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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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想到了吧。太容易产生这样的联想了,我在梦中变成了自己的外曾祖父。而偏偏在我得知自己的血缘⾝世之前,就已经开始做这样的梦了。这算不算神秘事件?”韩裳笑笑问。
“当然,非常神秘。"费城用力地点头。
“这些梦里其实有些明显失真的东西,比如说我外曾祖父从未进过德国集中营,而曰本人对待隔离区里的犹太人,也没有我梦里那么穷凶极恶。这都是现实里看到的读到的,在梦里的显现。可是为什么化⾝为外曾祖父.的确有些难以解释。做这样的梦很不愉快,糟糕的是,这些年来,做这个梦的频率开始上升了。以至于我表演系毕业后,不敢进演艺圈,怕演戏太投入出问题。”费城点头,对此他完全理解“所以你又去读心理。”
“是啊,我一方面很害怕,一方面又拒绝相信,这真是由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造成的。我告诉自己,这一切是有原因,并且可以解决的。我相信心理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最后一句韩裳加重了语气。费城有点拿不准,她是曾经相信心理学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还是现在依然相信?她是真的相信,还是強迫自己一定要相信?
“那么…现在解决了吗?”费城问,,“的确可以用心理学来解释。比如我虽然在十一岁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有一个犹太人外曾祖父,但是在幼年,可能在无意中听到了父⺟相关的谈论。这些谈论没有入进记忆.却被潜意识记录下来,反映在梦里。而连续做这样的梦,或许是因为童年某次印象深刻的记忆,比如严重的心灵伤害。但问题并没有解决,梦依然在做,而且越来越频繁了。”说到这里,韩裳停了一会儿,仿佛在消化对自己心理分析治疗没有见效丽引起的挫折。
她昅一大口咖啡。才徐徐说:“我一直不相信神秘主义,和这是有关系的。要是我的梦和某些灵异的东西有关,意味着我可能永远无法摆脫这个梦魇。这是我对自己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现在我对神秘主义有着天然的排斥,我得对你承认这一点。刚才在家里我对你的态度,就是发现事情难以解释,越来越向神秘靠近时,不由自主的过反应。”韩裳都这么说了,费城只有苦笑。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存那个沙龙上.我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驳斥他们那些灵异经历吗?”
“当然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很人。”费城注视着韩裳说。
“其实,弗洛伊德如果活着,他不一定会认同我那天说的话。"韩裳说。
“为什么?难道你故意曲解了他的意思?"“当然没有,弗洛伊德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更确切地说,他曾这么认为。而在他的晚年,关于一些事情,他的看法变了。比如神秘主义。”
“竟然是这样,听起来,和牛顿晚年信教一样。”相比于弗洛伊德对神秘主义看法的改变,费城更惊讶于韩裳会把这件事说出来。难道她对神秘主义的看法也开始松动了吗?
“在步入晚年之前,弗洛伊德努力想通过非神秘的方式来对神秘现象做出圆満的解答。其中最多的是借助于他的潜意识理论。他曾经期望有朝一曰所有的预兆、心灵应、灵异、奇迹等等现象都能归纳到潜意识心智历程里,而不至于太动摇他学说的基。那天沙龙上,我在辩论时所引用的,都是这个阶段他的观点。可是在晚年,他几乎全盘放弃了这种努力。"“弗洛伊德承认神秘主义和神秘现象的存在了?”费城急切地问。
“至少他放弃了用精神分析去解释它们。在《精神分析新篇》里,他是这么说的,‘精神分析对最令人趣兴的问题,即这类事情的客观实真,却不能给予直接的回答’。此外他还承认,自己对心灵应一无所知。再后来,演变到在弗洛伊德的一些精神分析案例中,反而通过精神分析,让本来并没有神秘的东西显出了神秘来。他得出一个结论:‘梦的解释和精神分析对神秘论是起援助作用的。正是通过这种方法,不为人知的神秘事情才为人们所知晓。’’韩裳看了一眼对面似乎显得有些⾼兴的费城,说:“我当然不认同弗洛伊德晚年的这些看法,人年纪大了,就会变得脆弱,头脑也会不清楚起来。这是理生现象,再伟大的人也不例外。”费城被噎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那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韩裳也稍稍一愣,是呀,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是因为导师的提醒吗?
她想了想,对费城说:“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觉得造成所谓茨威格诅咒及你和夏绮文碰到的那些事,是难以解释的神秘现象。但我承认,我的这些看法是主观的,有我个人经历的因素。目前我对这件事的研究,都是建立在非神秘现象的基础上,万一.我是说万一,你的担心有道理的话,从我这里是没法得到帮助的。"“是…这样子啊。”费城难掩失望之情。
“不知道有一件事情你有没有调查过。"“什么?”
“这本手稿,是怎么到你叔叔手里的。"费城眼前忽然一亮。
“如果能搞清楚,你叔叔是怎么拿到这份手稿,再追查到从茨威格写出这本手稿到现在的那么多年里,围绕这份手稿发生过些什么,为什么手稿会在国中,应该对你有所帮助。说不定你会发现,在几十年前有哪个不知名的小剧团排演过这出戏呢。”
“谢谢你,我居然没想到去查这个。”
“当局者嘛。”韩裳一笑。
一起离开坐自动扶梯下楼的时候,费城问韩裳:“你梦见变成了外曾祖父,在一个犹太教堂里听人做告解。那么这个教堂,和你外曾祖父当拉比的摩西会堂像吗?"“我没去过摩西会堂。”
“没去过?”费城吃惊地问“我记得那里是对外开放的吧。”韩裳默然不语。
“我说,你不会是在逃避吧?”
“是有一点。”韩裳低声说。
“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去核实过梦境里见到的东西?可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呀,你应该去看一看,这是证实神秘现象是否存在的最好办法。不管你得到肯定或否定的答案,一定比你现在什么都不做来得強。”韩裳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出门。
分手的时候,她也只是对费城点了点头。
费城知道,自己的话恐怕产生了一点效果。
29费城在机手的通信记录里找了半天,才翻出周淼淼的电话号码。他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和这个贪财的小姑娘打道的。
“你好,我是费城。”
“费城?”
“我是费克群的…"“哦哦,知道了。你好,呵呵,你好。又有什么东西要我翻译吗,我上次翻得还不错吧,专职搞翻译的也不一定能比我強呢。而且我速度很快的。这次是多少东西,量大吗?”周淼淼自说自话地讲起来,听得费城直皱眉。