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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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演講迴轉的路上,我與洛顏都沉默不語,進了營帳,蘇茉兒早已回來,見了我們,又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温和笑臉“娘娘與公主上哪去了?”洛顏見了蘇茉兒,眼圈一紅,上去攬住她的胳膊,蘇茉兒詫異之時,我輕聲道:“這不是在宮中,姑姑以後叫我們的名字就好。”蘇茉兒搖頭道:“這怎麼行?正因這裏不是宮中,奴婢才更要遵禮守規。”洛顏搖着蘇茉兒的胳膊道:“姑姑,皇嫂這麼做是想表示我們對你的謝。我們今天才知道,你為皇額娘竟付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聽着洛顏的話,蘇茉兒的臉微變,洛顏吐了吐舌頭説:“我好奇你與屯齊間的事情,所以就偷偷跟着你們,聽了你們的話。”蘇茉兒怔了一下,接着失笑道:“還像個孩子一樣。”她接着又道:“太后待我恩重如山,就是舍了命,也不算什麼。禮不可廢,稱呼一事是萬不能改的。”她正道:“後回京,娘娘與公主萬不要在太后面前提及此事,以免太后憂心。”我和洛顏也不多言,只是點頭答應,又草草用了些飯食,蘇茉兒便讓洛顏回自己的營帳歇息,又將湘雲和來喜打發到門口處守着,帳中只剩下我們兩個,蘇茉兒從懷中取出一條薄帕至我手中,上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仔細看了看,俱是些不連貫的漢字,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輕聲道:“明娘娘要去滿蒙軍中勞軍,除發放軍需外,還要對兵士們説些鼓勵之言。娘娘不通蒙語,需將帕上字音背。屆時誦出即可。”我這才明白,這慢慢地一大篇,竟是一篇勵志的演講稿。只是…這也太多了罷,蘇茉兒道:“時間緊迫。娘娘今夜就辛苦些罷。”我呆呆地點點頭,先從頭至尾唸了一遍,蘇茉兒不時提醒我何處斷句,何處揚聲,一遍下來。我就已經頭暈眼花,看來我還真是沒有語言天賦。
“姑姑。”我趴在桌上可憐巴巴地看着蘇茉兒“能不能打個小抄兒什麼的。”
“打什麼?”她沒太明白。
“就是…算了,沒什麼。”我放棄地擺擺手,這麼長的一篇東東,就是作弊都沒地方藏。外面天漸暗,我讓蘇茉兒先回去,自己則任命地反覆揹着那些?嘴至極的語句,揹着揹着,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趕緊招呼來喜為我找來一塊寬大的布料,將帕上地內容逐字逐句的用漢語拼音寫到布料之上,來喜和湘雲皆是一副莫名其妙地神情,我卻十分滿意,翻來覆去地又照着唸了幾次,直到我確定看着它不會念出任何差池,這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上牀睡覺去也。第二清晨,我早早的便起來,蘇茉兒來了後便將那塊布料給她,鄭重其事地代,務必在勞軍現場找一張桌子,當成桌布鋪到上面,蘇茉兒雖然不解但還是去了,隨後我叫湘雲替我更衣,盤龍的朝服,每次穿上它,心中都會又一些特別地覺,穿上它,就不能再隨的笑,大口地吃東西,不能做鬼臉,不能翻白眼…這些東西,是不襯這麼尊貴的衣裳的。