都請假回老家了,你能不能加個班呀?出車費可以再加個節補貼。”劉川:“去哪兒?”調度:“有一車貨,必須儘快拉到襄垣去。”劉川眼睛一怔:“襄垣?”鍾天水家晚上劉川坐在鍾天水家窄小的客廳裏,客廳的茶几上,堆着他為老鍾女買來的水果月餅之類的中秋禮物。
老鐘的女兒把一杯熱茶放到劉川面前,然後和她的媽媽一起坐在劉川對面。
劉川:“我和你們一樣,鍾大也是我的親人。他就像我的父親,很疼我,對我也很厲害的父親。”鍾天水子:“老鍾走了這麼多天了,我本來已經沒事了,可我一看到你,一看到老鍾單位裏的人,就還是受不了。昨天小珂也打過電話來,她説她中秋節要是結束封閉值勤的話,就陪我一起到八寶山去看看老鍾。老鐘沒別的,這麼多年真是了些好朋友。”劉川:“中秋節那天我要到襄垣去,第二天就回來,我想好了,回來的時候我就走舊路,從陽曲山穿過來,我想我肯定還能找到鍾大救我的那個地方。”鍾天水子的臉上現出了與老鍾同樣的慈祥。她對劉川點了點頭,説:“謝謝你,劉川。”襄垣白天劉川的貨車在一處貨場卸貨。
劉川與貨主割完畢,躍上高高的駕駛艙,將貨車開出貨場。
省際公路白天貨車離開襄垣,在高速公路上順風疾駛。
陽曲山白天劉川駕駛這輛集裝廂式的大型貨車,依然從幾個月前的那個路口離開大路,向陽曲山的深處開去。
這一天秋高氣,但陽曲山與當初那個雨後的夜晚一樣空寂無人。找到那個山凹並不困難,劉川走下貨車高高的駕座,手執一捧鮮豔的花朵,那束鮮花跟隨他走下公路,踏上山凹前鬆軟的泥土。山凹裏的草木大概領受了鮮血的滋養,因此變得異常葱蘢。劉川在老鍾離去的地方席地而坐,將手中的花束恭敬祭放。地上的陽光向山凹的—側無聲傾斜,他自己的身影也隨之拉長。他朝身影移去的方向舉目眺望,看到公路上有輛出租汽車自遠而近。在出租車停下來的那個地方,太陽正是刺眼炫目,一個女孩亭亭玉立的剪影,雕塑般地立於視線的中心。她的雙手,也同樣捧着一簇憑弔的鮮花,她手捧鮮花走向山凹,走向劉川端坐的地方。
兩捧鮮花並排安放,兩個年輕的男女一左一右,坐於花的兩旁,同樣的姿勢,同樣的沉默,臉上同樣佈滿滄桑。劉川的滄桑是因為苦難的歷練,小珂的滄桑是由於苦難的分享。她分享苦難的方法就是從未停息的憐憫和牽掛,以及默默無聲的有效支援。
太陽西斜,草木金暉。劉川和小珂並肩走出山凹,向山路上默然停泊的那輛龐然大物的貨車走去。他們彼此依然無話,卻走得如影隨形。劉川未經任何徵詢,突然伸出自己的右手,拉住了小珂的左手。他們手拉手走在山路的中央,在這秋將的崇山峻嶺之中,猶如一道天的即景。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