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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稚子無家依人儕鄭婢名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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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瑞香道:”你不知道,明天玉雪梅在明戲院上台,我送了一對花籃給她。明天一定是要去的。坐散座,不像樣,一個人包一個廂,又沒意思。我約了密斯梅密斯李一路去,你何不也去一個?

“史科蓮道:”那末,我更不去了。你們都是捧角的闊小姐,我怎攀得上?坐在包廂裏,也怪寒磣的。

“餘瑞香道:”得啦!

你去一個罷。因為密斯梅她兩個人,雖然順口答應了一句,去不去,還沒準。你不去,就是我一個人了。

“史科蓮笑道:”你們捧角團,不是有一班人嗎?還到團外來拉人做什麼?

“餘瑞香道:”她們一樣送花籃,一樣定包廂,哪裏能加入到我這邊來?你只管去,若嫌沒衣服,我隨便借一件給你。

“史科蓮道:”我穿得寒磣,也沒誰攔阻我不許聽戲,借衣服做什麼?

“餘瑞香道:”這不結了!

“説來説去,餘瑞香一定要她去,她也只得答應了。

到了次下午一點鐘,吃過早飯。到了兩點鐘,餘瑞香便和史科蓮二人一路到明戲院來。走進戲院,還是演前幾齣泛戲。梅雙修李冬青兩個人又沒有來。餘瑞香在包廂裏坐了一會,台上正在唱梆子腔的南天門,沒味得很,便對史科蓮道:“坐着沒意思,我們到後台玩玩去。”史科蓮從來沒到過後台,很高興的答應着去。

兩個人走太平門轉了出去,走到後台。只見一大羣女孩子,圍着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子,在院子裏説閒話。這些女孩子,有穿長袍便裝的,有穿着一件對襟褂子的,有頭上扎着網巾,臉上胭脂擦得通紅的。後台的門,半掩着,餘瑞香推着門進去,史科蓮跟在後面。憑空一個五花六的怪腦袋,往前一伸,嚇了史科蓮一跳。接上那怪腦袋説起話來,説道:“餘小姐,好久不見。”史科蓮這才想起,她是一個人。

再仔細看那人時,穿着一件白花布大領短褂子,大紅褲子,小小個胖子,可不也是一個女孩子嗎?餘瑞香和她拉拉手,笑了一笑,沒有説什麼,帶着史科蓮走進去。

史科蓮見屋的四周,都陳設着很高很大的木頭箱子,箱子上,都是木頭架子,掛着許多鬍子帽子等類的東西。屋子裏的女孩子,跑來跑去,穿梭一般。她一眼看見一個十六七的姑娘,的只剩了一件單褂子,有一個男子漢拿着一件一寸來厚的棉坎肩,給她穿上,這姑娘伸開右手,那男子漢矮着身子,在她肋底下繫上坎肩的帶子。

繫好了,那姑娘伸開左手,那男子漢又轉到左脅照辦。坎肩兒穿好,那男子漢又對嘴對面的,蹲着身子替那姑娘繫帶。史科蓮看呆了,心想他們唱戲的人,倒真是不在乎。正看時,後面有人喊道:“借光借光。”迴轉身一看,一個小丑角,騎着一子往前闖。有一個穿戲裝的小生,站在路頭上。這小丑角將他一推,把袖子一拂,口裏説道:“你且閃開了。”那小生身子往後一仰,幾乎跌倒。站住了腳,對小丑頭上就是一掌,把帽子打在地下。口裏説道:“我報那一箭之仇!”小丑撿起帽子,口裏罵道:“忘八蛋,什麼揍的?