在宮中呆了這麼久,我應該也算是見過一些場面的,但是當我步入校場之時,我的新仍止不住的砰砰亂跳,除去散佈在邊防的將士,留守駐地的滿蒙兵將達三萬之眾,三萬人,從台上望下,黑壓壓的一片,站滿三萬人的校場,此時卻寂靜無聲,場中的氛圍讓我身上的汗豎起,慄米從頭頂開始一直泛至腳心,我需要捏緊拳頭,才能止住我身上的顫抖,端坐在台上,我的眼睛不住地搜尋作弊工具,桌子桌子,桌子在哪裏?我小心地偏了偏頭,瞄了一眼身後的蘇茉兒,蘇茉兒的手指微微一指,我順着她的手指終於找到了我的拼音講演稿,它沒有被當成桌布,此時正被當成地毯鋪在台上,校場的高台是由木頭搭成,本是無需鋪上什麼地毯的,但是為了接我這個“金枝玉葉”特地鋪上了一層薄毯,那塊布就夾在其中,質地不同“花”也不同,在他們看來大概會是有些突兀的,但好在只有一塊,又居中,布上的拼音寫得還算齊整,當個特別的花飾也説得過去。我小小地鬆了口氣,此時屯齊起身,用蒙語嘀裏嘟嚕的説了一通,台下的將士齊聲發出“吼!”的一聲,三萬人齊吼,震得我耳膜生疼,差點滑下椅子,緊接着坐在我身旁的常舒起身,又咕噥咕噥的説了一大堆,我心中那個敬佩啊,別看人家不學無術,照樣是個雙語人才!接着該輪到我了吧,我低聲清了清嗓子,直到蘇茉兒在我身後輕輕點了我一下,我深深的了口氣,緩緩站起,場內眾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我,我有點暈,看着台下,眼光卻聚不到一處,不知道是誰説過,在台上緊張的時候,,就想着台下的不是人,是南瓜,這麼一想,腦海中三萬個黑呼呼小腦袋頓時變成了三萬個金燦燦的南瓜,糟糕,我竟然有點想笑,連忙低頭,看着地上的超大號“小抄兒”大聲的念出來,唸到一半,這裏是蘇茉兒特別囑咐我要停下來的地方,這個…應該是跟台下觀眾的互動環節吧?可是…怎麼還是靜悄悄的?難道我念錯了?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台下的將士們發出驚天的吼聲“吼!吼!吼!”我又嚇一跳,死跩着雙手才能止住我的頭皮不再發麻,仔細看看台下,將士們莫不是一副動的神情,居然還有熱淚盈眶的,我心中暗暗咂舌,因為時間緊迫,我甚至來不及細問我嘮咕的這一大篇究竟是什麼。回去一定得好好問問,我臉上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又低頭瞄了一眼。正準備再次“聲情並茂”時,眼角卻瞄到坐在一旁地常舒搖了搖手中的茶碗。碗底的殘茶和着茶水就那麼向前一潑,我差點沒當場發飆,什麼素質!當着三萬多人居然就敢亂扔果皮紙屑!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小抄兒”最末處的拼音糊成一團,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常舒。常舒打了個靈,莫名其妙地看着我,我回過頭,硬着頭皮念下去,心中不斷盤算着最後該怎麼辦。還好,上天還是眷顧我的。唸到尾聲,眼看着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台下地將士們壓抑許久的動心情終於爆發,他們“呼啦”一聲跪倒一片,如般地呼聲接連傳來,我真是愛死他們了,趕緊趁亂瞎説一通,反正也沒人聽得到。此時將士們地熱情看空前高漲,我真是得佩服寫出這麼一篇東西的人,如果道現代做個傳銷頭目一定賺海了。今天的演講無疑是成功的,我下了台、回到營帳、坐到椅上仍然止不住地雙腳打顫,蘇茉兒以我要休息之名將洛顏等人送出帳去,待她回來,我撲到她身上抱住她“姑姑,嚇死我了。”蘇茉兒會心一笑“娘娘今天表現得非常好。”我傻笑了兩聲,連忙追問那篇漏*點四的演講稿出自何人之手,答案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寫出如此人,又如此貼近滿蒙將士心靈話語的果然就是那個聰明睿智的大玉兒。