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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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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下来翻了两页账本,秦桧便引着廖群玉进来。

“赐宴?”程宗扬奇道:“不年不节的,赐什么宴?”廖群玉道:“汉国使节抵达临安,陛下按例赐宴,召群臣作陪。”程宗扬道:“汉国的使节?他到临安来干嘛?”听到家主口气中有些心虚,秦桧不动声地替家主掩饰,口道:“汉使应是前抵达临安,为何今赐宴?”廖群玉道:“正宴前已经设过,今是游宴,设在御花园,并不拘礼。”程宗扬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一个七品官也有资格作陪?”廖群玉莞尔道:“程员外莫非嫌官位太低?”贾师宪不理细务,钱庄的设立全靠廖群玉在中间奔走,这段时间彼此深,谈笑间不拘礼。

程宗扬当即指着他道:“老廖,你就是故意的!”廖群玉笑道:“不瞒你说,是陛下亲自点名让你作陪。”程宗扬一怔,宋主亲自点了自己这个七品小官的名?

廖群玉慢慢道:“可见陛下对你的信重。”程宗扬与秦桧换了一个眼,笑道:“放心,程某只是个生意人。”廖群玉叹道:“你想岔了,贾太师岂是嫉贤妒能之人?程员外这样的贤才若受陛下信重,能为我宋国效力,贾太师高兴还来不及呢。”程宗扬才不信贾师宪有他说得这么风格敞亮,老贾“相”那个名号难道是白来的?但贾师宪是不是嫉贤妒能,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这个官位就算飞着往上升,也离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差了十万八千里。贾师宪嫉妒自己,那不是疯了吗?

程宗扬笑道:“我不懂里的规矩,老廖,到时候还得你多照应。”廖群玉苦笑道:“廖某一无官身,二无陛下特诏,连门都进不去。”廖群玉都进不去,秦桧更别想。程宗扬摸着下巴道:“御花园外不会埋伏着五百刀斧手吧?”※※※※※宴会在御花园的听风堂举行,程宗扬早早就赶到地方,免得一帮朝中大佬等他一个小官。

宋国文风极盛,这座御花园也极为雅致。园中穿渠引水,园后用数十块巨大的太湖石构成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渠水两侧栽着各花卉,如今正值仲,群芳吐,两岸花树如织。坐在堂中,清风徐来,暗香浮动,天心一轮圆月映在水中,令人尽忘俗尘。

酉时刚过,群臣陆续赶到。不一会儿便看到堂中目朱紫,高官云集。群臣以太师贾师宪为首,然后是宰相王禹玉、太尉高俅、节度使梁师成……数十位高官济济一堂,程宗扬看得眼花缭,心里嘀咕:恐怕周围伺候的太监品秩都比自己高点儿。

程宗扬官卑职小,位置理所当然在最末一席。他对宋国官场的了解基本上是门外汉,这种场合又没办法带秦桧这个伴当。往好处想,反正天子的使节也不会找自己这个小官搭话,就算是不花钱看个热闹吧。

宋国官服自有制度,四品以上官员着紫服,配金鱼袋;六品以上着绯服,佩银鱼袋;七品着绿服,没有鱼袋可佩。眼看堂高官有佩玉带的,有佩金带的,有佩金涂银带的,自己一个七品的绿服小官戴着条水牛角做的犀角带,程宗扬自嘲道:这也算是万红丛中一点绿了。

御花园面积甚大,此时堂中、廊下都点了银灯,无数女、太监往来不绝,传菜布盏,群臣互相寒暄,倒没他什么事做。

程宗扬游目四顾,却看到一个人——上次见过面的蔡元长穿着紫袍,带已经由金带换成玉带。听说他由于纸币发行有功,刚晋升为户部侍郎,今晚也奉诏赴宴。察觉到程宗扬的目光投来,蔡元长远远点了点头,含笑示意。

程宗扬暗道:宋朝名臣不少,怎么自己尽遇到臣呢?难道自己的主角光环属是反的,专门臣?

程宗扬再看几眼,也没有看到什么稀罕,不有些意兴阑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意外地发现茶水里放了参片、枸杞之类的补品。他悄悄看了一眼旁边的席位,比自己官阶高了几级的一位工部侍郎,也不过是普通茶水。

后面一个声音细声慢气地说道:“程员外,请慢用。”说着殷勤地帮他添上茶。

程宗扬一笑,低声道:“童公公,怎么让你来添茶呢?”童贯小脸微微发红,尴尬地说道:“小的办事不力,被封公公赶回来了。”

“我那侄儿呢?”童贯有些嫉妒地悄声道:“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拜了封公公做干爹,只怕用不了几便是皇城司的指挥了。”自己这便宜侄儿还真有点本事,一转眼竟然又抱住封公公的腿。不过童贯能回继续当差,这条小命至少是保住了。

由于不是正规的朝宴,宋主并没有出席宴会。一时汉使到场,隐约听到贾师宪说了句什么,然后群臣轰然举杯,向那位汉国使节敬酒。

那汉使倒是豪,起身举觥饮尽,又斟了杯酒,捧在手中道:“鄙人年前在唐国长安,正闻长安城中传唱此曲:‘君不见,哥舒横行夜带刀,西屠紫堡取紫袍。’谁知今来贵国,却见衮衮诸公早已尽是朱紫,哈哈哈哈!”童贯为人乖觉,见程宗扬听得纳闷,悄悄道:“这位汉使是来与陛下商量一同出兵江州的。”程宗扬浑身汗都竖了起来,尽量不动声地说道:“出兵江州?”