你的媽。”小生道:“渾小子,你可別罵人,…你的媽的。”説時,有一個男子漢走過來,拖着小丑往上場門走。

口裏説道:“上場!上場!”就把他帶拖帶的轟了出去。史科蓮仔細一看這後台,真是鬧成一團糟,很覺有趣。餘瑞香道:“我們上那邊找玉雪梅去,這裏亂得很。”她們走到後台的東頭,只見王雪梅坐在一張橫桌邊。桌子上擺着許多化裝品,什麼胭脂雪花粉之類,擺了一桌子。玉雪梅穿一件小的短襖子,兩隻手扶着鬢角,低着頭望了鏡子。她的身後,站了一個男子漢,正在和她梳頭。餘瑞香走到她身後,她早在鏡子裏看見了,便笑道:“餘小姐來了,謝謝您。我在扮戲,可沒有工夫招待。”餘瑞香道:“不要緊,你扮你的戲。”玉雪梅笑道:“今天的花籃,不算多,不過二十來個。除了花籃外,還有幾個銀盾,這倒是費事的,在台上擺起來,得另外搬桌子來擺它。餘小姐你瞧見沒有?包廂的欄干上都掛着帳幃,這也都是人送的。”餘瑞香笑道:“這才叫名角兒啦。我問你,前天劉小姐家裏請你吃飯,你怎樣沒去?”玉雪梅道:“這可真是對不住。那天碰巧趕上堂會,我忙不過來,沒有工夫去。等哪一天沒戲的時候,一定請劉小姐在我家裏打小牌。劉小姐今天來了沒有?若是來了,請您轉請她到後台來,我有幾句話和她説。”餘瑞香道:“是不是你送相片子給她?”王雪梅道:“不是,要是送給她,一定要送給您一張的。”王雪梅説着話,一個宮裝盤龍高髻,已經梳起來,那男子漢捧了一匣子釵環珠花之類出來,一樣一樣替她戴上。戴完之後,就穿衣服。最後加上一件紅緞繡團龍的衣服。餘瑞香一想,記得密斯劉曾經説過,做了一件黃的宮袍送給玉雪梅,難道就是這一件?看一看那裏子,也是綾子的,若把繡工算起來,怕不要一百多塊錢,難怪她和密斯劉情又好些了。玉雪梅一面扮戲,一面和餘瑞香説話。有一個上十歲的女孩子一跑一跳的來了,後面跟着一個穿戲裝的小生追了過來。王雪梅看見,對那穿戲衣的小生喝道:“你追她做什麼?”那扮小生的道:“你家小巧兒,可真淘氣。我肚子餓,買了幾個包子吃,她問我要。我説這是羊餡兒的,你不吃的。她聽了這話,不問三七二十一,把我一碟包子全搶去了,倒在泔水桶裏。”王雪梅用手摸着小巧兒腦袋笑道:“你這孩子,就這樣淘氣。倒着餵給狗吃,也不要緊,一定要倒到泔水桶裏去做什麼?”説畢,對那小生道:“你追來怎麼樣,難道説還要她賠?她是一個小孩子,你也和他一樣的鬧。”那小生舉起大袖子擦了一擦鼻子,呆呆的站着一言不發。那小巧兒走過去,踢了那小生兩腳,説道:“去你的,小子!”王雪梅看着只是笑笑,一言不發。那小生被小巧兒踢了幾腳,只把身子左藏右閃,卻沒有作聲。