內容無非是些驅逐外敵,保衞祖國的勵志之言,妙就妙在她成功的掌握了演講者河聽眾間緊密的淵源,出自蒙古的皇后,是蒙古的女兒,嫁給滿族的皇帝,便是滿人的媳婦,這種關係成功的繫牢滿蒙二軍共同的榮譽,使他們能夠站在同一戰線。不管怎麼説,這關算是過去了,明天我就要起程前往漢軍駐地,此次“撫軍”本就是以漢軍為主,我倒應該好好想想該怎麼應對,漢軍可不像滿蒙二軍跟“我”有切不開斬不斷的血緣關係,道那裏打親情牌是絕對行不通的。到了晚上,我躺在那裏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乾脆披着衣裳起來,小心地不驚動睡在牀尾處的湘雲,輕手輕腳的出了營帳,伺候在帳外的來喜連忙過來“主子要上哪去?”我搖了搖頭,輕聲道:“睡不着,出來走走。”來喜也不多問,只是轉身進賬又取了一件厚實的披風,替我披了,這才跟着我慢慢踱步此時天雖晚,但巡邏的將士卻絲毫沒有懈怠,為了不打擾旁人,我並沒有走遠,只是繞着自己的營帳轉了幾圈,看着天上的月亮,又想起那一晚,福臨,你現在是不是也在看月亮呢?不知為何,我突然有些氣,摸着口上的那塊“永結同心”我無聲輕嘆,正迴轉之時,卻見到蘇茉兒靜靜的站在不遠處,抬頭望月,臉上神情茫,之中又帶着一些緬懷,我走過去,輕咳一聲引起她的注意,她回過頭,朝我施了個福禮,我走到她身邊問道:“姑姑怎麼還沒睡?”蘇茉兒淡淡地笑道:“娘娘不是一樣沒睡。”我笑了笑“姑姑可是也在思念着誰?”蘇茉兒嘆道:“現在能做的,也只剩思念了。”我看着她,説道:“姑姑難道沒想過,所謂誓言都是些子虛烏有之事,值得為此付出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麼?”蘇茉兒笑道:“若是誠心立誓,又怎會是子虛烏有?上天有眼,斷不能心存僥倖,看着格格與皇上平平安安,奴婢已經心滿意足,只是…可憐了他…”
“姑姑有沒有想過,皇額娘為何讓你跟着我前來西北?”蘇茉兒低聲道:“自是讓奴婢隨時照顧娘娘。”我搖搖頭“這只是其一。”蘇茉兒不解的望着我,我又道:“其實姑姑心中一定清楚,皇額娘是想讓你來見屯齊,讓你二人情難自已,破了那道誓言。”我試着將心中的猜測説出“當初皇額娘執意要來西北,相信也有這個原因罷。”蘇茉兒久久不語,半晌,才嘆道:“正因如此,那道誓言才更不能破。”聽着她絲毫沒有轉圜餘地的話,我長長的舒了口氣,説她傻也好,説她愚忠也罷,她對太后的情意是源自心底的,哪怕只是一個可能,她也寧肯自己忍受痛苦,不讓太后受到絲毫傷害。
第一百三十二章天下正統第二天一早,我便與洪承疇隨着屯齊出發前去漢軍駐地,洛顏拉着費揚古去騎馬,並未同行,看來她是有意要給費揚古一些機會了。三軍駐地相距不遠,卻從不一同練,大有進水不犯河水之意三軍軍心不齊,如同一盤散沙,作戰如何不敗?到了主帥帳前,李毓寧與一干副將早已候在帳外,了我們入帳,李毓寧開口便道:“娘娘,軍中將士得知娘娘親自前來俱翹首以待,不知娘娘何時…”話剛説到一半,帳簾突被掀起,一名將士滿面塵土的衝入帳中“報大將軍!今晨敵軍突襲邊防守防將士傷亡慘重!”我不瞪大了眼睛,不是説現在雙方正在休整期,不會開戰麼?為啥我剛到就又要打起來了?屯齊聞言臉大變“敵軍將領是誰?有多少兵馬?”那斥候道:“是血魂將軍,約有五千之數。”血魂?這事什麼名號?帳中眾人聽到這個名字紛紛起身,一名副將上前一步“末將願率軍前去支援通緝血魂騎軍!”屯齊略一沉思,朝身後吩咐道:“擊鼓升帳!”李毓寧皺了皺眉,起身道:“大將軍,事態緊急。為何不應楊副將所請?”屯齊沉聲道:“楊副將兄弟三人兩位哥哥俱死於血魂之手,此次派他前去,必定急於報仇,於戰事不利。”