“没错,一万步军和一万水军。”童贯道:“小的伺候时在外面听见的……”程宗扬心头突突直跳,咬牙笑道:“可惜他晚来一步,江州已经撤军了,难道还能再调回去不成?”

“小的在外面听着,陛下似乎是动心了。后来陛下召贾太师密谈,贾太师一听之下当即拒绝,说这是汉国的驱虎狼之计,想让我大宋将士在江州不停血。陛下被贾太师说服,所以今晚的宴会才没有出席,只让贾太师与汉国使节周旋……”听着童贯诉说中机密,程宗扬的心神却莫名地一阵恍惚,想起了剑玉姬当咏的两段曲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首《桃夭》已经让自己后院失火,头大无比。另一曲“鱼戏莲叶东”,这会儿想来,分明是暗示黑魔海会四处搅动风云,让自己焦头烂额。

这次汉国主动借兵给宋国打仗,会不会也在她算计之内呢?如果是这样,剑玉姬的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第328章·失火汉使那番话只要长了耳朵都能听出话里话外的讽刺意味。终于有人按捺不住,起身道:“尊使此言甚是!吾辈朝朱紫之贵,尽是读书之人,较之上国非军功无以封侯,岂不愧哉?然无道而征,是扰劳天下,非所以忧民也。吾主以民生为重,还请尊使明鉴。”他这番话听着是示弱,话里却带着骨头——“扰劳天下,非所以忧民也”,说这话的不是外人,正是声名赫赫的汉武帝。汉武帝在《轮台罪己诏》中以此话表明对自己穷兵黩武的后悔,这时用出来,等于是拿天子的手打了汉使一记耳光。

程宗扬没听出里面的典故,只见那官员当着群臣的面侃侃而谈,颇有锋芒,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哪位?”童贯道:“枢密院承旨韩节夫,字侂胄——员外!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程宗扬像受凉了似的剧烈咳嗽,半晌捂着嘴道:“没事没事……”那汉使脸上微微一红,反应却是奇快,应声道:“陛下民之心,本使一入宋境便目视耳闻,若非诸位股肱,也无以成陛下之盛德。”这话既捧了宋主,又捧了群臣,字面挑不出半点错处,然而与前面那番话放在一处,却是讥诮之意毕现。暗指群臣无能,放着孤零零一座江州都打不下来,有负宋主盛德。

另一名年轻的官员站起身,说道:“尊使所言,吾等愧不敢当。吾主之德如月之行,万民皆见,我们当臣子的却远远不及了。”那汉使以为他没听出自己话中的讥诮,眼中带着几分戏谑笑道:“大宋群贤毕集,诸君功劳有目共睹,阁下不必客气。”那官员对他的讽刺恍若不觉,彬彬有礼地说道:“请尊使回奏天子,太后千秋节将近,敝国特意准备了礼物,为太后贺寿。”汉使笑道:“好说好说。”那官员恭敬地说道:“一点薄礼,不足为太后笑。不过其中一副水晶帘出自南海,却是难得之物,当配太后之懿范。”汉使的笑容僵在脸上,接着打了个哈哈,扭头道:“今夜风清月朗,太师可愿与在下同游此园?”贾师宪充自负地微微一笑,起身道:“请。”程宗扬低声笑道:“这官员够狠。送副水晶帘,请汉国的皇太后继续垂帘听政?”这事程宗扬倒是听过。前任宋主与汉天子先后驾崩,两国都是幼主继位,区别在于宋国太后早早就结束垂帘听政,将权力移给年轻的宋主;汉国太后却掌权至今,把大汉天子放在殿上当摆设。

程宗扬现在对宋国官员又有了另一番认识。这些人打仗不行,骂仗却是行家中的行家,言词毫不让人。这位汉使若不是见机得快,夹着尾巴使出遁术,恐怕还有愣头青官员跳出来接着打脸。

程宗扬道:“看服像是个侍郎,哪个部的?”童贯为人极是机灵,他担任的小黄门又是常引见官员的,当即道:“是刑部的史同叔史侍郎,字弥远——员外!你又怎么了?”

“咳咳咳咳……”程宗扬一阵暴咳,着气道:“没事没事,我说小贯子,咱们宋国能混到今天,实在很不容易。我对咱们陛下充了难以言说的深切敬意——真是太不容易了……”群臣各自在园中散步,说是陪汉国使节,却是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不必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各方势力的泾渭分明。

高俅周围全是军方将领,这个身居高位、臭名昭著的臣居然连《宋史》的传记都没混上,从他往的圈子多少就能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