她還要説話時,王雪梅卻在她身後,用手一推,那小生穿着高底靴子,一個不小心,往前一栽,跌在地下,頭碰在戲箱上,噗咚一下。玉雪梅看見,倒哈哈的笑起來了。

那小生站了起來,舉起手來,擦着頭,着眼淚,慢慢的走了。這時,戲碼子已唱到了例第三,餘瑞香便拉着史科蓮到前台去看戲。史科蓮問道:“玉雪梅剛才打那個扮小生的女孩子,我見了也不服氣,怎樣你不勸勸?”餘瑞香道:“這就算好的了。凡是名角,沒有不欺壓人的。她們哪天不打人,我們能天天勸她嗎?”兩個説着話,復又走到包廂裏,只見李冬青梅雙修已經坐在那裏。梅雙修道:“我們來了好久了。我看見這裏沏了茶,擺了果碟,我就猜你來了,一準是到後台去了。”李冬青道:“你能不能夠介紹我和玉雪梅見見?”餘瑞香道:“這是很容易的事,有什麼不能夠?現在她在扮戲,沒有工夫。回頭等她卸了裝,我們一塊兒到她家裏玩去。”李冬青道:“她家在哪裏…”一句話沒説完,史科蓮坐在她身邊,用手枴子在李冬青肋下敲了兩下,然後用眼睛對李冬青一望。這時餘瑞香正望着台上,沒有瞧見。李冬青會意,沒有往下説,餘瑞香也沒有理會。一會兒台口上擺着一層花籃,花籃後放着五張桌子,桌子上擺有幾個玻璃匣子,裏面都是銀盾,擺好了,吹打起來。玉雪梅穿着一身古裝,幾個女戲子簇擁着出來,先向戲台下正面一鞠躬,又對左右兩邊一鞠躬。那台底下的掌聲,就像開機關槍一樣,和着轟雷也似的喊聲,一齊響了起來。玉雪梅行了禮,就進去了。李冬青問餘瑞香道:“這是什麼戲?怎麼走出一個仙女來,和台底下行禮。”餘瑞香笑道:“傻子!你別説了,這是人家出來歡來賓,又對着送花籃的人道謝,哪有這樣的戲?”又一會兒,玉雪梅才正式出來演戲。那台前坐着七八個人,從玉雪梅出台起,不斷的叫好,玉雪梅唱一句,他們固然叫一句好,就是玉雪梅説一句道白,他們也叫一句好。中間王雪梅舉起袖子掩着臉,回頭吐了一口吐沫,他們也叫好。而且叫好之後,就有三四個人,豎起兩隻手,舉着比頭還高,在那裏鼓掌。李冬青皺着眉道:“實在吵人。討厭得很,我不願意聽了。”史科蓮道:“這班東西貧透了,我也坐不住,我們一塊兒走。”李冬青道:“舍下離這兒不遠,可以到我家裏去坐坐。”史科蓮笑道:“很好。”餘瑞香道:“好戲剛剛出台,幹嗎就要走?”史科蓮道:“聽一句戲,聽一陣子怪聲叫好,樂不敵苦,我耳朵都吵聾了,實在坐不住。”説着站起身來,就要走。李冬青看見她站了起來,不便坐着,也站起來説道:“請密斯梅待一會兒罷,我和密斯史先走一步。”餘瑞香見她們有好戲不聽,心裏好像有一種什麼不痛快的事,哪裏肯依。梅雙修道:“你就隨她們走罷,好像那回大鼓書,你總覺得一點兒味都沒有,一定要走。這不是一樣嗎?”餘瑞香聽了她這個譬喻,竟自軟化了,就讓她兩人走。

她們走不多路,頂頭碰見楊杏園,他左手肋下夾着一函書,早閃着站在路的一邊,右手取下帽子來點了一個頭。李冬青站住,也笑着點了一個頭,眼睛卻在他夾的那一函書上。書上面的題簽,乃是《絕妙好詞》,她見這個,忽然想起楊杏園昨送來的幾首詩,一時卻想不出什麼話來提起它,只笑了一笑,然後突然出口,問了一聲:“楊先生買的什麼書?”楊杏園道:“不是買的書。因為下午在公園裏散步,帶了一部書去看。”李冬青笑了一笑,然後説道:“哦!”説完又笑了一笑。

彼此現着很和悦的樣子,默然站了一會。李冬青點了一個頭道:“再會。”便和史科蓮走開。當李冬青和楊杏園説話的時候,史科蓮走到一邊去,站在一家鋪户的玻璃窗下,看那窗户裏陳設的鞋子,這時她和李冬青走着,又一路説話,李冬青特為的説道:“剛才這一位楊先生學問很好,倒是一個讀書的人。我原不認得他,因為在我教書的地方,常會見他,所以認得。”史科蓮原沒有問她,也就沒有留意,説起話來,不覺得一會兒就到了李冬青家裏。