“大將軍!”楊副將上前一步,剛要説話。李毓寧擺了擺手,楊副將咬咬牙,雙目赤紅的退了回去。李毓寧盯着屯齊道:“大將軍心中所想的,怕不是隻有這一個原因吧?”屯齊雙眼微眯。李毓寧道:“前方戰情緊急,大將軍不急於派兵支援,恐怕只因身在漢軍營之故吧?”屯齊“啪”地一聲拍案而起。
“李統領,血魂騎軍的能力你不識不知。貌然派兵前去。只會增加傷亡,必要集齊眾將,方可行事!”李毓寧絲毫不讓“他血魂再有本事。不過五千之數,我率兵萬人。豈會戰他不過?還是大將軍如此不相信我們漢軍營?”屯齊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好!你若想去送死,沒人攔你!”看着他二人如此意氣行事,我氣的垮下雙肩,滿蒙漢地民族之別在他們心中始終是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我輕嘆了一聲站起身來,屯齊與眾將士似是才留意到我一般,屯齊道:“還請娘娘先回營帳歇息,事出緊急,娘娘切莫見怪。”我點點頭,朝門口走了兩口,又停下,轉身朝着李毓寧道:“血魂騎軍地作戰能力本宮絲毫不知,只是看大家的臉便知道不是那麼好相予的,你真忍心為了一時意氣而讓數萬將士送命麼?”李毓寧一愣,我接着道:“民族差異自古有之,眾將士既投身軍旅,理應拋開種族觀念,一心為國,漢人、滿人、蒙古人,有何差別?中華大地千年傳承,民族眾多,他們又如何自處?沒有一個民族能自稱是天下正統,更不能因此而排擠其他民族。”李毓寧地臉陰沉下來,我笑了笑“本宮是蒙古人,似是沒有立場説這種話,本宮知道,在漢人心中,大都以自己的中華正統而驕傲地。”李毓寧沒有説話,我又道:“在李統領心中,漢人可就是真正地炎黃子孫?”李毓寧咧了咧嘴,大聲道:“正是!”他盯盯的看着我“娘娘想治末將一個叛逆之罪,直言便是,何必與末將兜圈子!”他這話一出,帳中立時分成兩大陣營,以屯齊為首的滿蒙陣營和漢軍陣營,不少將士已講佩刀握在手中,追星不動聲的站到我身側,我笑道:“李統領不必緊張,本宮絕無此意,本宮只是有些疑惑,請李統領解惑。”李毓寧哼了一聲,我心中暗歎,不怪順治不放心漢臣,只拿李毓寧來説,他心中就算沒有反意,卻也不想甘心為朝廷效力不為別地,只為他是漢人,佔了一個“天下正統”!我説道:“説起炎黃二帝,他們自是真真正正的漢人,不過最初他們佔據地,不過是山西、河南與山東的一小部分領地,也就是説只有在這個領地之中的人,才是真正的漢人,事實上中華大地經過五胡亂華,中華大混戰後,整個北方的漢人和少數民族,北方的漢人靠侵略與遷移手段過去後,才混為一體,嚴格説來,現在南方的漢人與北方的漢人都是經過與其他民族經過混合的,以後再經過戰亂,北方的漢民又往南遷與南邊的漢民混合,代代傳承,便成了今的‘漢人’。”我吐了口氣,,看着李毓寧道:“李統領,試問在此種情形之下,誰又是天下正統?”李毓寧顯然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論調,他眉頭緊皺,不發一言,我又道:“當然,這只是從歷史角度出發,現在的漢人,與滿人,蒙古人實是沒有什麼差別,可若從另一方面看,大清從關時的一些行為,的確是招惹民怨。”李毓寧聽到這,膽子似乎也大了一點,他冷哼一聲“豈止是民怨。”我點頭道:“這是事實,沒人可以抹去,可從另一角度看,那是戰爭時期,李統領入伍多年,豈會不懂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戰亂之禍豈是隻有大清一朝?”我深一口氣,接着道:“無論如何,最難熬的子都已經過去皇上現在愛民如子處處替漢人着想,處處重用漢臣,為的就是使民族更加融洽,從此天下再無滿漢之分。”看着李毓寧的臉漸漸緩和,我嘆道:“本宮明白。人的觀念不是短短几句話就能改變地,本宮也不想改變李統領的看法,只是想李統領珍惜兵士的命。統領駐守地是大清的邊防,如若有一天。僧格騎軍攻陷此處,揮軍南下,天下百姓豈不又要遭受一次錐心之痛?若是…”我咬咬牙。
