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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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阿狗用乞求的眼光看着他説“獵狗的朋友怎麼樣呢？眼看着它被殺？”

“怎麼？”岡本大驚“誰要殺你？”

“不是我，我還不夠資格做我們那些大官兒的獵狗。是——”

“是你們頭兒？”阿狗點點頭，沒有再説什麼。他心裏想的是從小孤苦伶仃，族人母改嫁，母子抱頭痛哭；以及自幼，到處遭受欺凌白眼的往事——怎麼苦怎麼想，終於自己將自己的心得軟了，滾出兩滴大大的眼淚。

“別哭，別哭！哭就不是男子漢了！”岡本的心也軟了“你先説，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無非狡兔已盡！當初——”當初是徐海有意投誠，輾轉經過中間人的牽線，與胡宗憲搭上了關係，談得十分融洽。雙方的條件是，諸酋歸誠，放歸田裏；所有的小嘍羅給資遣散。但趙文華好大喜功，帶領數十萬大軍到此，如果煙消雲散，和氣了結，他對朝廷不好代。因此假作一出誘捕的戲，讓他好去報功。

這前半段話，半真半假，編得天衣無縫，岡本完全都聽進去了。而後半段話，他據阿狗的神情語言，亦可以猜想得到“是不是趙文華變了卦？”他問。

“若是趙文華變卦，倒不要緊。雖説他有幾十萬大軍在手裏，地方上還是要靠胡總督，如今意想不到的是，一開始就錯了！”

“怎麼叫一開始就錯了？”岡本問“莫非胡總督本沒有誠意？”一句話未完，阿狗失聲而哭。這副眼淚卻是由委屈而來的，想到徐海奉命卧底，而到今之下，不但無功，幾乎命都將不保，想起來胡宗憲、胡元規都太無信義了。

而正也就由於這一哭，裝得愈像，也愈起了岡本的同情，緊閉着嘴，靜靜地等他收淚，有話問他。

“岡本君！這件事我很難過，因為當初接頭，我也是中間傳遞消息的人之一。大家談過，説胡總督是不是靠得住，該當仔細考慮。我力保過他，我們頭兒聽信我的話，方始同意。所以今天説起來，我們頭兒的一條命，等於送在我手裏。悔之莫及！”説罷又哭，哭得岡本不耐煩了“你怎麼像婦人一樣無用！”他説“你哭一陣就能救你們頭兒了？”

“我在想法子救。想來想去，只有你能救他——”

“那不就行了！”岡本打斷他的話説“既然要我救，何不細細告訴我，怎麼救法？光哭，有何用處？”阿狗收拾涕淚，卻還哽噎着，好半天才能説出話來。

就在阿狗要開口的剎那，靈機一動，言又止，好在此時悲痛震動，大失常態，所以似此模樣，不會絲毫馬腳。阿狗是在想，自己這副急淚，竟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