李冬青先引着史科蓮見了她母親,然後就引史科蓮到她屋子裏來坐。史科蓮一看她這屋子,牀榻桌椅,全是藤竹器。臨窗的地方,一列擺着泥磁花盆,栽着幾盆文竹,和幾盆四季海棠,都是青鬱郁的,越發現得屋子裏幽靜。史科蓮笑道:“我們雖然只見面兩次,卻很投機。我不是當面奉承的話,密斯李這樣的人,我是最佩服的。”李冬青道:“我也覺很投機呢。我想起一樁事來了。剛才我和密斯餘説,要到王雪梅家裏去,密斯史為什麼止住我?”史科蓮正端着一杯茶要喝,笑着把嘴抵住茶杯子,把頭幾乎要低到懷裏去。李冬青道:“密斯史笑什麼?難道我説到王雪梅家裏去,這句話,是不應該説的。”史科蓮道:“那倒不是。我以為這女戲子家裏,總不是平常人家,難免有不三不四的人出入。我們雖然是去好玩,究竟容易惹是非。況且女子捧角,這種話傳出去了,總是社會上一種新聞,人家知道,也沒有什麼意思。你不瞧見今天戲台上,玉雪梅有那些花籃嗎?那些花籃,十分之九,是男子漢送的。他們和玉雪梅認識的程度,當然也和我們差不多,我們能到王雪梅家裏去,他們就不能去嗎?設若我們去的時候,碰見了他們,你想這不是很不合適?

所以我當時聽見密斯李要去,用手碰着你,止住你不要去。

“史科蓮説完,將茶呷了一口,將茶杯放在桌上,着頰上一團微紅,搭訕牽着衣服大襟的下襬,然後笑道:”我這話可放肆一點。

“李冬青這兩天本來就打聽出來了,她是無父無母的人,跟着祖母在餘瑞香家過活。餘瑞香的母親,就是她的姑母,現在姑母又過世了,餘瑞香的家務,統由續絃的一個太太來管。她算是吃姑丈的飯,受繼姑母的管。李冬青一想自己是個有母無父的人,又是一個藏着一部痛史在心裏的人,和文科蓮正是同病相憐。從前還以為她小鳥依人,可憐而已,而今聽她一篇話,居然很有見識,越發喜歡。便説道:”密斯史説的話,極有道理,是我一時心,沒有想到。你令表姊,她卻是個熱鬧人,喜歡玩,其實…“李冬青説到這裏,説不下去,便藉着給史科蓮倒茶,停了一停。史科蓮接嘴道:”我也勸過她,少玩些。就是玩,也要有時候。無奈當時答應了,轉身就忘了。

“李冬青是向來不願議論人的,説到這裏,便不往下説,就和史科蓮談些各人家鄉的事。史科蓮從來沒有遇着和她這樣暢談的人,今天談得十分高興,一直談到六點鐘才回去。李冬青原要留她吃晚飯,史科蓮執意不肯。李冬青一想也許她有別的苦衷,就由她走了。

史科蓮走後,李冬青想到她的身世,比自己還可憐,但是看她的樣子,卻是坦然處之,覺得自己不如人家灑。又想她是少唸了兩句書,不解發牢騷,要是一樣能填詞作詩,恐怕連命也都沒有了。如此看來,文字為憂患之媒,實是不錯。想到這裏,又記起楊杏園送來的幾首詩,憑空又多這麼一番心事:“我認識了一個憔悴京華的楊杏園,又認識了一個風塵飄泊的史科蓮,這雖是人生遇合不定,也可見物以類集。”越想越是心緒不寧,自己側着身子,坐在桌子邊的一張椅子上,左手撐住託着腮,右手捻着衣襟角,竟是想呆了。忽然王媽在外喊道:“大小姐,吃飯了。怎麼屋子裏還沒點燈,睡了嗎?”一句話提醒了李冬青,抬頭一看,屋子裏黑的。桌子上面,雪白一塊,望外一看,原來是半輪月亮,由屋角上照進屋子來。