“若是再嚴重一些,僧格入主京城…”話説到這。蘇茉兒驚呼道:“娘娘…”我朝她遙遙頭。回過身盯着李毓寧“若到那時李統領如何自處?還要以天下正統自居,再投入僧格旗下麼?”李毓寧地臉頓時變得鐵青。我想説的話已經説的差不多了,一口氣太多話竟然有些頭暈。莫不是缺氧了?我回身招過湘雲,任她扶着我,也不看帳中眾人,緩緩走出帳去。出了營帳,清新的空氣果然讓我好過了一些,此時二通鼓響起,滿蒙二軍地統領將軍紛紛趕來,為了節省他們見禮的時間,我轉身朝帳後走去,蘇茉兒跟在我身後,低聲道:“娘娘剛剛地言辭未免有些…”我笑了笑,剛剛也是一時衝動,從前在網絡上不時的見到自詣為“中華正統”的“漢人”大力抨擊其他民族,尤其是針對滿族,他們視滿族為外侵者殊不知漢族成為中華第一大族也是經過不斷鬥爭河遷移才得來的,那些被漢族同化的民族,又要怎麼説?這時從身後追來一隊將士,請我速回營帳,其實現在雖然軍情緊急,但對於安危問題我是不怎麼擔心地,畢竟我身在行營之中,離戰場尚遠,那個什麼血魂騎軍再厲害,也打不到這來。只是我雖不願回去憋着,可也不想憑空給人家添麻煩,只得應承下來,隨着他們朝專門為我準備的營帳走去。行至半路身後地侍從隊伍中突然起了一陣騷亂,護駕小分隊連忙派人前去查看,很快,從侍從羣中揪出三個“細”那三人一個胖、一個瘦、一個矮矮的個子,他們穿着清軍的服飾,卻在間紮了條大大的圍裙,看那裝束,是幾名火頭軍。那三人被帶至我面前,連忙跪下,不住的磕頭,口中連道:“皇后娘娘,小的們是火頭軍,不是細。”此時護駕將士中也有人認出他們三人確是火頭軍,這才將他們放開。蘇茉兒問道:“你三人為何混在侍從羣中?徒惹誤會。”其中較胖的那人道:“小的名叫李良,”他一指身邊的瘦子“他叫張達,”再指着那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矮個子“這個是趙三虎。咱們三個…聽説皇后娘娘帶來好些物資來探望將士,小的們因為沒機會前去校場一睹娘娘風采,故而…”蘇茉兒皺着眉道:“饒是如此,你們也不應如此冒失,就不怕落下個驚擾之罪?”那三人一聽,慌忙又跪下“小的該死,娘娘恕罪。”我笑了笑“這也沒什麼,只是以後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何必混在侍從之中,被人當做細。”聽我這麼説,他們呆呆的對視了一眼,這時那個矮個子的趙三虎結結巴巴地道:“娘…娘娘…”我掩嘴笑道:“本宮是娘娘,不是娘。”來喜在一旁道:“天下間不知有多少人想認主子當娘,這回倒叫你討了便宜。”趙三虎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我回頭瞪了來喜一眼“淨胡説。”來喜嘿嘿一笑,趙三虎嚥了口唾沫,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包,雙手舉過頭頂,顫着聲道:“這…這事小人在蒲類海邊上撿到的石頭,想送…獻給娘娘!”湘雲瞪着趙三虎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撿塊石頭就想給主子獻寶?”趙三虎的臉更紅了,我示意湘雲接過布包,打開一看,確是一塊石頭,通體黝黑,表面光滑,倒也有些別緻,翻過來看看,石頭背後竟歪歪扭扭的刻着四個字:福壽安康。我細細把玩着這塊石頭,輕聲問道:“這幾個字是你刻上去的?”
