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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海上鸛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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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墓園的門鎖得很好,”野洛説。

“是的,不過你很高,你可以把我抬起來,翻過墓園的鐵絲網。如果我能上鐘樓…”他們跑下堤,打算試試這個計劃。奧卡掉木鞋,野洛使勁把他頂到鐵絲網上面。奧卡勉強抓住了鐵絲網。他貼在那兒稍了一口氣,野洛又把他的腳使勁往上一頂。奧卡抬起腿,跳過了鐵絲網。就在他抓住鐵絲網的一剎那,他聽見撕破衣服的聲音。他重重地摔在墓園裏。

“過來了。”他着氣看了一眼被撕破的褲子,站起來向鐘樓的門跑去。

那門的確沒有鎖上。

“等着我。”奧卡喊道,接着就園裏消失了。野洛站着,向鐘樓上張望,直到脖子都酸了。終於,奧卡興奮的聲音從高樓傳來:“野洛!野洛!它們在那兒!它們在那兒!我看得清清楚楚。一個在撲動翅膀掙扎。也許它們陷進沙裏了。快跑到學校去告訴他們!也告訴楊納士。把小划船準備好。告訴老師給我開門,而且…”野洛沒有聽完,就向學校跑去。

鐘樓上,奧卡匆忙地走到梯子旁邊,準備下樓。但他決定再看一次鸛鳥。他望着那混濁的海水,又看到了那對鸛鳥。它們在遠遠的海里,靠近小島。它們背後,暗白的圓形燈塔直立着,像一支粉筆。海在陰暗的天空下翻騰,烏灰,可怕。只有波在沙洲前突然變得平穩時,兩個小白團兒才顯得出來。一隻鸛鳥撲動翅膀,翅膀的撲動使它有時顯得很明顯。奇怪的是,它緩慢地在沙灘上飛翔,可是它的伴侶並不跟着它一塊飛。那大鳥又停了下來,站在另一隻身旁。它們並排站着,在這無邊無際、不停動盪的灰大海中,孤立無援。

奧卡跑到能夠看見村內的那個開口處。他越過許多人家的屋頂,看着遠處的學校。那裏沒有動靜。他們該快點呀!啊,楊納士出現了。他坐着輪椅,經過空曠的街道。椅背上掛着一圈繩子。到了堤壩腳下,楊納士毫無辦法地坐着。堤壩使他不能再走了。

楊納士看看天,又看看樓鍾。奧卡猜到了他的思路:他在推算漲時間。不會有多久了,楊納士不耐煩地把輪椅轉了個身,向街上望着。大家終於來了,男孩子們和萊娜遠遠跑在老師的前面。

楊納士不等老師來到,就叫四個男孩兒把他連椅子抬上堤壩台階。萊娜在輪椅後面拚命用力推。老師也到了。他和萊娜抓住椅子。楊納士一到堤上,他就自己滾着輪椅走下通向海邊的斜坡。啊,楊納士知道了。他一點都不費時間。

“老楊納士真行!”奧卡放心地説。

但是他們把奧卡忘在鐘樓上了!奧卡開始向他們喊叫,但突然他又想到,他們現在立刻乘船出海當然更為重要了。

楊納士叫野洛淌水下海,把小划船帶到堤腳下。就是在:退的最後一小時,堤邊的水仍很深。大個子野洛總算把船劃到堤邊。嗨!他們把楊納士抬上了小船!楊納士要親自出海!老師把他綁在座位上。這是楊納士帶繩子的原因。除楊納士,別人是不會想到這點的。因為沒有兩條腿保持平衡,楊納士就一定得綁住,不然他搖槳時,會翻倒在船底。野洛和老師坐在楊納士前面的位子上。奧卡看見楊納士遞給老師一隻手套。楊納士連這點都想到了i這很有道理。老師的手,沒有手套,一會兒就會起泡的,到不了沙壩,他的兩手就不能划船了。

奇怪,萊娜也跟着去了。她爬進船尾。而皮爾呢?皮爾爬到了船頭!艾卡和德克留下來了。為什麼要萊娜和皮爾去呢?喔!他們最小,最輕——一定是這樣。是的,就是這個原因。皮爾和萊娜跟去,可以抱住那兩隻鸛鳥,這樣,別人才能搖槳。喔!楊納士什麼都想到了。楊納士真行!

艾卡和德克把船從堤岸推開。楊納士威武地揮着槳。坐在前面的兩個人也開始劃了。船慢慢向前移動,平穩地離開了堤岸。

這次行程相當困難。奧卡匆匆地走到向海的那面。海終於平靜。他又一次看見那兩隻白鳥,它們像哨兵似地站着。不再撲動翅膀掙扎。

奧卡突然覺得寒冷刺骨。他哆嗦着,又匆匆轉到向村子的一面,看看德克和艾卡在幹什麼。他們沿着堤壩向鐘樓跑來了。德克的手裏好像在揮動着什麼東西。喔!是墓園大門的鑰匙。老師並沒有忘掉他!奧卡急忙爬下梯子。

小船裏沒有人説話。兩個大人和野洛用力划着槳,起伏的巨,使沒有經驗的老師不能把槳很快進水中,再順利地拔出來。他在拚命劃,他那全身沒經過鍛鍊的肌都在使勁,不能再更高地要求他了。楊納士強壯的身體更加使勁地彎着,催使小船前進。

小船一起一伏,船尾的萊娜看見皮爾的頭有時比前面兩個划槳的還高些。皮爾的眼睛緊盯着鐘樓。小船隨着波向上升起時,他不看海,不看,還是死盯着鐘樓。臉鐵青,嘴慘白。皮爾正在和暈船症作鬥爭!

萊娜就是在巨的頂峯也看不見鸛鳥或沙洲。海在不停地翻滾,天陰暗。燈塔的尖頂像鉛筆似的有時矗立在天空,轉眼又沉進海里。只有楊納士知道沙洲的方向和距離,但楊納士嚴肅地一言不發。

突然,他的視線從兩個划槳人身上移開,向樓鍾瞥了一眼,接着又默默地划了一會兒。

“老師,”他不耐煩地説,“你到萊娜那兒休息一下。”老師一離開,野洛就一聲不響地坐到中間,抓起老師的槳。楊納士開始哼着,有節奏地一下下用力把船划向前。野洛年青有力的兩臂和楊納士寬厚的雙肩,很自然地配合着。四支槳節奏一致。

“你一看就知道他是漁民的孩子。”疲力盡的老師對萊娜説。

萊娜點點頭。她的眼睛在海上尋找着,希望在海中看見白的東西。

楊納士又向鐘樓望去。

“二十分鐘,”他喃喃地説。

“再有二十分鐘就漲了。那時候除了返回堤壩,哪兒都去不成了。那些鸛鳥也會淹死。孩子,要劃就拚命吧!”

“這樣的風,二十分鐘我們能到嗎?”老師問。

“我們從沙洲的後面走,”楊納士説。

“只要一到沙洲後面,水勢被攔住了,也就不會太猛。應該到得了。”萊娜故意等皮爾的頭上下跳了十二次,再回頭看鐘樓上的鐘,已經模糊了。他們在動!你要是也像萊娜這樣做,就能看出船在前進了。小船並不是僅僅隨着巨起伏。楊納士和野洛的確劃得很快。喔,他們真是健壯。皮爾的眼睛避開海和水波,仍然盯着鐘樓。汗珠從他帶病容的臉上滾下來,但他很頑強,不能讓暈船把自己制服了。

“到了,”楊納士終於説,雖然別人都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