桌上那幾盆文竹,四季海棠,都把影子倒在桌上。李冬青覺得很是有趣,索不作聲,依舊在月亮窗下坐着。過了一會兒,李老太太又喊道:“怎麼着,冬青睡了嗎?”李冬青笑起來道:“沒睡,我坐在這裏哩。”李老太太道:“怎麼不點燈?”李冬青道:“是我存心不點燈,好坐着看月亮。”李老太太道:“你這不是呆子,漆黑的坐在屋子裏做什麼?快出來吃飯。”李冬青道:“我懶吃飯,我人不很舒服,等我好好的休息一會兒。”李老太太道:“你就不吃飯,也點個燈坐着。”李冬青道:“媽也是,你老人家就吃飯罷。”李老太太道:“你瞧,我這話倒把她問膩了。”説畢,也就沒有作聲。李冬青一個人,坐在窗户月影下、手託着腮,直靜坐了幾個鐘頭,一直到月亮影兒斜了,方才點着燈,看了一會書,然後去睡。晚上睡得早,次也起得早,打開房門一看,都沒有起來。但是覺得空氣很新鮮,不由得順着腳步走到院子裏來。抬頭一看天上,乾乾淨淨,一點雲也沒有,院子後身,隔壁人家幾株高樹,都是綠油油的,抹着大半邊半紅半黃的光。大概太陽還是剛出來。院子裏放着幾盆石榴樹夾竹桃之類,樹葉子上和花上,還留着極細的水珠子在上面。

在院子裏站了一會,覺得神很好,便找了一把掃帚,打掃院子。心裏想道:“以後每天都要這個樣子,一來起得早,些新鮮空氣,二來也可藉此勞動勞動。”等她掃完了地,王媽才醒了。她走出來一看,説道:“啊喲!小姐起來得這樣早呀!

怎麼穿這一點兒衣服?

“李冬青低頭一看,原來身上只穿一件單褂和一件坎肩,這才覺得身上有些涼颼颼的,便走進房去添衣服。剛進房門,不由得一陣噁心,吐了一地。王媽連忙過來看着,説道:”這是怎麼了?

“李冬青道:”不要緊,我有點兒頭暈,許是剛才招了風了。

“王媽道:”早着啦!你還睡一會兒罷。

“李冬青覺得有些撐持不住,便扶着牀睡了下去,一直睡到上午十點鐘還不能起來。小學裏的書是不能去教了。何太太那裏補習功課也不能去了。勉強爬了起來,寫了兩封信告假。她寫給何太太的信是:今天起了一個早,想運動運動,不料我這沒出息的人,反而中了寒,生了病了。今天不能來,你自己寫兩張字罷。

草草寫了幾行字,一張八行,還沒寫完。然後又在紙尾附了兩行道:“何先生均此致意,楊先生來時,代為問候。”寫完,找了一個信封,寫了地點,註名何太太慕蓮啓。原來這個名字,也是李冬青代她取的,含着有出於污泥而不染的意思。

信寫好了,便叫王媽送到郵政局裏寄了。

信到何家的時候,恰好楊杏園在那閒坐。原來這一個多月,和何劍塵校訂一部詩集,天天要來的。何太太看了信,便遞給何劍塵道:“李先生病了,還附筆問候你們呢。”何劍塵看了,又特意送給楊杏園看。楊杏園道:“這人雖然是個女學生,完全是個舊式女子,一年到頭,總是多愁多病的温柔樣子,太不解放了。”何劍塵笑道:“這種人,和你很對勁,怎麼你倒批評她不好起來?”楊杏園道:“我是一個落伍的青年,哪個人和我對勁,正是社會上所不取的。”何劍塵笑道:“其辭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楊杏園也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