“是…”趙三虎連忙道:“希望娘娘福壽安康,小的認字不多,刻得不好。”
“不,很好。”我笑道:“這真是很特別的禮物。”趙三虎聞言,尚帶着一絲稚氣的臉上頓時放出光彩“真的?娘娘喜歡?”我點頭道:“很喜歡。”趙三虎眼中泛光,扭頭朝李良道:“我就説,娘娘是決不會嫌棄的。”李良撓了撓頭,呆呆的“嗯”了一聲,我笑道:“快起來罷,剛剛你説的蒲類海是什麼地方?這裏也有海麼?”趙三虎起身後明顯活躍很多,他大聲道:“蒲類海是一個湖,從前有一位漢族姑娘河一位名叫蒲類海的青年合力同破壞湖泊的山魔搏鬥,姑娘被壓在尖山下變成了石頭,青年則扭住山魔同沉湖底。他們用生命為後人換來安寧幸福的生活。為了紀念他們人們就把尖山下的清泉叫‘漢姑娘’,把那個湖稱作‘蒲類海’。”我微微點頭,每個地方都有一個美麗的傳説,真是不假。一行人緩緩前行,不一會便到了我的營帳之前,我轉身朝趙三虎三人道:“不如今的午膳就由你們三人準備。”他三人大喜過望,連聲答應,迫不及待地跑開了,回到帳中,湘雲嘟着嘴道:“主子何必對他們這麼客氣?一個破石頭也敢拿出來,真是不知好歹。”我笑着搖搖頭“雖只是一塊石頭,上面卻有着他的一番心意,正是禮輕情意重。”蘇茉兒在一旁點頭道:“娘娘説得極是,,若是換了太后在此,定然也會這麼做的。”我會心一笑,太后當然會這麼做,她走的是親民路線嘛。不多時,三人的午膳便做好了,軍中物資有限,雖然用材簡單,但看得出,他們都是用心做的,看着他們一臉忐忑的神情,我笑道:“不如一會用過膳後,你們陪本宮去蒲類海轉轉。”第一百三十三章蒲類海用過膳後,我不顧蘇茉兒的勸阻,執意與趙三虎三人前往蒲類海。不是我想惹麻煩,而是現在前方戰事連連,我這個“勞軍”的任務看來是做不下去了,估計這兩天他們就得商量着送我回京,巴里坤風景秀美怡人,就這麼走了,我豈會甘心?自是得趁機再溜溜。蘇茉兒拗不過我,只得同意,換過一身輕便的騎裝,由趙三虎三人帶路,追星、來喜、湘雲和蘇茉兒隨行,護駕小分隊的隊長楊逸山又借調了五十名士兵,百餘號人浩浩蕩蕩的朝着蒲類海出發了。蒲類海的天空,純淨得沒有一點瑕疵,飄過的白雲映出錦緞鍛的雪白,天的盡頭,山巒相連,鬱鬱葱葱,山尖卻是雪的顏,收回目光,深綠變成了綠,身在其中覺得自己竟是如此渺小,遠方不遠處,綠中嵌着一顆寶石藍,水面平靜,時而微波盪漾,湖邊棲息的水鳥在不停的踱來踱去。
“這就是蒲類海?”
“是啊,娘娘。”趙三虎孩子氣的臉上充滿了興奮。和風煦,山清水秀,如畫的景讓追星臉上都出了難得的輕鬆和笑意,到了湖邊,湖水清澈見底。沒有污染的子真好,忍不住蹲下,掬起一捧清水。身旁的趙三虎忙道:“娘娘,不能喝。這水是鹹的。”我有些訝異,伸舌尖了,果然。看來蒲類海被稱為海不全是傳説的原因,這竟是一個鹹水湖。站起身來。看着平靜的湖面,遠處的山巒,一股打心底冒出地渴望在我身上蔓延開來,自由!我想要自由!我不想再回北京。不想再回到那個紅牆灰瓦的牢籠中去,不過我捨得麼?回過頭。身後的護駕小分隊依然齊整,我笑笑,朝着楊逸山道:“不用這麼緊張,讓大家自由活動罷。”楊逸山道:“娘娘,此處雖是駐地範圍,但仍要謹防細。”
“那就原地休息吧。”這麼自在的環境,理應輕鬆一些才是。楊逸山想了想,回頭喝道:“原地休息,小心戒備。”我點點頭,滿意的看着他們在原地坐下,一旁的趙三虎道:“娘娘對咱們真是好。”來喜言道:“那還用説?咱們主子是觀音菩薩轉世”
“九天玄女下凡!”我與湘雲一同接出下半句,湘雲咯咯地笑道:“你就不能換一句麼?”來喜一瞪眼睛“你還説不出來呢!”湘雲啐了他一口,來喜朝旁邊一躲,卻撞在追星身上,追星的臉頓時陰了下來,眯着眼睛道:“去扎馬步,直至娘娘回程為止。”來喜不服氣的動了動嘴,卻沒有説出什麼,求助的望着我,又看了看追星,認命的到旁邊扎馬步去了。看着來喜的樣子我不笑道:“他練了這麼久還用扎馬步麼?
“追星面無表情地道:“他初通武學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進境極快,依他的猴子格,若不打實基礎,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猴子格?形容的真貼切,看着追星仍是嚴肅的臉,我忍下笑意,轉身朝趙三虎道:“三虎,聽你的名字,莫不是上邊還有兩個哥哥?”他神情一黯,點了點頭,我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死啦。”我一愣,一旁的李良推了趙三虎一把,趙三虎低下頭去不再説話,我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順治二年。”他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李良一掌打上他的後腦,怒道:“你這孩子”順治二年,十二年前由一樁著名的事件,不知殺害了多少百姓。
“你是哪裏人?”我開始覺得説話有些困難。果然不錯,按他的年紀,十二年前不過三四歲,偏見識了人世間最悲慘的一幕。只是“你為何要來參軍?”趙三虎“撲通”一聲跪下,含淚道:“小的來投軍,事想保護家中鄉親別再別再遭受一次那樣的痛苦!”他的話就像一塊千斤巨石壓着我的口,我連做了幾次深呼也不能驅散這種覺,一旁的李良拉着張達跪下,道:“娘娘開恩,三虎年紀小,總愛胡説八道,娘娘千萬不要怪罪。”我苦澀的一笑“他沒説錯什麼,你呢?”我看着弱不風的張達“為何前來參軍?”張達看了一眼趙三虎,乾巴巴地道:“小的事安徽人氏,前年安徽大旱,不來參軍,就要餓死在家鄉。”我點點頭“那你呢?”
“小的嘿!”李良笑道:“小的自認一身好廚藝,本想入宮做御廚,誰知沒有門路,又拉不下臉回鄉,一氣之下就投了軍,做不成御廚做個伙頭軍,也算是圓了自己的心願。”我訝道:“竟是如此?難怪剛剛的飯食雖糙了些,卻不失美味。”李良驕傲得道:“不是小的吹牛,這裏食材不足,很難發揮廚藝,小的最拿手的是清蒸廬魚,有機會做給娘娘嚐嚐,絕不會比宮中廚子做的差了。”我笑了笑,示意他們三人起來“宮中倒也有個廚子擅做廬魚,他叫盧山,有機會定要讓你們比一比。”李良身形一滯“叫什麼?”説完又覺不妥,連忙又低下頭去。我説道:“叫盧山,高高的個字,漲的五大三的。怎麼?你認識?”李良連連搖頭“不認識。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奇怪。”我並未多心,我扭頭看着趙三虎道:“三虎,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還有一個姐姐。”
“嫁人了麼?”趙三虎點點頭。
“前些天來信,説是生了一個小娃子。好玩兒着呢。”我笑笑。
“三虎,這次回京,你隨我一起走罷,到了京城再將你姐姐一家接來。共享天倫,好嗎?”想帶他上京。事出於民族愧疚,雖然我不是真正的榮惠,但這種愧疚還是在我心中紮。趙三虎呆立在那,李良急着朝他打眼,張達也一個勁兒的扯着他的衣服,讓他趕緊同意,誰知趙三虎卻搖頭道:“謝娘娘恩典,只是小的不願上京。”
“不。”他抬起頭“小的來參軍,就是想以後別再出現更多像小的一樣的人,如今怎能只圖自己享樂而忘記初中。”聽着他的話,我心中五味雜陳,趙三虎年紀雖小,卻有着一顆堅定的心,一旁的張達大為惋惜,大有“你不去我去”地架勢,李良也連連搖頭,似是不明白趙三虎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時,趙三虎突然跪下,大聲道:“娘娘厚愛,小人永不敢忘,小人只有一個請求。”他扭頭看着再不遠處席地而坐的那羣士兵,堅定地道:“小的不想當伙頭軍,小的想上陣殺敵。”看着他那張年輕的臉,我不忍道:“上戰場?你可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一不小心就回命不保。”趙三虎抬起頭,與我直視,揚聲道:“男兒理當如是。”我突然鼻子有些發酸,連忙別過臉去,趙三虎急着“求娘娘答應小的要求。”我輕嘆一聲“你先起來。”趙三虎大喜過旺,剛一起身,就被李良踹了個趔趄,李良怒道:“你個臭小子,教你手藝不學,非要去送死,走吧!你走了倒好,沒人再把我的鍋敲壞了。”趙三虎低聲道:“李大哥,對不起拉。”李良別過頭去不再理他,趙三虎失落的低下頭,我輕聲道:“他只是擔心你罷了。”被我一説,李良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回過頭沒好氣得道:“臭小子,將軍令學會了嗎?上戰場時敲給將士們聽聽,給他們鼓鼓勁,別丟了咱們伙頭軍的臉。”我好奇的看着趙三虎“將軍令?”也許時我沒有架子使他們心生親近,又或許是這個環境讓人心情放鬆,他們都不似剛剛那般拘謹,一旁的張達道:“娘娘,這小子一天到晚想去打仗,又上不了戰場,就跟擂鼓的大哥學了一通鼓,天天自己營造氣氛,待著沒事就把鐵鍋當鼓敲,鍋都讓他敲漏幾個。”趙三虎臉上一紅,喃喃地道:“後來不是補上了麼。”我輕笑道:“將軍令嗎?我也想學,不如這兩天你教教我。”趙三虎連連擺手“娘娘,小的就是瞎敲,娘娘又興趣,可以找擂鼓的張大哥。”湘雲在旁皺着鼻子道:“不就是要你教個鼓麼?推三阻四的!”趙三虎的雙手搖得更快“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管誰叫大姐?”湘雲的小臉上立時蒙上了一層冰霜。
“不不是,小小姐”趙三虎一着急,又結巴起來。湘雲一“我是個丫頭,可不是什麼小姐。”趙三虎急得滿臉通紅“我不是”我輕笑着拍了湘雲一下“臭丫頭,別逗他了。”湘雲抿嘴一笑,朝趙三虎做了個鬼臉,趙三虎眨了眨眼,呆呆得道:“大姐笑起來可真好看。”
“好看!”湘雲伸手打了他的額頭一下“好看嗎?”又打一下“好看麼?”趙三虎苦着臉不敢閃躲,我連忙拉着湘雲,板起臉道:“越來越沒規矩。”湘雲縮了縮脖子,又瞪了趙三虎一眼,趙三虎趕緊低下頭,我笑了笑“三虎,不如這樣,你教我敲敲,我教你唱歌。”趙三虎用力的點點頭,湘雲橫了他一眼,不滿道:“居然敢跟主子講條件?”趙三虎慌忙跪下“小的不敢。”我示意他起來,轉身朝湘雲道:“去,陪着來喜蹲馬步去。”湘雲將頭搖得像波鼓,兩手食指再上打了個叉。我笑着點點她的額頭,轉身朝趙三虎:“想學什麼?我會的曲子可多呢。”趙三虎傻笑了兩聲“小的小的想學個漲士氣的歌。”
“漲士氣的?我想想。”我來回踱了兩步“有啦。”我清了清嗓子,一首“忠報國”自我口中緩緩而出。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何惜百死報家園忍嘆息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這首歌旋律簡單,朗朗上口,當我唱到第三遍時,趙三虎已經跟着我輕聲相附了,一曲終了,身旁的追星忍不住問道:“娘娘,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忠報國。”追星點了點頭,沒再説什麼,楊逸山走上前來,大興趣地道:“這首歌當真能使人振奮,如果能”他的話剛説到一半,突然停下,朝四周看了看,臉上表情有些古怪,追星的眼光停在遠處,雙眼微眯,冷聲道:“護送娘娘回營。”楊逸山恍然大悟,猛喝一聲:“戒備!”百餘名士兵立即站起,將我護在中間,我被這突來的變動嚇了一跳,還來不及驚慌,卻無端打了個冷戰,身上汗倒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那覺,像是被一隻兇猛的豹子盯住,只要一步,偏會屍骨無存,這種覺我曾在鰲拜眼中體驗過,只有兩個字,危險!我開始隨着士兵們移動,但是無論我走出多遠,那種覺卻如影隨形,像是有一雙嗜血的眼睛始終跟着我,回頭望去,追星尾隨在我身後不遠處,面無比凝重,我第一次對這次出行到後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